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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若是邻县县主之子,同明媚可算青梅竹马。因两县相交,卫大人跟叶大人也颇有些交情,据说曾有一段时间,传言说是卫大人曾有意将明媚许配给叶若。
那时候明媚年纪尚小,跟叶若玩得极好,也不知那些嫁娶之论,倒是叶若说起来,他家里也很喜欢明媚,叶若便玩笑,要明媚当他娘子。
于是两下玩耍之间,便扮夫妻把戏,两小无猜,委实可爱,一直到省事之后才打住。
后来不知为何,大概是因种种事情耽搁了,一直到现。
两人终究是要分开,从此山水迢迢,天圆地方,也不知再见是何时。
景正卿忽然出现,明媚急忙敛了离愁别绪,略介绍:“这位是京城景家来,正卿表哥,这是父亲世交家叶公子……”
叶若看向景正卿,行礼道:“原来是景家公子,失礼了,下叶若。”
景正卿微微一笑,气度从容:“叶公子不必多礼,你特意赶来相送明媚表妹,必然有些话说,我便不扰你们了,片刻就要开船,还有些事儿要张罗,请。”
叶若见他容貌出色举止透着高贵气质,便也抬手:“请。”
景正卿转身离开后,叶若目光才自他身上收回,仍看着明媚。
这一刻,两人两两相望,却都有些无言,因不知要说什么好,太亲密恐唐突,太生疏却无味。
顷刻,还是叶若先打破沉默:“明媚妹妹,我听了你要上京消息,来仓促,望你不要见怪。”
明媚忙说:“怎么会?叶哥哥能来,足见情谊,明媚心中十分感激。”
叶若叹了口气:“我一路马加鞭,不敢停留,什么也没有准备……”他思谋了会儿,抬手把腰间系着一块佩玉解下来,双手奉上,又说,“妹妹别嫌弃,留下此物,作为念想……日后,我或许总也有上京一日,未必就不能再跟你相见了,只盼明媚妹妹……此一去,切莫就忘了我。”
明媚看着他微微泛红双眸,一瞬也想起青梅竹马时候一些种种,然而渐渐长大,那些恐怕再也回不去了……便也抬手将玉接了过来:“以后隔山隔水,叶哥哥你也善自保重。”
一瞬间两人彼此相看,都有不舍叹息之意,明媚把玉放进袖子里,垂眸之时,仿佛觉得有人看向这边,明媚转过头去,却见湖畔上,景正卿正不知指挥小厮做什么,却并没有看向此处。
明媚同叶若又说了数句,那边便张罗开船,景正卿过来相请,明媚同叶若挥别,玉葫自扶了她上船,启程离开。
一直到船荡出了许久,明媚听玉葫说,叶若还站河畔码头相送。
船儿微微荡漾,明媚于船舱内侧,半伏桌上,有些昏昏然,浑然没察觉景正卿进来,还以为是玉葫,正要叫她倒杯水,却嗅到一丝异样气息。
明媚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景正卿,正俯身笑微微看她,见她发现了他,才坐下,笑说:“明媚怎么了?莫不是晕船?”
“卿哥,”明媚唤了声,便慌忙又坐直了身子,“并不是,只是心里略有些闷。”离乡背井,前途茫然,一切难料,真不知叫人何去何从好。
“可有心事?”他关切地问,双眸着紧地看明媚,“还是……是因为方才河岸上送别那少年?”
明媚忽然看到景正卿唇边一丝笑意,不由脸上一热:“卿哥说是叶家哥哥么?”
“嗯……他倒是跟明媚有些年纪相仿,平日……也有交情?”
“本来是有,这两年,因彼此渐渐大了,便也不怎么来往了,这一次他竟来送别,我也十分意外。”
“哦……”他露出若有所思表情,却又道,“我看叶公子飞马而来,一副惶急之态,差点儿便以为他是来拦人呢,吓我一跳。”
明媚听他口吻里略带几分戏谑似,不由垂了头,悄声道:“表哥说笑了。”
一早启程,顺风而行,渐渐地到了晚间,船便放慢了,仍旧缓行,明媚因无聊,昏昏欲睡,耳畔听着夜风轻吹,却偏又睡不着,索性起身,见玉葫倒旁边,正睡着,白日里她就叫嚷着身子不适,大概有些晕船。
明媚并未惊动玉葫,自把从家里带出来琴取出来,随意拨弄琴弦调试。
殊不知刚拨弄数下,便听一阵低低笑声从外间传来,景正卿拨开帘子:“我以为你睡了,不敢打扰,没想到你兴致倒好,竟此偷偷弹起琴来。”
明媚见他进来,便道:“卿哥找我有事?”
景正卿道:“怕你这船舱里闷,你白日不是便说闷么?本想拉你出去,到那上面呆会儿,咱们也好随意说几句话,外头风不大,一轮月倒是极好,你必然喜欢。”
明媚闻言,不免心动,景正卿目光垂下,琴上盘桓片刻:“若你想要弹琴,我给你抱上去便是了,这湖上传音甚广,且又夜间,正是意境大好,岂不是两全其美?”
明媚听了他话,果真就发了兴致。
景正卿笑了两声,过来将琴抱入怀中,又一手握了明媚手:“好妹妹,别怕,这夜晚间又是河上,无人打扰,甚是清静,你跟我来就是了。”
明媚只觉他手心极热,忍不住有些心跳,景正卿却头前带路,领着明媚出了船舱,到了船面儿之上。
明媚刚一出来,顿时就觉神清气爽了不少,眼前本是无边深沉夜,透着漠漠墨色,但船头挂着淡淡光灯笼,头顶是一轮皎洁月,迎面微风吹来,叫人浑身上下十万个毛孔都舒展开,只觉得舒畅异常!
明媚十分喜欢,心想怪道景正卿想要她出来,果真比船舱沉闷要好许多,简直如一个天,一个地。
那边,景正卿极将琴放好,便拉她过去。
明媚看他旁边放着一张桌子,上头几个碗碟,都是些小菜,糕点,并酒盏酒壶之类,便知道先前他此自斟自饮。
明媚见了,便暗暗羡慕,生为男子便有这等好处,肆意爽,不似闺阁中人,处处束手束脚,连上船来都要趁着夜色。
景正卿拉明媚过来,坐桌子对面:“妹妹可吃酒?”
明媚忙摇头:“我不会。”
景正卿目光亮了亮,却笑:“妹妹是正经好小姐,是我问岔了,……妹妹如今也有十四岁了吧?”
明媚点头:“正是。”
景正卿笑道:“我大妹妹五岁,妹妹别嫌我呀。”
明媚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却只道他是闲话家常。
景正卿吃了一口酒,又看向明媚:“此处没有别人,妹妹不如就吃一杯,这酒并不醉人,你喝一口尝尝。”
明媚看他起手倒了杯酒,便送过来,心头隐隐一惊,然而看着那修长手指夹着酒杯,杯子中酒水晃晃悠悠,映出里头一轮弯弯地月,简直如画一般,不由有些惘然。
先前只是规矩娇养,全也不知酒是何味道,只看诗词里头,觉得那是极好玩神奇之物,只可惜父亲管得严格,因此浑然不曾破戒。
此刻景正卿殷勤相劝,机会就眼前,明媚虽犹豫,暗中却未免也有些跃跃欲试:“这……”
“妹妹尝尝看,哥哥不会害你……”他絮絮善诱,声音温和动人,顺势竟把酒杯往前一送,几乎碰到明媚唇边。
明媚看着他殷殷目光,羞:“卿哥,我自己来。”这才伸手接了过来,忐忑看他一眼,终试着吃了一口。
平常只看诗词,觉得“酒”这一物,必然是难得好物,还不知是什么甘美勾魂滋味呢,谁知一入口,只觉得十分辛辣,明媚当即变了脸色,立刻就想吐出来,当着景正卿面,又怕失态,于是勉为其难逼着自己咽下去,瞬间差点儿呛咳嗽出声。
景正卿忙道:“吃一口菜压压。”便替明媚夹了一筷子菜过来,竟不放下,半跪起身,用手拢着,送到明媚嘴边。
明媚一怔,却因正被那酒折磨难受,便也张口,将那菜含了,又抬起袖子遮了脸嚼了吃下,才觉得略好了些,只是脸却一点点热了起来。
“这个不好喝。”明媚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景正卿却只看着明媚笑,又是那副眉眼流光模样:“明媚果真是头一遭……”
明媚觉得他声音颇怪,而话中似有异,但还未细想,他又说:“明媚,你方才不是要抚琴么?不如,现为我抚上一曲?”
此刻酒力略微上涌,明媚只觉得有些熏熏然,兴致却提了上来,且四野空旷,天净月美,当下并不推让,回过身,把琴摆了摆正,调了两下音,便抚了起来。
果真如景正卿所说,这水面之上抚琴,与船舱或者家中都有不同,真真别有一番难得意境,琴音从水上传出去,仿佛也借了清透水之灵气,显得格外清幽,令人闻之动心。
明媚垂眸,手指琴弦上翻飞,趁着薄薄醉意,自己也仿佛醉倒于这琴音之中,而身子也仿佛化入夜风里,与清风明月同了。
明媚自顾自沉醉,未曾发觉景正卿看着她眼神越来越亮,那眼眸似醉非醉,似火焰刚燃,而正当他欲起身之时,却忽地有个声音,自漆黑河上传来:“前头船上,弹琴者是何人?”声音清朗平和,虽然是询问,却不自觉地流露一种上位者威严。
景正卿闻言,便皱了眉,明媚正好也停了手,听了这个声音,一时呆怔。
景正卿起身,看向声音传来方向,沉声道:“是何人相问?”
明媚抬眸,酒力跟困意泛起,只瞧见从水面上缓缓驶出一艘船来,竟比他们所乘这辆还要大许多,也豪华气派许多,而船头上同样挂着几个大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字:赵。
景正卿自然也看到了,一时脸色微变。这会儿,对方船上有换了个人,扬声说:“我们主子问:船上回话,可是景家二郎?”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近*又抽厉害。。。
文,好柔弱,像是这时期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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