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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刺眼的目光,到处都是这样的目光,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最初面对这种目光时我害怕过,因为我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人对于陌生的东西总是心怀畏惧。然后我知道这种目光的含义也算是对于我的某个方面的肯定,我渐渐习惯了。我曾经自豪地迎着这种目光对视,努力地将自己打扮得更加妖艳以向他们展示我的魅力,我甚至一度因此在心中窃喜,哪怕这会让我和原来的朋友越走越远。她们对于我的友情渐渐转化为嫉妒甚至嫉恨的时候,我也没有注意到,这让我追悔莫及,因为我失去了最后一个保护自己的手段。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红颜多薄命……什么也好,我很后悔没有好好去听那些男老师心不在焉的解析。
当这些目光中的欲望色彩愈加浓烈,浓烈到让你从脑髓深处感受到猎食动物的气息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坦然地享受这种目光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害怕,如同初见这种目光的时候。
我向父亲求助,他是我唯一值得依靠的男人,他的眼睛里不会有那么浓烈的色彩――虽然我可以从他的瞳孔中读出和其他男人一样的东西,但我相信他能够压制住那种肮脏的欲望,他是我的父亲,他是我唯一不会怀疑的人。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每天父亲的眼睛都愈加接近其他人,他常常会遗忘了手边的工作呆呆地凝视着我,那是他在和另外一个更原始的自己天人交战。他能坚持多久只是时间的问题,我身上这不知名的瘟疫正感染着他的神智,摧垮他的意念,留下的,只有那让我望而生畏的与生俱来的野性欲望。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的,我只是不愿也不敢去怀疑而已。
放学,每个男人的目光都像倒钩般深深扎入我的皮肤,直到目视不及之处才拔出去。一辆全黑的悬浮车停了下来,无论是车壳开始车窗都做成了不透明的墨黑色,宛如送葬的灵车,我却觉得这种黑色很温暖,它能帮我隔绝那些目光。父亲为了我特意买了一辆这样的车子,那对于只有父亲收入支撑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
父亲挂着微笑打开车门,用仆人般的动作将我迎入车内,那是这半年来的习惯,目的是为了让我开心,然而半年后的现在,父亲的笑容里还有多少宠溺的成分我根本不敢去想。
车门关上,隔绝了一切视线。
坐在后座上的我看不见父亲的正脸,但后视镜上的眼睛明显心不在焉。
就这样吧,说不定以后就好了。我在心里如此叹息。
在某个熟悉的弯道,车子背离了既有的方向,向我不认识的地方驶去。
“爸爸?”我有些惊惶。
“中野站前开了一家新的糕饼店,我想顺路买些给你和妈妈吃。”父亲从来不喜欢甜食,我却只能相信。
车子拐进了暗巷之中,父亲沉默着,半晌。
“天子?”父亲的声音在剧烈地颤抖,仿佛被扔进冰窖中的声音。
我想拉开车门,却发现暗巷太窄,根本不够车门打开的空间。
“对不起。”
我的世界,就此分崩离析。
我知道这是无法阻止的,也知道抵抗根本毫无用处,我还是拼命挣扎厮打着,试图以疼痛唤回父亲的理智。当我看见父亲发红的眼睛时,我放弃了,那里面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东西。
车站前的糕饼店自然是借口,不过我不久后偶然经过那里时,确实有一家店面很新的糕饼店。
也许父亲真的只是想给我买点甜点而已。
车子用让人痛苦的最低速挪到了家门口,一路上父亲都在无声地哭,反倒是我冷硬得像块石头。身体上的、心灵上的痛,全部都无所谓了,大脑保护性地将一切的一切都转化成恨意,让我不至于坏掉。
开门的是面色惨白的母亲,自从父亲开始接送我上下学,母亲每天就像个精确的石英钟般计算着路程上的时间,某次因为公路上的小小车祸我们回家晚了些,当天夜里我就听到母亲歇斯底里对父亲嚎叫着,近乎整晚。
她是爱着父亲的,她爱他胜过生命中的一切,我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分走了父亲的爱的累赘,这我也很清楚。我不怪她,我听说了太多在外各有情人的夫妻,有这样恩爱专情的父母是我的骄傲。
很讽刺的,打破这份骄傲的第三者却是我自己。
“啪!”
看见衣衫凌乱的我和满脸抓痕的父亲,母亲重重地在我脸上扇下耳光。
我没还手,只是站着。父亲像是崩溃了般对我们两个跪下不停地认错,他的声音混合着抽噎却无法让任何一个人听清楚,反正我是没听明白任何一个字,我想母亲也是如此。她只是不停地对我扇着耳光,直到我的耳朵里流出鲜血,她的手掌变得红肿为止。
“够了?”她停下手,我问道。
母亲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我却听不到,当时我已经丧失了听力。
我一脚踢在还在哭诉着什么并且试图拉住我的父亲的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知道,我不会再回来了。
整个晚上,我漫无边际地在街道上流浪,直到一家不记得名字的个人诊所,我走进去,然后用身体支付了修补耳膜的医疗费。
大部分东西都和毒品一样,经历了战战兢兢的第一次之后,你就会习以为常了。
――三个月后――
“多谢惠顾。”我连眼皮都懒得抬。
肮脏的房间,肮脏的男人在肮脏的我身上留下肮脏的钱和另外一些更加肮脏的东西之后挂着肮脏的笑容扬长而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活了下来,可能是我没有去死的勇气,我永远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我却习惯了它,然后顺着这种灰蒙蒙的、毫无味道的习惯一直生活下去。
其实,我想杀掉每一个爬上我的床的男人。
但那只是妄想,体力活动之后人会觉得饥饿,我决定去找点食物。
“天子,出去么?”迎面撞上的,是温暖的笑容。
藤堂小姐,我的邻居,在新宿一家夜总会做舞娘,偶尔也会接些和我一样的“生意”。与我不同的是她有一个三岁大的女儿,大概是某个不负责任男人的“杰作”,藤堂小姐将女儿寄养在亲戚家,自己靠这种活计来给女儿赚些生活费。藤堂小姐是位大和抚子般的女人,上天却没有给她一个白马王子,她是附近我唯一愿意搭上两句话的人。
“买些食物。”
“真巧,我也想去买些蔬菜,一起?”藤堂小姐略带欣喜地说道。
“恩……”我点点头。
新宿是一个永远和治安不沾边的街町,足以撼动朝野的地下势力也好,只捡些残渣剩饭的小帮派也好,他们会让这里变得非常热闹而混乱。
我们两个回到破败住宅的小巷子里时,发现我们被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盯上了。成群结队欺凌弱者是一种没有风险的生活方式,最适合懒惰而又没有人性的野兽。
我们没有抵抗,依然遭到了暴打,他们搜走了我们身上可怜的钱财,然后剥光我们的衣服并在我们面前撕成一条条破烂的布屑,然后离开。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想杀掉这些胆小的野兽。浑身的肌肉痉挛着,咆哮着告诉我只要放开一切理智交给它们做就好,理智却在埋怨自己应该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
渐渐地,我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
我怕极了,这次是真的怕极了,我以为我自己会就这样消失,化成一团什么都不会思考的空气。
“别怕、别怕。”藤堂小姐一直抱着我,温暖着我,直到我的身体重新恢复成实体的样子。
那个晚上,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将身体交给别人,我知道女人和女人之间这样的关系不正常,但是那种发自身心的愉悦却阻断了我的思考,大脑里面只剩下一种幸福的战栗感。
这,也许就是爱吧。
幸福往往不会持久,某一天,我从藤堂小姐身上发现了虐待的痕迹,无论我怎么问她都只是温和地笑着,说没事。
之后的几天,我从客人身上打听到了些蛛丝马迹,她困扰的源头来自于一个不知名的小帮派,一群靠蚕食我们这些底层人为生的鬣狗,自古以来就有的高利贷者。
现在连我的理智也告诉我――报复的时候到了。
我决定用我的瘟疫感染任何胆敢威胁我的爱人的人。
这个帮派的头目是个很“纯粹”的男人,喜欢女色,喜欢钱财,比起理智荷尔蒙更能左右他的行动,他很简单就被我钓上,遗弃了原来的情人。所有都按照计划进行,除了我从原来住所搬走的时候。
藤堂小姐用怜悯而哀伤的目光目送着我,我发誓这比裸身站在东京都厅前更让我无地自容。
但是为了我的爱,为了我爱的人,哪怕不被她理解我也要继续做下去,并用生命保证报复的成功。
遭受了几个月“普通”的屈辱生活,甚至是被这个男人拿出来同伙伴们“分享”之后,我的机会来了。
无论大小,帮派之间总是冲突不断,相对规模较小的帮派可能一次失败即满盘皆输,在这种时候,我偷偷找到了这个男人的敌人。
结果是让我满意的,是毁灭性的。
男人逃走的时候试图丢下全裸的我来拖延时间,他却不知道背对着一个背叛者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餐刀,三寸长,很锋利,能够利落地割断五成熟的牛排,同样也能拿来挑断人类的筋骨,割破他们的皮肉。我用了大约半小时来在男人身上尝试它的锋利,当我割断他的喉咙时这个人早就没有知觉了。
我连虫子都很少杀,这半个小时却一直有种奇妙的快感直冲顶梁,仿佛是血液中带上了电流的麻酥感让我欲罢不能。
也许是害怕了,本来打算将我灭口的人把我丢给了警察。
――四天后――
负责审讯的男警官没有一个能在我面前坐上十分钟,无论他们是多么道貌岸然或者秉公执法,他们依然是男人。
女警官走进审讯室,带着看怪物的眼光扔给我一张纸。
“算你好命。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监狱里蹲上四十年,一个是到中都学院服役,这样你的犯罪记录就会一笔勾销。”
原来如此……我是怪物吗?
我带着笑容在第二个选项上打了个勾。
ps:请当做是作者坏掉了来看本章,作者会不定期地坏掉这点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
ps2:天子没完全对李静云说实话,这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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