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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七和侯庆两个人也不用他人,自己撑着船进了寨子,吴魁早迎在寨门外,见两人下了船,朝阮小七拱拱手,哈哈大笑道:“小七,都快入夏了,你怎么倒是猫上冬了?”
阮小七和侯庆两人大步赶过去,朝吴魁作揖,笑道:“大哥!”
吴魁把两人一手一个拉住,道:“走,边走边说。”
阮小七问道:“猫上冬是什么意思。”
吴魁哈哈大笑道:“怪我怪我,忘记了小七兄弟是南方人。这猫冬啊,本就是北面我家那头的说法。那地方冬天里天寒地冻,大雪封了路,人们也不出门做营生,就在屋子里呆着,像猫一般,就叫猫冬。”
阮小七也笑道:“原来如此,竟是与这里全然不同,以后我是要到处走走看看才好,说起话来也知道个源头。”
几人边说边笑进了大堂。
酒酣饭饱,开始说正事了。又是老规矩,下边人都散了,只留着上回截船那几个心腹。
吴魁拿着酒盅,沉吟着如何开口。阮小七也不说话,只靠在椅背上,也拿个酒盅放在手中把来把去,欣赏着上面的花色故事。
半晌,吴魁“啪”的一声将酒盅重重放在酒桌上,头一抬,盯着阮小七,终于开口:“罢了,咱们兄弟也不是头一回搭伙,我就直说了吧。
前天兄弟们闲着无事,跑到了河州那头,打算从通河上游那头点货,发现四五条河州来的小船。
因为不打眼,本来兄弟们打算不点的,没想到一个眼尖的兄弟看到那几条船虽小,吃水却极深,还有船上的伙计不像是在江湖上混的。
晚上的时候就悄悄上去点了货,拿了几件船上的货回来。后来我让兄弟们一直跟着这船,发现走的是京城的方向。我实在舍不得这般好东西。小七,你过来看。”
吴魁挥手让其中两个兄弟去取来一个大箱子。侯庆过去打开箱盖,又扯掉了上头盖着的红布头,阮小七伸脖子探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竟然是刀和戟。
吴魁一直暗中看着阮小七,见此点点头,他就知道这阮小七前一阵子在各处转悠,是个要干大事的。
再说自己如今正需要阮小七这般,手脚功夫了得而且脑子灵活的,如能说动阮小七入伙就好了。吴魁见阮小七的表情,心里放心了些。
吴魁站起身来,走到箱子前取出一把刀来,递给阮小七:“小七兄弟,你再仔细看看。”
阮小七也站了起来,伸手接过,用手掂了掂,再细细看看刀锋,突然眼睛一眯,又赶紧往刀背看,然后才看着吴魁等后话。
吴魁看阮小七这般动作就知道他了解了,也不遮掩,道:“这些东西都是那几条船上的,上次河州往京城送贺礼全部是银子,这次还是河州来的,却是兵刃。
我阿爹兄长们还在的时候,家里最常说的便是这些。我看这样子,恐怕是要起事之兆。这些兵刃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弄到的,都是官制,而且数量如此之多。。。
上次的银子我就有些疑心,这回加上这些个兵刃。。。那就必是无疑了。”
阮小七皱着眉头,扭头问道:“我们上次截了银船,虽然太子被废了,难道那就这么结了?”
吴魁哈哈哈大笑一阵,才开口:“平时看小七兄弟办事老成,没想到到底年纪轻,哈哈哈。”
兀自笑了一阵,才给阮小七解惑:“像他们这般要做大事的,必是分了几路送银子,咱们只是取了其中一个而已。他们哪能为着一点银子吵闹起来坏了大事,只要不是官府查抄,必是要悄悄了事才好。”
阮小七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刀,拍拍手,看向吴魁:“那大哥。。。”
吴魁敛下笑容,正色道:“这正是我要找小七兄弟过来的原因。”
吴魁掂起箱子里的戟,以前他是武官家的衙内,这十八般兵刃都拿得上手,他作势给大伙比划了两下,真是虎虎生风,煞是好看。
吴魁收了戟,恋恋不舍摸着戟杆,抬头看着阮小七道:“这般好东西,还是咱们留下的好。”
见阮小七眉头一抬似要插话,吴魁大手一挥接着道,“我知晓小七兄弟的意思,觉得银子尚且有用处,值得冒一次险,豁出一回命;这兵刃截了来,又换不得银钱又得费心藏,是也不是?”
阮小七点点头,道:“大哥说出了我的意思。”
吴魁放下戟,拍拍阮小七的肩膀,低声道:“小七兄弟,可银子好弄,这家伙可不是想弄就弄得到的。”伸手弹弹刀锋,又拿在手里挥一挥,赞道:“多好的家伙,有了它,还怕什么官兵?咱们就是官兵啦。”
阮小七心里一惊,眉头一挑,眼盯着吴魁,抿着也没说话。
吴魁说完这话也回看阮小七,看了一会儿,豹眼一瞪,压低声音道:“小七,你别再看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有了这些家伙,够扯起一支队伍了。”
阮小七也弯下腰来取了一把刀翻来覆去地看,真是好刀,开口问道:“一共几条,一条船上有多少货?”
吴魁一听阮小七这话就知道事情成一半了,答道:“这箱子船上粗粗点一下大概有个五十余个,一共八条船。我想,等把这批东西弄到手,还得派人去京城看看,近期必是有大事。”
阮小七“当啷”一声,将刀扔回了箱子,拍拍双手,抬头对吴魁道:“大哥,既然如此,也别浪费时间了,先把东西握到咱们手里才放心。”
吴魁几个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道:“小七兄弟果然爽快。放心,我们这头算计好了,离咱们通河这段还有五日水程。你那头安排人手,走得都是老路子,时间绰绰有余。”
一切还是按照上回截银子的路数走,只不过因为这次护送船只的人手功夫不弱,东西也较上次多了许多,这头要是截船自然也得多加了好些人手,一切还得细细安排。
李瑾才从吏部出来,便有小厮来到他面前,往对面一指,李瑾看过去,原来是张数。
张数的马车就停在街对面,他在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正朝着李瑾使劲地挥舞。李瑾转过头跟自己小厮嘱咐了两句,让他回家交代一声,然后转身跟着上了张数的马车。
自从被打折了腿,本来气得要打死张数的阿爹张侍郎倒是心疼起儿子来,还埋怨外甥女崔四娘心思也太歹毒了些,家里反倒是可怜起张数来,越发纵容他胡来了。
这些日子张数算是因祸得福,自在极了。但没人管了,也就不如以前偷偷摸摸的刺激好玩,张数仰天长叹,倒生出了一丝寂寞。
这天张数百无聊赖,想来想去,突然想到李瑾回京了。这回李瑾真成了崔四娘的夫婿了,张数心想,崔四娘啊,崔四娘,你害得我断了腿,就是如了你的意能成亲,我也要搅和得你不舒畅。
李瑾一踏上马车,见张数还是只能坐着,不敢站起来,就知道腿没好,问道:“这么久了,还不能走动吗?”
张数笑笑,点点腿上打的石膏,答道:“倒是也不疼了,只是我阿娘瞎咋呼,老怕我成了瘸子,死活不让我动。这不,每天只能坐在马车上,连马也不让骑。不过也快了,等天热就拆掉。”
然后又贼兮兮地在李瑾耳边低声说:“反正不耽搁那些事体,只让女娘在上头使力就行。我才体会到做个木头人的好处,十分得趣。”
李瑾本来可怜张数堂堂儿郎不良于行,连马都不能骑,谁知这家伙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依旧死性不改。
李瑾直连连摇头,劝道:“三郎,你别怪我琐碎。虽然崔家四娘子实在狠辣,害你这般模样;但你那些事情还是不对才让她有缝隙可寻,你从此改了吧,总归不是好事。”
张数听李瑾说完暗道他怎么出了一次远门还是原来那般道学,无趣得紧,但也敬佩李瑾为人坦荡,虽没打算改,还是朝李瑾点点头。
李瑾见张数吊儿郎当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敷衍自己,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言尽于此,也不再说。
马车七扭八拐到了一条巷子,停到一座不打眼的小庭院前。张数被小厮背下来,指着这庭院道:“新开的,里面的私房菜味道十分好,江南口味,你去过那里,尝尝是否地道。”
李瑾一听江南,心中一动,跟着进去了。里面布置地果然一派水乡景致,亭台楼阁,精致细巧。李瑾不禁满意地点点头,道:“倒有几分意思。”
张数得意地笑道:“那是,不好我能特特把你找来。”早有掌柜的领了,寻一间雅阁,菜品一一摆上来。
别的便罢,只这鱼,李瑾伸筷一尝,也赞声好,道:“虽没有十分好,但能有六分已是不易了。”
张数奇道:“一样是活鱼,特特从江南昼夜不歇地运到京城的,难道你在江南吃的比这个还要鲜美不成?”
李瑾笑道:“不知是不是心里的缘故,但在那里吃过的鱼确实是人间美味。”
李瑾这么一说,张数更是心痒难耐,直喊回家要把腿上的石膏都拆了,也好去江南见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