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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好多声张,还是交由云大人处置吧,木四心愿也只有此而已,若是遂了心愿,自然欢喜。”
木容娇羞的面颊飞红,段妈妈笑了笑,话说到这份上,也只好应下了,看来梗在这里,也只能云深亲自出面拒了木三姑娘才行了。
旁人罢了,这段妈妈是看着云深长大的,眼下却是心里叹息一声,大少爷想要的两全其美恐怕不行了,本想着这四姑娘如今名声不好,娶回了家便能让大少爷君子之名愈发完美,糟糠不弃,这三姑娘样貌才情俱佳,更能成就一段佳人才子的佳话任人传唱,可如今这四姑娘却是拿娇,拿退亲要挟。
真是亲事一退,知道的是木四姑娘自己要退的,可不知道的,定然是觉着云家嫌弃出身低名声又差的原配,逼着退了亲再令娶了样样都好的姐姐,这可是黄泥落在裤裆里,说也说不清的事儿,还要遭人诟病嘲笑。
又坐了会子,段妈妈自觉也无事,便也回去了。
“姑娘这是要云大人亲事拒了三姑娘?”
莲心脸上清浅笑意,木容却百无聊赖:
“拒不拒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不过趁着机会让东跨院的不痛快就是了。”
莲心点点头,主仆三个从小厅出来往东间回,只是还没走回屋里,就听着院门又被拍响,木容疑惑去看,便见还没人去迎门,那门外的人便自推了门进来,木容一看倒是一惊,只见木安是满面凄惶,形容颓唐,怎么看都像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二姐这是怎么了?”
见木安脚步踉跄往里急急而来,木容也赶忙接了几步过去,一把接住了木安,木安一下便死死攥住了木容手臂,眼底泪光闪烁:
“四妹妹!你帮帮我吧!”
这一下说的木容愈发不明,莲子莲心瞧着木安整个人都靠在了木容身上,生怕她承不住,便赶忙上手扶住了木安,那木安到底顾忌旁边有人,张了张口,又咬住了嘴唇一言不发,却是死死的盯着木容不放。
木容赶忙又将她让进小厅,她却不肯,直要进东间木容屋里说话,木容无法也只得将她让了进去,姐妹方一落座,木安又倾身过来攥住木容手,她手微微发颤,冰凉的很。
“你们先下去吧。”
木容总也是能意会到的,把两个丫鬟遣了出去后,门只一关上,木安便急急道:
“四妹!你见一见七少爷吧!”
七少爷?木容这一下惊的立了起来,一把甩开木安手:
“二姐这是什么意思?”
木容眉眼透着冷厉,木安见她如此,便是抽噎哀求起来:
“我也是没法子了,这事也断不敢和我娘说。只求四妹救命,四妹若不救我,我真就只有一死这条路了!”
木安是何等聪明的人,即便没学到苏姨娘精髓,可只学了这一招扮柔弱只每每祸水东引,也让自己在太守府里安顺到如今,一向注重品相名声,今日却这样到了自己面前,显然遇到大事。木容蹙眉,又坐了回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
木安一下滞住,眼神不住闪烁,看了木容半晌后,用帕子握了嘴,低头又哀哀哭泣起来,木容眉头愈发蹙的深:
“二姐只一味这样,恐怕不必你说,旁人也都知道二姐出事了。”
只这一句冷冷相告,木安果然惊恐,慌乱擦了眼泪,理了理鬓边散发,却只一味发呆。
“二姐既求到我跟前来,也总要说个清楚,不然这不明不白的又算是什么?我一个闺阁中女子,去见一个外男,传扬出去成了什么?”
木安面色愈来愈差,虽是不敢再大哭,可眼泪却止不住流,木容心底叹息一声,也就再不做声,直等她心里交战了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
“前些日子,孟家来人接我说去和孟小姑娘说话,来的也是孟小姑娘身边伺候的婆子,我也就去了,谁知……谁知去到孟侯府,却没见着孟小姑娘,只在偏院里见了七少爷。”
“二姐糊涂,既不见孟小姑娘,自然是该退回来的,怎能同一个外男独处?”
瞧着木安面色,木容心里咯噔一声,大约猜出了什么,这一下着实惊怒,木安便急急辩解:
“我也不过是想和七少爷说几句话,想着让七少爷对我相熟一些,谁知还没说几句,七少爷忽然面红耳赤起来,不由分说……”
木安脸一红,又嘤嘤而泣,将衣领拉低了些给木容看,肩头上守宫砂已然褪的没了分毫颜色,木容脸色一变。
“七少爷说是我身上带了香才出了这事,孟小姑娘后来也说,是我先写了信给她,说想私下见见七少爷,她才帮了我的,谁知我竟算计七少爷,我实在有口难辩!四妹!二姐即便再不知礼数,也总还知晓廉耻,怎么能私下去信要见一个男子?就算我娘有心撮合这门亲事,也总要等下定了才是!”
瞧着木安脸色不像说谎,那显然便是被算计了。只是这样婚前失贞,即便*于七少爷,孟家也愿意,恐怕也只能纳回去做妾,断乎没有娶一个失贞女为正妻的。
“既到如此境地,二姐该同苏姨娘好好商量此事,将亲事快些定下才是,怎么跑来说见我?”
“七少爷说这事传扬出去对我不利,我终究已是他的人,他自会怜惜我,说会尽快到府里来提亲,要娶我为正妻,我自然不敢声张。只是左右等不来人,昨日又下了帖子请我去见,七少爷竟说要见你一面再做定夺,我若为他安顿不好,他便对我弃之不理!”
木容一下怒极反笑:
“二姐若如此,难不成就没想过,我若真是要帮你,私下去见这七少爷,那七少爷要是也对我不轨,那么我们姐妹二人要如何处置?”
木安一怔,显然惊惶中没顾忌到这一层来,随即绝望般又是哀泣:
“七少爷确实也说了,侯夫人小寿那日在后花园里见了你一面,很是动心……”
动心?木容冷笑,那七少爷一双眼睛太过灵活,一看就不是个本分人,他大约是看石隐肯维护她,自觉石隐对她不同,就想和自己扯上关系,逼着自己求石隐帮持他吧。
“依我说,二姐还是和苏姨娘把这事悄悄说了,看看到底怎样处置。”
“四妹,你帮帮我吧……”
木容把话说到如此,木安却仍旧执迷不悟,似乎哪怕七少爷见木容就是为行不轨,她要求着木容去,木容恨恨咬牙:
“二姐糊涂!”
说罢再不给木安说话的机会,便召了莲子莲心来送客,木安临去前再是回头来看,那一眼虽被泪水遮着,可眼底的恨意却实在浓厚。
待人去后,木容才终是叹息出声:
“荒唐……”
算计木安的人,做不过是东跨院里的,只看木安的急于求成,再看七少爷的不够稳重。既坏了苏姨娘的心思,又能摆了木容一道。只是如今云深这样执着,木宁难不成觉着自己的这些小动作就能阻止了云深?
木宁一向自觉聪明,能把持一切,却不知一向以来她也只是云深手里的棋子罢了。云深想做什么,只消分毫暗示,木宁便总会朝着他想的方向去做,算计尽了计谋,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却总是云深要的。
前世她病后被送到别院养病,本来云深要来的事也是被梅夫人捂得滴水不漏的,可她怎么就能刚刚好的赶上回了太守府,又那般争执着最后也嫁进了云家?
自然是有人治好了她,又通风报信了的。
从前她只觉着是自己运气好,可嫁进云家后才知道,都不过是云深的安排,他去岁在上京遇到木宁时,便已将一切打探的清楚,深知那女子根本就不是自己婚书上的人。可他却需要一些事故来让自己君子之名愈发完美,于是这出好戏,就这样敲锣打鼓的开演了。所有自觉赢了的人,都不过是云深戏本上的戏子罢了。
她和木宁是有着前世一世被算计欺凌的仇,和梅夫人是有着杀母之仇,可她真正的敌祸,却从来都是云深。
木安这一去,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苏姨娘自然是为护女儿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以她的聪明自然明白被谁算计,这一下和东跨院里简直仇怨更深,却也明白出了木容的好意,夜间便送来了好些名贵衣料和吃食。
倒是第二日里,西跨院又波澜不惊的平复下来,东跨院里却也依次来知会了这边的姑娘们,只说明日里梅夫人在东跨院做了赏梅宴,令各位姑娘也俱前往。
想来是请了赵出,顾忌着传言的赵出同周景炎极为亲厚,就不得不把木容唤来,可叫了木容又觉着心里不爽快,索性把西跨院的几个姑娘也都一并叫去。
梅夫人心胸一向不宽阔,惯爱这些小把戏。
只是木容听说了竟也请了隐先生来,心底竟是有些欢喜。
不觉着竟是生出了些小女儿娇态,这日里便细细的挑选衣裳首饰。只是左不过就那么几样能见人的,还这样费事,反倒引得莲子莲心嘲笑。
她盘算着,七少爷动了那些心思的事,总也要告诉石隐的好。
翌日一早,用罢早饭,便是更衣梳妆,忖着到了巳时,木容方才带了莲子莲心往东跨院去,如今有冬姨在院子里,她也放心的多。
倒是走到半路,正是在花园子口时,却远远就见一道身影,长身玉立,一身烟白色衣裳,面上半张铜面具映着日头,微微泛着亮光,唇角刀刻一般抿着,只这一道身影,便叫木容心旷神怡。
她原以为,她再不会动心了。从前对云深,是美色。如今对石隐,却是不知到底是什么了。只是一见石隐,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水本无华,相荡乃生涟漪。石本无火,相激已发灵光。
正是痴痴含笑走到近前,却见石隐闻听脚步声回头来看,待她到得近前,轻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一支双头并蒂迎春的金簪?回去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