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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不是没听过这种演奏会,梁清十分爱好这种在她看来有点装那啥的音乐,更多时候她穿着拖地长裙,像走红毯那样慎重,在音乐会后台与音乐家合影,然后发发微博推特什么的。当然,她的摄影技术就是这么练出来,梁清十分在意照片的效果。之所以不让容笑担这活的原因是她弄坏了梁清三个单反。
奥,她对这种音乐很犯困,所以大学上公共课的时候她都是借了梁清的手机听这种音乐入睡的,说来也奇怪,自己手机放那些音乐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吧,那个米歇尔先生应该是这位德尔先生的狂热粉,他给的票是vip座位,是第二层单独的两人小包间,有点像那种看电影的包房。
等演出开始了,她才了解到这个德尔先生是拉小提琴的啊~
“这首曲子名字叫做溪流,你觉得怎么样?”梁亦柯喝了一口清水,似乎十分满意这首曲子的旋律。
“我觉得像溪流。”她抓了一□□米花塞进嘴巴嚼啊嚼。
关于爆米花,进场前她盯了好久,大人物才允许她买的。
“这是他的成名曲,据说他当时处于低谷时期,一个跑到了深山老林里,大自然带给他的灵感让他写下了溪流这首曲子,温婉细长,细腻清澄。”
哎,她满是爆米花香味的嘴巴发出轻微的叹息声,大人物在音乐界也有研究。
“看的出来他以前经历过苦难,你看,光秃秃的脑袋,沧桑的脸庞。”
梁亦柯猛喝了好几口清水,温暖的包房里清水带来了丝丝凉意,也让他冷静了几分。
这曲子还没拉几首,彤晴晴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手里的爆米花咚的就倒在了地上,香喷喷的爆米花散落了一地,她失去了重心,直直的倒在了他的腿上。
他眼眸微垂,凝了几眼她通红的脸颊,纤长的睫毛清晰可见,素颜的脸蛋上光洁如鸡蛋没有一丝雀斑,净透像被冰封千年的睡美人。
手不听使唤的拨去她额前几丝秀发,他嘴角噙起淡淡笑意。
明明捂得很热,还是犟着不脱围巾,是怕什么,尴尬什么?
他忽然又想到如果她就直截了当的问他那些吻痕呢,他该怎么回答呢?
台上德尔先生正在激情昂扬的演奏着如黄河般咆哮的曲子,整个音乐厅的人们都仿佛身临其境,震撼震动席卷了他们的身心。
梁亦柯的脸色却越发凝重起来,大力道的摇醒了晴晴,睡眼朦胧的晴晴整个身子突然像被什么外力撕咬,猛的一晃动差点摔下沙发。
地动山摇的感觉包围了整个厅,耳边不断吸入叫嚣庞大的轰炸声,咚一下咚一下!厅里忽然想起警报灯,这种声音天生带给人们恐惧,人们开始坐立不安,台上的小提琴声音戛然而止。
“地震吗?”彤晴晴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戳在那。
梁亦柯眯了眯眼,嗓音从未有过的沉重,“不是。是炸弹。”
她的面色一刹那就变得灰白,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轰的一声,大厅又止不住一摇,头顶的天花吊灯不听使唤的无情坠下,砰砰砰几声如黑熊嘶吼般响彻整个厅。
普通厅里的人们惊恐的尖叫,仿佛这样他们就会安全,两条出口已经被堵的半点空隙都没有了。
“快走。”梁亦柯拽起她的胳膊向vip通道走去。
她的脚步止在音乐厅的大门口,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横躺在马路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浓重的硝烟味。抬头还能隐约看见云朵里藏着几架直升飞机。
“别愣着,快走!”梁亦柯怒吼了一句。
不知哪里飞来的子弹一颗颗无误的击中四处逃窜的人们。
狂爆的枪声回荡在巴黎阴沉的天空中。绝情的,危险的。
彤晴晴任由他拉着她的手疯狂的奔跑。
逃亡,死亡,战争。
她的嘴唇闭得紧紧的,抑制住了喉咙里嚣张跳动的叫唤。
“哇……呜呜呜…妈咪!妈咪!”已经残破不堪的大楼角落一个脏兮兮的中国小女孩拼命摇晃着躺在血河中的中国女人。
晴晴的脚像是灌了冷铅一样抬不动了。
梁亦柯的手心一凉,回头发现那女人飞快得向一小女孩奔去。
他不由的咒骂了一声,向着她们跑去。
“别怕。没事的。”晴晴抱起那小女孩紧紧的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梁亦柯目光一沉,向高耸的大楼楼顶瞥了一眼,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只差几步距离他不顾一切扑了上去,护住了她们。
砰!
清晰而又恐怖的枪声吓的晴晴怀里的女孩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伏在她肩上的梁亦柯痛苦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极力忍耐着什么。
梁亦柯护着她们的姿势和目的她太熟悉不过了。
虽然如此但心脏还是有一瞬间麻痹了,彤晴晴一个寒颤,声音颤动又提高了几个分贝,“梁亦柯!”
她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慌乱的顺着他的背到处摸,手指僵硬的停在了他的左肩头。
他的脸色已经泛白,额头上流下来了滴滴冷汗,依旧是冷若冰霜的语调,“快走。”
梁亦柯扶起晴晴,将她和孩子禁锢在胸前的位置,双手有力的搂着她单薄颤抖的身子,坚定不移的往安全的地方移去。
九年了,九年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母亲就是这样紧紧搂抱着她拼命逃,拼命逃,永不止境的逃。
她哽咽着说,“雨晴,妈妈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把你生下来让你遭这份罪。”
抱着孩子的晴晴跑的有些喘不上气,眼眶里渗出的泪水她努力不掉下来,却模糊了眼睛。
不知跑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的脚步变慢了。
她了一下,脚像生根似的站住,转过身来,清澄的眼神忽暗沉忽坚决,“梁亦柯,不能再跑了。”不能再跑了,他会失血过多而死亡的。
见她面色坚毅,他干涸的薄唇微动,“跟我走。”
他捂了捂左肩,满手鲜血,血腥味刺鼻的很,迈着步子进了一栋大厦。
“这里离那里少说也有几条街,至少比那里安全,先在这里躲一会,应该很快就会有警方支援的。”梁亦柯淡淡道,身子靠着墙滑了下来,无力的坐倒在地。
晴晴赶紧放下来了小女孩,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脱去他的西装,他本是淡粉的衬衫肩上那一块已经染成了深红色,面积不断增大。
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止不住的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打在他的手背上。
两只手仿佛被冰水泡过般止不住的颤动,笨拙的解着他的衬衫扣子,噎着声音道,“有点冷,你忍一忍。”
“嗯。”他看着她哭哭啼啼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样子心不知怎么就软了几分,任由她摆弄。
彤晴晴找不到任何可以止血的布条什么的,急的咬破了嘴唇,只恨为什么不是在夏天。
忽然想到到自己脖子上围的围巾,又庆幸不是毛线围巾而是带有点丝绸质地的棉布围巾。
她歪着脑袋一心一意的在给他缠着围巾止血,脖子上一片光景都映在他的眼眸里,她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梁亦柯深深吸了口气。
彤晴晴以为是弄疼了他,“对不起...很疼吗?”
“这点枪伤算什么。”在部队的时候去缅甸执行任务的时候没中枪都不好意思说他是当兵的。
“姐姐......”小女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不轻,呢喃着,“妈咪还在那里。”
晴晴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久久不得解脱,无法开口告诉她她的妈咪已经死了。
“过几天会见到你的妈咪的。”梁亦柯忽然出声。
小女孩的脸色惨白得不像话,抿着双唇不说话。
晴晴熟练的打了个结,然后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庞,心里满是心疼,她知道这个看上去只有5,6岁的小女孩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死亡,什么是阴阳相隔,那种妈妈去了天堂的漂亮谎话她不会信的。至少她5岁的时候就不信了。
梁亦柯不急不缓的穿上衬衫,套上西装,扯动着肩膀的时候还是没控制住发出了微微的声音。
晴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起身又过去打掉了他试图自己扣纽扣的手,“你一动,血会流的更多。”边说边细巧的扣上衬衫扣子。
扣到一半她敏锐的耳朵就听外面救护车不停旋转的声音,她的眸子里染起一抹亮光,把腿就冲了出去,对着迎面而来的救护车不断挥手,甚至直接不怕死的拦在了车子的前面,说了7年的法语一时竟然也说不准了,指着大厦,“heip!枪伤,男人!”英语法语一起来了。
医护人员靠着边停了车,后面接踵而至的救护车继续往前开。
晴晴牵着小女孩的手一起上了救护车,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些瘫软。
一直超速跳动的心脏终于开始逐渐稳定下来。
梁亦柯躺在担架床上深墨色的眸子始终凝视着她,许久,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