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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绚烂到足以燃烧整条大河的灵焰,冯一翼在无数声爆炸与炙烤中,极快的化成了飞灰,像是农田中瞬间被点燃的麦梗。
临死前的那一刻,他终于想明白,怪不得此次行舟宫的委托这么奇怪,只是杀一个彼岸红尘的候补小圣女,竟然会出如此高价。
任谁也知道,北疆诸多魔宗,就那彼岸红尘最爱庇护孤苦女子,给予候补圣女名分,借此保护的小姑娘极多。
但这个委托显然有问题,跟在那位烟行尊者与彼岸红尘圣女身边儿的小姑娘,身份显然不普通。
行舟宫骗了他们,看来是想事后同时了结他们,让他们背锅混淆视听。
冯一翼已经无力思考这个问题,反而更郁闷另一件事儿。
这样的话,与那个小姑娘无意中遇见,假意起了冲突的年轻书生又是谁呢?怎么能有这么多神火玉?
他是书生啊,又不是东土灵器宗的道士。
冯一翼突然有些后悔,要是当时冒着被发现的威胁,在离那两人近一些,听清他们的谈话,知晓他们是什么人,或许也至于为了这次所谓的烟行尊者难得不在的‘好时机’,而冲动下手了吧。
“真晦气。”
这是冯一翼最后所想的话,随之便连同大半条河流与方圆数十丈的翠柳,都泯灭成了飞灰。
那些旁的刺客,也因为余波顷刻泯灭,连一缕尘埃都消散无形。
灵焰冲天之地的颇远处,及时利用秘宝逃离的梦蓁蓁也是心有余悸,慌乱抵御之下,连面具都碎了一角。
此刻她发鬓稍乱,眼眸旁展露出的白皙脸颊扑了层灰,与微乱衣襟之下,细嫩如白玉的脖颈差异极为明显,像是一只在泥地里打了滚的白色小奶猫,可怜又可爱。
虽然这冲击伤不到她,也远不至于让她动用最强的保命手段,但还是使她心有余悸的吓了一跳。
那个看起来温雅有礼的书生,骨子里绝对大有问题。
若是哥哥见到这人,想来应该就能觉得他那位常常叨叨的大师兄,是个正常人了吧?
“用那么多神火玉做什么?最多三百颗足够对付他们了。”
满满两个乾坤袋,浪费到外人都心疼的神火玉,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吧?
不知为何,梦蓁蓁都隐隐替这疯书生担心钱袋子,也不知以后哪个可怜姑娘,会嫁给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念及此,梦蓁蓁突然怔了怔,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为何那多神火玉,才只炸了方圆数十丈的翠柳?
按理应该顶的上七阶境界强者的全力一击了。
梦蓁蓁利用左手衣袖之下,那串琉璃色的鸾凤手链微微探查,隐约能够感知到周围已经布下颇为细腻的隔阵。
刚好能够阻止神火玉的灵焰爆炸波及到无辜之人,且不会让那些刺客轻易逃走。
这书生可真是好手段。
“你为了对付他们,竟还布置了这些后手?”
梦蓁蓁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感慨这书生的小题大做,还是该惊讶他的神经病,亦或者震惊他细腻的手段。
圣域怎么会有这么不书生的书生?
布足道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但隔着面具摸不到。
他该怎么告诉这位年轻可爱的姑娘,这些原本是他预估用来对付她的?
“侥幸而已。”
他含糊的说了一句。
同时布足道也有些好奇,这姑娘一开始是如何发现的那些刺客?
那些刺客极为谨慎,离他们很远,不仅用秘宝掩盖了灵力波动,距离掌控也是双方都难以听见对方动静声音的极佳尺度。
他能够发现那些刺客,是因为境界压制,为首的那个姑且不论,旁的那些刺客对他而言太弱。
同时布足道自信于被刺杀经验极其丰富,玄刺楼这种层次,很多年前就已能够条件性反刺杀。
但这小姑娘不是他,境界这般低,又是如何发现的刺客?
梦蓁蓁娇俏的眨了眨眼,晃了晃左手侧的那串琉璃色鸾凤手链,让布足道了然。
“看来姑娘家的长辈确实视你如掌上明珠。”
在布足道看来,这位小姑娘虽然境界颇弱,似乎本身魔修天赋不佳,但想来她的父辈或母辈在天门权势不低。
“自然如此,家父与家母都很疼我。”
梦蓁蓁自豪的笑着,眼眸中满是得意的情绪,这一直是她很骄傲的事情。
——但她却没注意到,布足道在套话。
“夫妻琴瑟和鸣,且有女儿……”
布足道隐隐皱眉,在心中思索着,单他知晓的符合条件的天门宿老,就有十几对,但又隐隐有些合不上。
难道是天门供奉在云海崖的那些隐世长老?
云海崖供奉着天门中辈分颇高,实力颇强的魔修大能,但因大都与不语魔尊不对付,轻易不被允许离开云海崖,算是变相的软禁。
那些人大都是三百年前,梦不语戮战天鬼魔尊之时,所未杀尽且不好杀,却偏不肯归附于她的天门宿老,还有这些年来犯了过错,却罪不至死的天门大能。
这些人极为忠诚于天门,若是天门有灭顶之灾,他们必然会成为一份强大的战力,只是轻易不肯为不语魔尊所用。
这类‘刺头’,圣域也有不少,杀之太过可惜,都是难得的大修,且忠诚于宗门,只是与当代域主理念过于不合。
不如先将他们软禁,好生供奉,若宗门遭遇灭顶危难,亦或者执掌者更替,这些同宗同源的大修,都能成为一份强大助力。
如此特殊‘底蕴’,在浮生大陆诸多巨擘大宗而言并不罕见,外人也极难估量,这些‘底蕴’中究竟何等人物还存活在世。
顷刻,布足道便从短暂的信息中得出了结论。
这小姑娘多半是天门云海崖中某两位大前辈的老来女,如此得到天门优待,供那位不语魔尊收买人心,倒也不算奇怪。
……
……
梦蓁蓁理了理衣裙,掸了掸身上的灰土,也开始猜测布足道的身份。
既然没有被雁客楼的掌事亲自迎接,那么就应该并非是什么权势人物或年轻一辈的天骄。
但此人境界颇高,且极为‘有钱’,想来在圣域的地位多半比较特殊。
加之此人思维有些不太正常,比起寻常死读书的书生,要远远活泛太多。
“你莫非是圣域的采买执事?”
亦或者此人的长辈,在圣域秉持库执一类的职务,且地位较高?
否则梦蓁蓁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神火玉。
贵不贵与浪不浪费倒是其次,正常人谁会一次性带这么多神火玉,除了倒腾灵器的专门执事或商人,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面对梦蓁蓁的猜测,布足道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很想说不是,但问题是这姑娘猜的也不算错。
圣域之内有关于神火玉乃至诸多消耗性灵器的采买,大都是他与东土的灵器宗联系,毕竟他已经是灵器宗的资深级老主顾,会有相当程度的便利。
“姑娘没猜错。”
——虽然猜的也不算对。
布足道浅浅一礼,便是要告辞。
虽然难得遇见一个不憎恶圣域的天门小姑娘,聊起来也如遇知己,让他想要多认识认识,但自家师弟还在街市的茶楼等着。
今日连他都遇见了刺杀,险些连累这个小姑娘,师弟那儿未必绝对安全。
见这书生要走,梦蓁蓁略有些可惜。
虽然这书生挺怪的,但细细想来确实比那些迂腐虚伪的书生有趣的多,且见识谈吐非凡,就是不知颜值如何?
今日她遭人刺杀,也让这书生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眼看也破费了不少。
正在梦蓁蓁思衬,应该赔一份礼品时,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这书生是圣域的书生,或许作为采买执事无法步入权势中心,但必然也有个稍有身份的地位。
那他会不会认识那位?
“这位公子,你可认识圣域的道公子?”
梦蓁蓁有些犹豫,平日里有熟人在时,她从未如此大胆过,大抵也是因为这书生是个颇为让她感到放心的陌生人。
无论怎样,与陌生人吐露些无关紧要的小心思,总不至于羞愧难当。
“我、我有一个朋友想认识认识他。”
言语间,梦蓁蓁的声音略有吞吐,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虽然半个面具遮掩住了绯红的脸颊,却难掩微红的白皙脖颈,像是染了一层夕色的白玉。
布足道不知为何,闻到了麻烦的味道,下意识倒退两步。
“你说的那个朋友,该不会是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