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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想到自己,丧夫丧子本已够悲惨,偏婆家还将自己逐了出来,便是自己有天死了,也不能与郎君和儿子葬在一起,不禁悲从心来。
她甚少在人前流泪,却被这个故事引得伤心不已。谭雅赶紧从刘氏怀中起来,拉着她的手道:“姑姑,您有我呢。我给您当儿子呢。”
刘氏本来伤心,听到谭雅这话倒是被逗得破涕而笑,拍拍谭雅的手,嗔道:“净胡说,哪里用你当儿子,你好好的,我就万事不愁了。”
谭雅忙拍着自己的胸脯,语气极其肯定地道:“姑姑,你放心,要是我以后的郎君也那般模样,我一定勒死他,不会自己去上吊的。”
这回不单阮小七不顾赶车回头看她,便是连旁边的充当马夫的阮小七手下也忍不住回头看谭雅了。
刘氏看着谭雅那副“您就放心我吧”的样子,无奈地直摇头,倒是真的被她搅地不再伤感。
谭雅怕刘氏还伤心,又忙催着阮小七再讲一个有趣的。
阮小七一听谭雅与自己说话,顿时忘了她刚说过的狠话。难得心上人软语相求,阮小七高兴得无可无不可,自然满口答应,绞尽脑汁要讲一个好的来。
这么一路热热闹闹倒是也不无聊。虽说着急,但是阮小七还是担心谭雅身子刚好,路上走得太快也怕再病,所以拖了二十多天才到了京城。
谭雅本来想,既然阿爹已经知道元洲老宅的事情了,那家里必是白幡一片,满家着孝。
结果到了谭家大门口,发现和平时一般样子。谭玉派来接谭雅的那两个人下马,去见了门房,也不用通禀,直接从角门进去。
谭玉的贴身小厮迎出来,直接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谭玉的书房。
谭雅见到谭玉,本因为看到家里没有穿孝而打算发的脾气都散了,几步往前伏在谭玉膝上,大哭道:“阿爹,您怎么啦?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谭玉原来正是而立之年,本来就长得就好,再加上常年为官,真是俊秀儒雅,风度翩翩,一派气度。
如今不过才两三个月,一看,瘦的简直换了一个人,两腮都凹进去了;再仔细看,竟是两鬓也斑白了,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多岁。
谭玉伸手去拉谭雅,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谭雅不起来,他就摸着谭雅的头发,想到只她幸存下来,口中连道:“有福有福,我的大娘子是个有福的。”
还是刘氏过去将谭雅扶起来,谭玉站起身来朝向刘氏郑重作揖谢道:“多谢表妹大恩。”
刘氏赶紧也擦擦泪,还礼道:“大表兄不需多礼,大娘子就是我自己的孩儿般,哪里需要谢的?”
见谭玉看向自己,阮小七见缝插针,忙给谭侍郎作揖,口中道:“在下阮小七。”
谭玉终于还是见了这个当初让自己恨得牙根痒痒的小混混。见他长得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粗俗油滑,行礼和说起话来也算规矩,心道虽然出身低了些,人却没有奴相,这为人处世也还老练,倒算本事。
吴先生也顾不得初见刘氏的尴尬,在旁边插嘴道:“郎君,还是让大娘子她们梳洗一下,一路风尘,说话也不赶在这一会儿。”
谭玉连忙点头,摸着谭雅的头道:“好好歇息,晚膳过后咱们再说话。”
谭玉在谭雅临走之前嘱咐了一句:“家里面还不知道元洲的事。”谭雅在看到谭玉之时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只向着谭玉点点头,就跟着刘氏回房歇息不提。
谭玉又问小厮:“带来的人都安置好了吗?”
小厮鞠躬答道:“小的已派人专门腾出了一个院子,派了几个稳重人伺候着。”
谭玉点点头,手一挥,小厮马上低头退下了。
阮小七没有走,他知道谭玉支走刘氏她们就是与自己有话讲。
谭玉看着阮小七,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他道:“坐吧,别站着了。”
阮小七也没客气,直接坐下,明知谭玉在打量自己,也不露怯,反而迎上谭玉审视的目光。
这番无畏无惧的样子倒是让谭玉刮目相看。谭玉在心中暗自点头,觉得阮小七虽然出身低下,行事却不卑不亢,颇具大将风度。
谭玉慢慢坐下,也不绕圈子,道:“你倒是个胆大的,也不怕我让你有去无回?罢了,以前那个就算一笔勾销了。
我听说你坚持自己送大娘子进京,可有什么要求,在我能力之内,尽管提吧。”
阮小七心道这谭玉还以为我说心悦大娘子之词乃是为了攀权富贵,好借机结识他。
但他转念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谭玉常在官场走动,哪里肯信自己真的只是心中喜欢;便是信了,在谭玉眼里,对这小儿女心思也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阮小七想了一下,也不自称“小的”了,道:“我如今不过是草民,在谭侍郎眼里怕是蝼蚁一般的人,想必无论我说什么,谭侍郎都要以为我不知天高地厚。
那小子也就放肆一回,我确实心悦你家大娘子,要说缘故,那也只有缘分两字可解。”
见谭玉要插话,阮小七接着道:“我这次亲自来,一来是不放心;二来,谭侍郎您这个月派人到元洲想查的东西,怕是还没查清楚吧。
我别的没有,手下几个人还是有的,从知道元洲出事我就找人去查了,这次就给您送来了。
等您看了这东西,小七我别的不求,只望谭侍郎给大娘子选夫婿之时能想到我就行。”
谭玉紧皱眉头,虽然不满阮小七竟还敢提求娶一事,但眼下更着急他所说的查清了元洲之事。拿过阮小七递来的那一沓子纸,谭玉一目十行,看完以后递给了吴先生。
两个人都看完了,谭玉和吴先生对视一眼,再看阮小七。
阮小七见两人这般,心中也有了数,开口道:“我知道自己与谭家天壤之别,我如今求娶大娘子,实在也是趁人之危。
想必谭侍郎近期就要给大娘子择婿,但还请谭侍郎想想,无论怎样,还是那句话,给大娘子定亲之时也考虑一下小七。
别的小七不敢保证,总能尽我所能让她活得自在快活。
小七还有要事得回河曲府去办,还请一旦京里出事谭侍郎千万派人给我一个信。”
与谭玉说完,阮小七也没在谭府久留,当天就带着那二十几个壮汉,从角门悄悄走了。
谭玉派人跟着,反倒被阮小七带来的人发现了。阮小七也不含糊,直接告诉那人他们离了谭府,并打算没有立即离京,反而要乔装打扮,到处打听了一番事情才能走。
那人十分羞愧,将这话给谭侍郎一说,低头轻罪道:“小的无能,被发现了。”
谭玉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不是你无能,你起来吧。他带着那些个人,想必都是有些本事的。”示意那人退下。
吴先生拿着阮小七给的那沓子东西,
对着谭玉苦笑道:“原来是我连累了郎君。”
谭玉右手捏着太阳穴,靠在圈椅上道:“这个谁能想到?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号而已,怕是早有除我的心思了。”
见吴先生还要再说,谭玉摆手道:“不说那个了,那么,如此看来是与九皇子无关了。”无奈地笑了两声,“总算不是背后被人捅刀子。”
吴先生点点头,道:“话虽这么说,还得防着他们拿你做筏子。”
谭玉也赞同,叹了口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知道了。”
吴先生看着谭玉满脸疲惫,劝道:“如今朝堂之事不是你我能预测的,只是既然太子那派打算拿你开刀了,只怕。。。谭家。。。”
谭玉点点头,道:“先生之意我明白了,是怕谭府瞬时失势吧。”
吴先生道:“郎君,家里几个小娘子还是先把亲事都定下吧。看来那阮小七倒是清楚,这般时候,家世什么的倒成了累赘了。”
谭玉“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气道:“不知所谓的东西,便是谭府失势,这之前我也能给大娘子定门好亲,大不了,嫁到边关去。”
吴先生看着谭玉欲言又止,谭玉无力地靠在了椅圈上,叹了口气道:“这小子倒是真会趁人之危啊。”
吴先生道:“我见他说话办事都不俗,况且你都查不出的消息,他倒是能查得清楚,以后怕是有个出息的。
总比你把大娘子嫁到边关,一旦有事,那边毕竟也是在朝堂为官,说不定怕被牵连,倒害了大娘子也是有的。”
谭玉摇头道:“可是他这身份。。。我以前倒是让二弟查过他,确实有些本事。
但到底出身奴仆,实在是。。。哎,便是个商户出身也比他强些。再看看吧,这几天趁着还没事,赶紧给大娘子选个人家看看。”
吴先生又指指那沓子纸,道:“这阮小七出门之前与我说,今年怕是有大灾。
说是他们这一路走了二十几天,滴雨未下,几处村镇都空无一人,便是路上也少人。他们也不敢进那空无一人的村镇,怕被染上瘟疫,说是有的地方已经十室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