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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那天早上,崔氏捂着头说疼得要命,谭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那意思就是让崔氏不要装,装也没用,还要去坟地。
其实崔氏是真头疼,京城过来的时候她就担心这个事情,如今真就发生了。自从谭玉跟她讲了去坟地祭拜的事情,她就几天几夜的睡不着觉,自然现在要头疼。
崔氏暗道:让我一个堂堂尚书府千金去祭拜一个乡下妇人,还要在她坟前行妾礼,真也不怕让她折了福气。转念一想:这般短命还有甚福气?她自己只有一个丫头片子,竟还得让我的大哥磕头给香火,真是死不要脸。
因是头一次拜祭张氏,几个小娘子也都要带了去。三娘子不敢在谭玉面前露出不满,趁着谭玉带大哥挑马的时候,把怒气发到了谭雅身上。话里话外替母亲不值,为大哥抱屈。
为着爹爹的缘故,平时对三娘子种种挑衅都一一容忍。但如今涉及到自己的阿娘张氏,谭雅头一次对三娘子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我劝三妹妹还是住了嘴的好。出嫁从夫,我阿娘本来就是阿爹的原配,你阿娘乃是继室,在我阿娘坟前行妾礼乃礼法所求,天经地义。
莫不是你阿娘想回尚书府做娘子不成?便是你阿娘回了尚书府,大哥也得奉我阿娘为母,除非他离了谭家被出了族。你如此替你阿娘不值,怎地不劝她再找个人家过过正头娘子原配的瘾,可惜她嫁给阿爹年岁就不小了,想是当年这原配就做不上吧。”
可怜三娘子虽然骄横不讲理,却从没听过这般粗话,气得大哭,待要反驳又插不上嘴,口里直喊:“你闭嘴,你闭嘴。”
谭雅与她说话时声音并不大,倒是三娘子这两句话声音高起来了,谭玉过来问怎么回事,三娘子吭哧了半天也吭哧不出一句。
谭玉就以为她又开始蛮不讲理,也不理她,只对因为怕三娘子吃亏跟过来的崔氏道:“消停些吧。这三娘子的规矩还得阿娘指导指导,没得丢我谭家的脸。”
出了大门上了各自的马车,三娘子还在哽咽,向崔氏告状。听了三娘子转述谭雅的话,崔氏本就头疼欲裂,这回胸口也开始疼了,这几日本是强弩之末硬撑着,这崔氏眼一黑,昏了过去。
吓得三娘子连忙叫人找爹爹,谭玉正在前头带着大哥骑马,听闻下人报来说那头崔氏不好,还以为她在拿乔,越发气恼,心道:这十几年来,因你是尚书之女对你处处忍让,一直没让你回来侍候阿娘,也没来张氏坟前上过坟,已经够给崔家面子了。如今只上这么一回,还拿五拿六的,真真讨嫌。
遂也不过去,只让下人传话:“崔氏之病看来是因与谭家相克所致,既然这样,还是让她回尚书府怕是才能好。”
这下人也不敢隐瞒,一个字不差地传了过去。已经醒过来的崔氏正在与三娘子研究怎么向谭玉告状呢,听到这话顿时吓住了:难不成这谭玉真要有休妻的意思?
本想着谭玉处理了范姨娘是疼爱自己,后来一看不过是自己想多了,那人就是石头做的心,哪里能捂热。
想到崔老尚书现在除了和年轻小丫头在书房厮混,都不大出院子了,姨娘半点儿说不上话。嫡兄嫂如今只是看谭玉的面子才搭理自己。要是知道谭玉这要休妻的意思,肯定会责备自己,姨娘日子更要不好过。
只要谭玉不真的休妻,尚书府是不会为自己出头的。如今回到元洲,谭家娘娘还对自己处处不满,连对大哥都平平,不大看上眼,更不要说自己的三娘子了。
崔氏马上也不敢再晕了,只端坐好,令王喜贵家的给自己揉头。三娘子也噤声,不敢再让崔氏心烦。
母女两个人心里乱七八糟地骂咧咧了一路,还是到了谭家祖坟这里。
阮小七看上了个女娘的事情传到了阮员外的后院。阮员外有个比较得宠的妾室,姓樊,家里从前也是大商户,后来败落了,才将她送给了阮员外当妾室。
她虽当了妾,但心里并不认命,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当个正房娘子绰绰有余。她虽不安份,但她因在娘家就管事,对外头的事情也有些手段,阮员外喜欢她能干,再说她只生了一个丫头,也碍不着大哥的事情,不大出格的事体便也由着她。
阮家大哥因她对自己阿娘不太尊敬,就看着这个樊氏不顺眼。这樊氏也明白,以后要是阮家大哥当家,怕是没她的好。她也想直接害死了阮家大哥自己当了正房娘子才好,可惜她才要露出一点点说大哥不好的意思,阮员外就翻了脸,直接半年不见她。
樊氏也就不敢了,至少明面上不敢了。对着阮夫人也尊敬起来,又哄了阮员外好久,这事才算了。只可惜从那以后,阮员外再不让她接触外面的事情。
樊氏原来以娘家贫寒为借口,将自己的侄女弄了过来。本打算让阮家大哥收了去,笼络了大哥,又给自己填个助力,顺便还能气气阮夫人。
没想到阮家大哥从小见惯了这些伎俩,根本没中那个美人计,竟然要把自己的侄女送给他的看马小厮。
樊氏又哭又求地才算让阮夫人发了话,算了,毕竟以前也是有点儿脸面的小娘子,只以后别再打大哥的主意了。要不连着她也送了人。
樊氏才消停了两天,听闻阮小七的事情,眼睛一转就有了好主意。
樊氏一直想拉拢阮小七,以后阮员外没了,总得有个帮着说话的人。本打算将自己的贴身侍女送给阮小七,结果她还没送呢,就听到阮小七拒绝了阮夫人的贴身丫头。
这樊氏暗道:“如今阮小七也是有脸面的人,自然看不上这丫头侍女的,哎,我怕是得下个大鱼饵才钓得上这条狡猾的鱼。”
正巧侄女也没进了阮家大哥的眼,如今想要嫁到好人家也难,还不如给了阮小七。便把事情说给阮员外听,阮员外也觉得不错,他本也打算在阮小七旁边放双眼睛的,只是上次阮夫人送去的贴身丫头,阮小七拒绝了不说,阮家大哥还不高兴,说是坏了他们兄弟情义。
阮员外和阮夫人都怕儿子生气,才熄了这心思。如今樊氏的侄女做妾,阮小七总不能再说看不上吧,只与这樊氏说:“小七他既然看上了那个女娘,必是不肯换人的,你这个侄女只能当个妾。”
樊氏本打算让阮员外替自己侄女讨个正房娘子做的,现在阮员外直接说了只能做妾,心里不太舒服:这个阮小七不过是个下人出身,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就是天大的恩情了,竟然还只能做妾,我们堂堂樊家的小娘子给一个下人做妾,说得过去吗。
于是便拿出撒娇撒泼的本事,又是缠又是装恼的,可惜阮员外烦了,扔下一句:“要么做妾,要么算了”,然后转头就走了。
樊氏想了半天,也无法,只好将侄女叫了过来,将这事情一一与她仔细讲开。只是不敢让她知道是做妾,只道是正头娘子。就算以后闹开了,这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再好好哄哄,也不愁侄女不帮自己。
哪想到这侄女来的时候本打算嫁给阮家大哥,就是不能当个正房娘子,那以后大哥中了举也是官眷。现在让自己嫁给一个下人,虽然脱了籍,但还是下九流的,顿时哭闹起来。
这樊氏厉害,她侄女也不逊色,直把樊氏闹得头昏眼花。最后大喝一声:“你要是不想听我的,我也不留你,你这就回去吧,嫁给你阿娘给你定的老鳏夫。”
原来这樊家小娘子也是只有个后娘,家里败落了,她亲爹不管事,后娘自然想要把这个继女换几个钱花花才好。
樊小娘子低下声来,也不敢哭闹了:“姑姑,我不要回去,只是让我嫁个这么个人,呜呜呜呜。。。。。。”
樊氏见她低头,也不逼她,只搂住她也哭道:“你当姑姑忍心么,可如今怎么办呢,我们樊家败落了,你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这阮小七实在是有些本事的,你嫁了他,做个正房娘子,吃香喝辣,岂不比姑姑我强上百倍。
你当姑姑的日子好么,那阮员外这般年岁了,我要得儿子也不太可能了,阮家大哥看我百般不顺眼,我只有一个小娘子,呜呜呜,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哪里舍得将你像我一样啊。你要是真嫁给那个老鳏夫,姑姑就是你的榜样。”
这头笼络住了樊小娘子,那头樊氏就让阮员外与阮小七说了。
阮小七听闻阮员外一提,头就十个大。只好跪下道:“阮老爷,别的不说,只是我必定要娶那谭家小娘子为娘子的,就是现在娶不到,只这正房娘子的位子,只给她留着。”
阮员外也知道这么一出,点点头,道:“樊家如今还不如你,我看,那樊小娘子做个妾倒是正合适。”
以前还好说不开窍,现在不要,阮员外怕是要多心,以为自己脱了他的掌控。前头已经拒绝了阮夫人的贴身丫头,如今樊氏的侄女再要是不要,就只能说不识抬举了。
阮小七只得称谢。阮员外叫人扶起他,道:“早说不要你跪了,怎么还这般仔细。”
阮小七心道:刚才我跪下你不说,现在又说这体面话了。嘴上却道:“我总是阮家下人出身,再有出息在你前面也是要讲规矩的。”
阮员外满意地点点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这面上做到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