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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宣政殿门前阳光明媚。在阳光下,那个身穿紫袍,手提一柄松纹古剑,目光清澈如泉,古铜色的脸膛上依稀看得见,一些拉拉杂杂的胡渣子的青年人,正踏着匀称的步子,在宣政殿内院铺着青石板的大路上走着。
而在宣政殿门前的玉阶之上,正有两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汉子,他们在哪里自由自在地剥着莲蓬吃。你要是认为这俩个人,仅仅是坐在皇宫大院门口,吃个莲蓬那么简单,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他们俩吃的莲蓬,都是去年冬天采摘的老莲蓬,这种老莲蓬里面剥出来的莲子,它的坚硬度,世人皆知。但这俩个人,仅仅用拇指和食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它捏开;就像寻常,人们用手捏开花生壳那么简单、轻巧!
那一捏,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苦涩的莲子便露出了它,褐色而又圆圆的真面目。于是,他们再用拇指一弹,脱了壳的莲子便蹦起来跳到空中;这时,他们才又抬头,一张嘴,那粒莲子便不偏不倚,落入了他们的口中。
就这样,他们不停地剥,不停地将剥好的莲子弹向空中,不停地抬头张口去接,再不停地,细细地嚼食莲子先苦涩后甘甜的味道!当南剑看到这一幕,感到非常好奇,仿佛他们就是俩个,坐在殿阶前吃莲子的——一对吃货。
就在这时,内院上空,殿阶之前,正有一只红蜻蜓在哪里盘旋飞舞;而南剑也没有去注意这么多,因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俩个人的身上。
见此,其中那个眼睛有点小,脸盘有点尖的青年汉子忽然与同伴说: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一只很让人讨厌的蜻蜓?”
“发现了。”另外一个说,“总是飞来飞去,像个苍蝇一样可恶!”
“好,我教它永远也不要飞了!”
话未了,那个尖脸青年指间的一粒莲子便嗖的一声,朝着那种空中飞舞的蜻蜓直射而去;眼见得,那只蜻蜓就要被击中殒命了,陡然,另一个青年汉子,忽然改口说:
“哎!原来是只红蜻蜓,我喜欢。”
说着他的指间,也弹射出了一粒黑色的莲子,并且速度更快,划破空气的声音也更响,嗖!
陡然,传来啪的一声!电光石火一耀,两粒莲子在空中撞击得粉碎。但是,那只红蜻蜓侥幸逃过一劫,却全然不觉,还依然快快乐乐地在空中飞舞盘旋着。
直到,南剑走近的时候,它才惶急地飞走了;并且,一直飞过宫墙,飞向遥远的地方去了!
“莲子兄弟果然名不虚传!”南剑在离他们尚有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带着倾佩的神情看着他们,悠悠地说,“一生只练一种功夫——弹指神功;一生只吃一种水果——坚硬甘美的莲子。”
听他说完后,俩人互看了一眼,“他在跟我们说话嘛?”那个细眼尖脸的青年人忽然问同伴。
“好像是。”他的同伴这样说。
“好像他知道的还不少!”那人又说,“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呢?”
“因为他自信,自己手中的剑,会比我们手中的莲子更快、更厉害!”他的同伴,那个高鼻梁圆脸盘的青年汉子又说。
“那倒不是!”南剑忽然接过他们的话茬说。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陡然,那个细眼尖脸的青年汉子轻喝一声问。
“我听说这里有十位身手不凡的英雄好汉,”南剑说,“还有三百视死如归的勇士,因此,我就想过来和大家说一声:生命之于每一个人,仅有一次,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除了死亡之外,还有更多值得大家去珍惜和拥有的东西。”
“他在说什么,你听懂了吗?”陡然,那个高鼻梁圆脸蛋的青年汉子问同伴。
“这么深奥的话,我怎么会听得懂呢!”对方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个人又问。
“按老规矩办!”他的同伴说。
话未了,他们俩个人、四只手、八粒坚硬的莲子,带着流星般迅捷的速度,和裂帛似的破空声响,嗖、嗖、嗖……朝着南剑浑身八处死穴打来。
而这一次,速度之快,电闪雷鸣之速;距离之短,威力之大,有穿云裂雾势。尽管相距不到两丈的距离,可南剑并没有过分紧张,当然,他也没有闲着;他左手持剑,右手挥舞,如凤舞九天,似粉蝶穿花,谁也看不清楚他的手挥了几下,又做了那些动作!
唯一可以判断他出手之神速的,就是人们听到的呼呼风声,就像北风穿林一样迅猛,又像飞沙走石那样震撼!
待南剑停下来之后,莲子兄弟见他还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并且还怀着春风般和气的笑意,看着他们笑了笑;因此,他们俩人再也坐不住了,都不由自主郑重地站了起来。那种惊恐愕然的神色,完全不亚于角马正在喝水时,看见了水底潜伏着的鳄鱼。
这期间,南剑已经松开了,刚才那只挥舞着的手的手掌,立即,他们兄弟俩贯注全力弹射而出的八粒莲子,竟完好无损地从他的掌心里哗啦啦一声,滚落下来,一直滚落到地上四散开去。
可是,还没有完。当八粒莲子滚动到固定的地方,不再移动,却又突然神奇地啪的一声脆响!竟都自动爆裂开来,似乎,对方的手掌上,有大娘糖炒栗子的炒锅里那种,可以教莲子自动爆裂的高温!
八粒莲子,八次爆裂的响声,听得莲子兄弟俩不寒而栗!此时他们完全丧失了信心,他们现在一片茫然,除了死亡,他们几乎想不出更好的未来了。
于是,那个高鼻梁圆脸蛋的青年汉子,自嘲地笑笑说: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南大侠刚才说的话的意思了!”
“没错,我也好像明白了!”他的同伴也讷讷地说。
“那是什么意思?”对方问。
“就是说,我们现在想死都不可能了!他的同伴说。”
“没错。”那人也跟着说,“既然想死都不行,那也别无选择,那我们就好好地活着吧!”
“我同意。”他的同伴又说。
于是,俩人一齐朝南剑拱一拱手说:
“告辞了!”
“慢走。”南剑也向对方拱手回礼说,并看着他们穿过宣政殿的内院,踏上石级,进入仪门的穿堂。
直到俩人的背影,消失在前面仪门里阴暗的过道,南剑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看宣政殿的门额上,那漆着朱红木漆的“宣政殿”三个大字;最后,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怀着欣慰的表情,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抬起脚掌踏上了宣政殿的白玉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