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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前个周五已经去学校登了记,领了教科书,星期一江之寒还是不敢怠慢,毕竟谁也不想开学第一天就被抓了典型。每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是中州七中的传统。七点半升旗仪式开始.七点二十的时候,六个年级两千多号人已经黑压压的挤满了篮球场。中州七中的升旗仪式一般分为三个部分,升国旗奏国歌是第一部分,升旗手和护旗手由各个班级选拔,初二年级以上的班级轮流担当。这也算是一个荣誉,升旗手和护旗手多是各个班级的优秀干部,学习尖子,和竞赛得奖者。升旗仪式以后,当然是领导讲话。除了开学典礼毕业典礼国庆节等重大的场合,校长倒不是经常出现,学生处和教务处的处长是常客,通常会宣布一些新的规定,活动安排,和其他事项。这第三部分嘛,就是各种表彰,从奖学金到各种荣誉证书的颁发都在其列。
升旗仪式以后,校长作了新一年开学的演讲,无非是学校建设日新月异,国家社会繁荣兴盛,各位同学要努力学习之类的,去掉几句与实事相关的内容,其它的大概可以重复用上十年。校长讲话完毕,接着是去年期末考试各年级一二三等奖奖学金的获得者的颁奖仪式。一个年级500多号人,一共得奖的不过十二个。一等奖2人,二等奖4人,三等奖6人。江之寒自然是没份的,他去年在班里大概就排个十四五名左右,在整个年级应该是九十到一百左右吧。
奖学金颁发完毕,江之寒已经准备仪式结束,转身走人了,突然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怀疑是听错了,上面又叫了一遍,这次还加上了班级号。站在旁边的同学捅他一把:“叫你呢。”江之寒小跑着上台去,原来是一个“见义勇为精神文明奖”,颁奖的学生处老师说他挺身而出,勇敢地制止数名歹徒持械殴打受害者,见义勇为精神是学校精神文明建设之重要组成部分云云。江之寒懵懵懂懂的接过了奖状和奖品,是一支钢笔。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程序,江之寒下得台来,学生已经开始散场了。几个同班的男同学围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江之寒和其中好几个人并不相熟,就随便敷衍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位喜欢传八卦的男生,姓薛,大家有时候背后叫他喇叭薛,讽刺他喜欢到处传播小道消息。喇叭薛神神秘秘的对江之寒说:“这个不算好消息,真正的好消息还在后面呢。”看到自己一句话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喇叭薛很是得意,继续道:“今年文理分班,我们班不是走了十二个去文科班吗?又分进来十三个,江之寒你同桌不是去了文科班吗?知道你新的同桌是谁吗?”
七中从高二开始文理分班,立志考文科专业的集中到两个文科班,而原先的班级有两个被打散,分到其它班级,基本原则是没有打散的几个班走多少文科生,就得接收相近数量成绩排位相近的新生。七中并不禁止男女学生同桌,相反男女同桌的比例比两个男生或两个女生同桌的还要高。不过江之寒以前的同桌,现在去了文科班的温强,是一个男生。
“是美女吧?”听喇叭薛的口风,大家的猜测都是一致的。喇叭薛越发得意了:“这个消息绝对是第一手的,内部消息,新鲜出炉的,绝对真实的。你得请我吃雪糕。”江之寒不想扫他的兴,简短的说:“好。”喇叭薛越发得意起来:“请一次不够,五次。”江之寒恼道:“kao,你不说我五分钟后也就知道了。”喇叭薛说:“那好吧,我告诉你们啊,是倪裳。”他拖长了声音,还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来强调效果:“倪裳耶。”
倪裳是何许人呢?高一是年级的学生会主席,班长,从小到大的优秀学生干部,成绩虽然不是最最最顶尖的,但也常年排在班级前三,这次奖学金获得者她就刚好排在第十二。会弹钢琴,经常是年级文艺活动的报幕员和合唱团的指挥。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比不过最后一条。她很漂亮。
在高一的时候,某几位知名人士共同评比编撰的年级十大美女中,她有幸入围,排名第八。当然也有些不同的声音,有些人强烈认为倪裳只是长的中上而已,不过是她主席加尖子的光环给她加分不少。按照七中的惯例,校学生会主席通常由高二年级的学生担任,任期一年。因为高三学习太繁忙,精力需要集中在高考上,而高一是第一年入高中,资历还不够。大家公认新一届的校学生会主席是逃不出倪裳的手心的。
几个男生当然会开些高中男生之间惯常的玩笑,诸如好福气呀,走桃花运啦,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当然也有人说主席大人你可能无福消受吧。中间一位叫黄胜的,突然小声说:“倪裳的名声也不大好呢,他们初中班的同学我又认识,据说她有个外号叫大姐。”黄胜这个人,江之寒一向不喜欢,他觉得这个人性子阴沉,而且说话一向很刻薄。而刻薄,江之寒一向认为,应该是女生的天性才是。
大姐这个词,在中州的那个年代,在某种语境之中,不是什么好词,不是指威望很高的黑帮大姐大的意思。而是一种隐晦的暗示一个女生作风不是很正。当然离淫荡还是有差距的,但这个词一般暗示女生在和男生的交往中有些大大咧咧,不注意行为分寸。
江之寒并不认识倪裳,虽然这个名字是如雷贯耳,应该算是他这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最有名的学生之一了。他远远的看到过,多数是在主席台,比如象今天这个场合,但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江之寒印象中倪裳确实是比较漂亮的女生,但是具体怎么个长相,其实脑海里并没有一个清楚的图像。但江之寒很不喜欢几个男生在背后无端诋毁一个女孩子,象黄胜这样的并没有和倪裳同过班,完全不熟悉,凭什么拿着道听途说的难听的东西到处宣扬。
江之寒皱皱眉,有些厌恶的说:“你又不认识人家,这样背后议论人家女生很不礼貌。”黄胜没想到江之寒会当面驳斥他,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江之寒不想理他,加快了脚步把他抛在身后,只听到黄胜故意大声地在后面说:“什么玩艺儿,还没同桌呢,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很奇怪的,江之寒并没有想转回去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倒觉得他很有些幼稚可笑。他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跟有些幼稚的高二男生越来越没有共同的精神波段。
到了教室,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好一段时间,因为开学第一天并没有安排早自习。江之寒刚坐下,放好书包,就看见一个女生走进门,向自己旁边的座位走来。江之寒马上意识到她就是倪裳,不由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同桌。
倪裳大概中等个头,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t-shirt,下面是浅蓝色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挎着书包,装束简单清爽。脸上看不出任何化妆的痕迹,额头的头发往后梳着,后面是编起来的一个辫子。她的脸略有些圆,但并不胖,倒是显出几分圆润。五官很标准,最吸引人的是眼睛,大而有神。肤色很白,有种细腻的感觉。乍一看,虽然说不上慑人心魄的惊艳,倒也不负美人的称号。
倪裳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自我介绍说:“我是倪裳,你的新同桌。”江之寒微笑着说:“大名如雷贯耳。我是江之寒,很高兴认识你。”倪裳说:“我新来这个班,同学老师都不太认识,还请多关照。”江之寒保持着自己的微笑,说道:“我已经呆了一年了,真正认识的也不多,所以还是互相关照吧。”
倪裳对江之寒淡然大方的表现倒是很有好感。她放好自己的东西,想了想说:“这次调班,张老师(班主任)很客气,问我选座位的意见,以作参考。我就说了你的名字,还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见呢?”选同桌显然不是每个学生都有的权力,这是班主任对倪裳特别的优待了。这一次江之寒真是有几分吃惊,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倪裳:“我们打过交道吗?”倪裳笑笑,摇摇头,说:“严格的说不算。不过我表姐的妈妈在印刷厂上班,前几天和我讲起你帮助那个老太太还被冤枉的事。我讲给我父亲听,他还感叹说世风日下,象你这样的行为越来越少,是应该鼓励而不是扼杀。星期五我看到你的名字,觉得你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同桌。”江之寒笑着说:“请允许我会用行动证明,您的决定是无比英明的。”倪裳笑了起来,又问起事情的发展,江之寒就一五一十的和她讲了细节,连怎么找的姗姗和小芹,怎么登的文章,怎么有人出来作证都一一道来,很多当然是报纸上不会写的。倪裳听的很入神,对同桌这个男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而江之寒呢,自命冷静成熟,在新来的美女同桌面前也无忍不住卖弄了一番。要是换了别人,他恐怕也就三眼两语带过,不会讲得这么详细。
第一堂课是班主任的。不出所料,倪裳一来就被任命为临时的班长,班干部的正式调整放在两个星期以后。下了第二节课,有一个30分钟的长休息时间。江之寒就下楼去找顾望山,好和他约个时间把车骑来还给他。到了高一的楼层,随便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于是去年级办公室,麻烦一个老师查了一下,是在五班。就去了五班门口抓了一个人打听,那人说:“顾望山,我不认识。”又问了两个,还是同样的答案。江之寒有些疑惑,径直走进教室里转了一圈,还真没看到顾望山的人,不得已就先回了自己的教室。
刚回到座位上,倪裳走过来说:“能帮个忙吗?要去教学科领一套增版的德育教材。”江之寒也不多话,站起身来,说:“走吧。还有15分钟就到下节课了。”两人并肩走下楼,往教学课走去。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倪裳说:“明天请你吃雪糕,感谢你帮忙,今天时间实在太紧了。”江之寒笑道:“好啊,皇帝也不遣饿兵嘛。”顿了顿说:“当个班长听起来很神气,不过看起来又劳神,又要为公务掏自己的钱请人吃雪糕,可是有点亏了。”倪裳说:“事情真是很多很繁琐的,你当过班干部吗?”江之寒摇头说:“我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倪裳看着江之寒,认真地说:“现在其实很多人不喜欢班干部,但我想,班里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吧。”眼前这个女孩,抿着嘴,脸上折射着上午的阳光,眼里有一种认真而略为倔强的神色,江之寒看着她,心里有些触动。他在心里说道,那些无聊的流言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到下午放学,江之寒起码被七八个人恭喜交了桃花运,摊上了倪裳同学作同桌,这其中还包括几个他认识的外班的同学,仿佛当了倪裳的同桌,让江之寒也沾光成了班上的名人似的。下午放学后,江之寒约了自己在班上最好的朋友楚明扬一起回家。楚明扬几乎整个暑假都呆在他大伯家所在的岭南省,那里冬暖夏凉,确实是避暑的好地方。两人几个月没见了,当然要聚在一起好好说道说道。江之寒和楚明扬的家并不完全同路,但按照老规矩两人选了一条中间的路一起走一程,然后再分手各奔自己的家而去。
楚明扬难以免俗的开他的玩笑:“倪裳耶!能吃得消吗?”
在他面前,江之寒倒是不加掩饰,实话实说:“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挺好的。”
楚明扬嬉笑说:“中丘比特同志的箭啦?”
江之寒不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见钟情那事儿,我向来不信的。”
楚明扬说:“怎么个好印象?说来听听。”
江之寒道:“你不觉得我们这儿大凡漂亮的女生多数都拽的象二百五似的吗?倪裳怎么也算一美女吧,成绩又好,各方面条件都优秀,不过待人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我觉得她挺有教养的。”
楚明扬问道:“听说你早上和黄胜吵起来啦?”
江之寒说:“那个烂人,不就那个德行吗?我懒得理他。嘴巴臭的很。”于是把黄胜说的讲给楚明扬听,问道:“你不是初中和倪裳同班吗?怎么会有这么个说法?”
楚明扬沉吟了一阵,回到道:“我跟她还真不熟。说是同学了三年吧,一共也就说了几十句话。你知道我这个人,在你面前经常能口若悬河的,和女生不太有共同语言。不过关于她那个外号,我倒是真听过。琢磨起来恐怕不过是有些人酸葡萄心理吧。”
过了一会儿,又说:“我那时候和曾旭然关系不错。曾旭然在班上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像一度对倪裳很有好感,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他倒是有一次和我说,倪裳这个女孩子很厉害,和谁都不错但和谁都保持距离,想再接近一分都是不行的。那时候我们班有人议论,说曾旭然,许亮,和周舟他们三个,都喜欢倪裳,但倪裳和他们都一样好,开展的是等距离外交。大家开玩笑说,那三位,也算是我们班男生中最风云的三位人物了,是一个等边三角形,而倪裳就在正中央,。”
江之寒骂道:“你们tmd早熟,初中我们啥都不懂,你们就在议论四角恋了。”
楚明扬说:“我说,我们的座谈会什么时候变成倪裳讨论会了。我看你是真有点意思了。”
江之寒说:“要做两年同桌呢。我这不是搞背景调查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