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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还有客房吗?”
“对不住啦,客官。本店已经客满了,您去附近的店家问问吧。”
一路上,这样的对话不绝于耳,可见此次药谷新任谷主的继位大典是何等的壮观。来自五湖四海的贵客们,都已经让这个偏远的小镇给人满为患了。
浅浅的的马蹄声伴随着各种叫卖声,不断地传入耳朵里,云晴早已没了看书的心思,索性坐了起来,轻轻地撩起车帘子,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四周的景物来。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里似乎变化不大。云晴轻叹一声,双眼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愁绪。所谓近乡情更怯,便是这个道理吧。再次回到这个生养她的地方,看到那些熟悉的人或物,总能让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无法平静。
“小姐,这里好热闹啊…”佩兰不时地朝外面偷望着,心情很是愉悦。
苏叶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腿脚,感叹了一句。“总算是有个落脚之处了,坐了这么些日子的马车,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云晴对两个丫头的话语不置一词,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车外头响起阿蒙那熟悉而又低沉的嗓音,云晴才将思绪拉了回来。
“东家,好像遇到了熟人。”阿蒙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是身子却僵硬了起来,充满了戒备。
云晴顺着前方望去,眼眸里闪过疑惑讶异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轻地放下车帘子,她淡淡的吩咐道:“一直往前,走到街尾的来福客栈便停吧。”
阿蒙呆呆的嗯了一声,双手抖了抖缰绳,马儿才有吧嗒吧嗒的往前踏去。
“主子,是王妃身边的那个木头小子。”某个客栈华丽的二楼包间里,魂二眼角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立马向站立在窗前远眺的主子禀报。 柴慕璃将视线收回,尾随着那踽踽而行的马车而去,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魂一,跟上前去。这一次若是再有闪失,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魂一身子抑制不住的抖了抖,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直到那马车消失在街尾,柴慕璃这才收回那悠长的目光,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魂二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送上了精美的膳食和醇香的酒水,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主子,该用膳了。”魂二用银针试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向自家主子请示道。 柴慕璃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魂二递过来的自备的银筷子,小口的用了一些菜肴。然而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饮酒。那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酒水浸润着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透过喉咙时火辣辣的感觉,真叫一个舒坦。 总算是找到她了,这是柴慕璃心里最先闪现出来的一个念头。再确认她无碍之后,他心里忽然又生出一些的不痛快来。嫁给他,真的那么令人无法接受吗?他不顾舅舅的反对,固执己见的娶了她,她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他看来,女子就应该像他母亲那般温柔娴淑。出色的容貌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女人要对自己的夫君顺从。可是反观那个令人操碎了心的女人,简直没有一点符合他心目中完美妻室的标准。 她性子冷淡,不喜欢将关怀挂在嘴边;她脾气倔强,动不动就飞针在手取人性命;她聪慧敏锐,却时常将他气得心口泛疼…任谁见了她,都不会觉得她会是个温柔贤良的好妻子。可是,他也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她该是在他身边的。所以,在大婚那一日,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欢喜的。因为,那个女子是他头一个看的还算顺眼的女子,也是他自己愿意迎娶的新娘。 然而,当他掀开花轿的轿帘,看到那空空如也的花轿内并没有那抹娇弱的身影时,心情突然生出一股失望。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但是那一刻,他心里很不舒服。 魂二看着主子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心情更是忐忑不安。“主子,饭菜都凉了,属下命人再去热热?” “不用了,都端下去吧。”柴慕璃放下手里的酒杯,渐渐地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魂二刚命人收拾好杯盘,就听见外头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 “请问,西昌国的宸王殿下是住这里吗?”那是一张非常儒雅的面孔,三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紫色的宽大袍子,将他精壮的身躯衬托的更加的俊雅出尘,有种世外道人的飘逸之感。他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却以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出现在柴慕璃的门前。只是,那一身紫衣与柴慕璃身上绣着四爪龙纹的金丝袖袍比起来,就差得远了。而且,穿在身上的气势,也要矮了一大截。原本仙风道骨的一个世外之人,往柴慕璃那散发着王者气息的冷面阎王面前一站,倒显得有些俗不可耐了。 魂二略带着戒备的看着那陌生的面孔,冷冷的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儒雅男子倒是不慌不忙,朝着屋子里的柴慕璃拱了拱手,道:“在下药谷紫衣堂院判——许锦游,见过宸王殿下。” 柴慕璃端坐在椅子里,虽然姿态散漫,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息,面具下的双眼更是迸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叫人不容小觑。故而,那男子没怎么多做思考,就认定了柴慕璃的身份。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位西昌的宸王殿下却没有像其他国的皇子们那般,对药谷的人恭敬客气,甚至是谄媚阿谀,反倒是冷着一张脸,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许锦游愣了愣,面色有些尴尬,但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听闻宸王殿下远道而来,在下奉谷主之命,前来迎接。” “谷主?药谷谷主不是早些年前就亡故了么?”柴慕璃冷冷的嗓音透出一丝不耐,放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许锦游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凝住了,一向沉稳的他也渐渐地失去了方寸,倨傲的沉下脸来。“宸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诅咒我们新任谷主早死吗?”
魂二察觉到主子的怒火,身子不由得僵了僵。刚要上前劝说两句,却被主子的一个眼神吓得呆立当场。 “继任大典尚未举行,紫衣堂堂主就自封为谷主了,那还发请帖让本王来做什么,戏耍本王么?”柴慕璃本就心情不好,正好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而那个倒霉鬼,就成了那自动送上门来的许锦游了。 “这…”许锦游的面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一双眼睛也变得闪烁起来。 柴慕璃见他那理亏的心虚样儿,心里头的怒火更是倾泻而出,不给他丝毫辩解的机会。“药谷如此目中无人,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实在是其心可诛。看来药谷这些年来努力维持的世外假象根本就是欲盖弥彰!本王倒是想要看看药谷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与整个天下为敌!” “宸王殿下误会了,是在下口误,这是绝对没有的事,还望…”许锦游吓得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身子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与全天下为敌,这个罪名他可担待不起啊。 只是,石惠儿已经下了命令,如今谷里的人全都对她以谷主相称。若有违背不遵者,都已经被处死。有三位长老的支持,加上严酷的镇压,谷里再也无人敢说些什么,只能尊她为谷主。他原本也觉得不妥,但想到再过几日,继位大典就要举行,迟早也是要这么叫的,也就没太在意。如今被柴慕璃这么一顿训斥,顿时觉得此次石惠儿的言行举止,怕是要给药谷招来祸端了。
药谷虽然是一个世外桃源,四周的列国也给药谷几分薄面,默认了它的地位,并且不让任何人来打扰药谷的清静。可世事难料,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数百年,也不是没有变数的。药谷的存在,本身对其他国家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威胁了。因为药谷精通制毒解毒,谷里更有许多千金难求的圣药,如此一来,倒成了他国争先恐后欲结为盟友的对象。 哪个帝王会允许一个威胁的存在?原先那些大国没打药谷的主意,怕是对药谷的毒还有些忌惮的。可是这一代的谷主,在制药的天份上,远远不及上一代的谷主,甚至连少谷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药谷的衰败趋势,明眼人心里都有数。可石惠儿那个蠢女人却不自知,恨不得闹得天下人皆知,如此傲慢的姿态,的确会引起别人的不满。 许锦游急得直冒汗,心肝儿也一颤一颤的,却极力的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赔礼道:“宸王殿下息怒,在下…” 柴慕璃大手一挥,根本没兴致听他继续唠叨下去,吩咐道:“魂二,送客。” 魂二暗暗摸了摸额上的冷汗,挡住那许锦游的视线,对着他说道:“先生请吧。” 许锦游面色更加难看起来,可是却不敢有丝毫的违拗,只得陪着笑退了出去。 送走了那药谷的来人,魂二回过头来却发现屋子里早已空空如也,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焦急的招来一个暗卫,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主子从窗子里跳了出去,朝着王妃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来福客栈 “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要去沐浴?”在马车上呆了十数日,一路风尘仆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地沐浴。故而一到客栈里,苏叶就吩咐小二去张罗热水,想要让主子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不过,令苏叶好奇的是:镇上其他的客栈都人满为患,为何这来福客栈却门可罗雀,简直冷清的可以! 云晴闭着眼睛,躺在宽大的浴桶里,静静地享受着身子被热水包围的感觉。一路的舟车劳顿,可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暂时将脑海里的那些烦心事儿抛到一边,云晴难得好好地享受一番。 “吱呀”一声,净房的门从外面推了开来。 云晴闭着双眼,以为是苏叶帮她拿衣服进来了。“将衣裳搁在屏风上…苏叶,替我擦擦背。” 若是放在从前,云晴是绝对不会让人触碰她的。可如今怀着近四个月的身子,肚子已经微微鼓起,行动较之以前大大的不便。加之近来就没怎么休息好过,故而云晴才会有此吩咐。 进来之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迅速的背过身去,面色有些尴尬。尽管云晴大部分身子都浸泡在飘着花瓣儿的水里,可露在外面的肌肤也不少。两条如玉般的胳膊,以及纤细紧实的脖颈,无比引人遐思。 久久不见苏叶上前来侍候她沐浴,云晴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大对头,从氤氲的水汽中抬起头来,便看见那伫立在屏风旁的伟岸身影。“堂堂一国的王爷,何时学起那采花贼的勾当来了?也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柴慕璃自知理亏,可是却依旧冷着一张脸,用他那独特的幽冷嗓音说道:“本王不知道王妃正在沐浴,打扰了。” 王妃?他不是来找她算账的么,怎的用这样的称呼?云晴突然坐直了身子,眼中露出怪异的神情。虽然手头没有任何的暗器,可是发髻上的簪子还在,就算他想要动手,她应该也能抵挡一阵。这样想着,云晴渐渐的放松下来。“王爷怕是弄错了吧?小女子云英未嫁,可不曾与王爷有任何的关系。还请王爷注意言辞,莫要叫他人听去误会了什么。” 听到她极力的否认,柴慕璃心里隐隐的有些不高兴。“虽然不曾拜过堂,可你我大婚早已诏告天下,王妃还想要抵赖不成?” 云晴抿了抿嘴,淡漠的眸子里滑过一抹不赞同。“没拜过堂,自然就不能算数。王爷还请先出去,小女子想要起身了。” 柴慕璃却没有如她所料那般走出去,反倒是在屋子里的板凳上坐了下来。虽然依旧目不斜视,可也将云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无声的反抗,令云晴进退维谷。 感觉到水温渐渐地散失,云晴知道不能继续呆在木桶里了。“柴慕璃,你究竟想如何?” 见她终于正视起自己来,柴慕璃才缓缓地开口道:“跟本王回西昌去,你将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宸王妃。” 他语气十分的坚定,不容反驳。 云晴平静的心湖终于打破了沉寂,心绪起伏的厉害。“柴慕璃,你别欺人太甚!” “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本王说一不二,说过的话就不会收回去。” “你…” 柴慕璃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气,却不急不缓的说道:“若是想要你那些属下安然无恙,就乖乖的跟本王回去!” 云晴咬着下唇,冷冷的瞪着这个可恶的男人,恨不得冲上前去撕咬一番。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一定要冷静。苏叶佩兰和阿蒙只不过是她的仆人,她只要狠下心来不管不顾,柴慕璃就拿她没办法,不是么?可是,不知道为何,只要想到跟她朝夕相处的那些个人浑身是血的模样,她就有些不忍心。 犹豫了良久,云晴心里仍旧无法做出决定。 柴慕璃见她内心挣扎的厉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算是没有看走眼,赌对了。只是,这样逼着她嫁给他,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吗?可只要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摇摆不定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想到小时候,看到母亲因为思念那个人而默默哭泣的样子,他就心如刀割。尽管对那个人抛弃妻子的男人恨之入骨,可他却深爱自己的母亲,也从未怪过她半分。虽然她总是在他面前暗暗垂泪,说对不起他。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能够享受父母全心全意的呵护。 “考虑的如何了?”他的嗓音听起来极为平淡,可若仔细的辨识便会发现,其实那里面还夹杂着一丝彷徨不安。 万一他赌错了,那么他的一切计划都将会泡汤。 木桶里的水越来越冷,云晴双手抱在胸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不会伤害他们?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保证?!” 柴慕璃微微一愣,修长的眼眸眯了眯,道:“你可以不信,但本王说得出就做得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云晴只看得见一抹裙角。她认得出,那是苏叶最爱的梅花图案的齐胸襦裙,她今儿个穿的就是这条襦裙。她肯定是被点了穴道才会动弹不得的吧?若是柴慕璃一狠心,挥出一掌,那么苏叶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可以答应,只不过我有条件。”云晴咬着牙应道。 柴慕璃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才接话道:“说来听听?” “一,成婚后,单独给我一个院子,我不想你的那些莺莺燕燕打扰我的清静。”云晴吐了口气,才道出第一个条件。 柴慕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轻轻的应道:“可以。” “二,把你从我手下那里抢来的银子如数归还,另外再追加一百万两作为补偿。”云晴扬眉,既然他这么坚持,那她还跟他客气什么?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就算他将是她的夫君也是一样。 柴慕璃嘴角僵了僵,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头上。那笔银子,的确是被他所劫,归还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那追加的一百万两,胃口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怎么,做不到么?”云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做出故意刁难的样子。 柴慕璃看见她眼底的那抹得意,有那么一瞬间,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她是想借此来推脱嫁给他的命运吗?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的让她如愿呢? “可以。” 这两个说出口的时候,柴慕璃看到了云晴眼里那抹狡黠。莫非他算错了,她根本就是在做戏?不快的皱了皱眉,那面具下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三…” “女人,别太得寸进尺!”云晴的话尚未出口,就被柴慕璃的话给打断。 云晴挑了挑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不耐烦,乖乖的闭了嘴,然后很不客气的赶人了。“也罢。那王爷是否可以离开了,水有些凉了,呆的久了可是对身子不好。” 柴慕璃握了握拳头,打算不跟小女子一般计较,大踏步的出去了。 过了好半会儿,苏叶发现身子又能活动了,这才跌跌撞撞的冲进净房,一脸担心的问道:“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没能保护好您…宸王殿下他没将您怎么样吧?” 云晴的脸色早已恢复了平静,毫无波澜起伏。“水冷了,扶我起来吧。” 接近傍晚的时候,小二才磨磨蹭蹭的上楼来,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客官需要用膳吗?” 苏叶适时地挡在主子的面前,吩咐道:“要些清淡的菜色即可,麻烦小二哥了。” 那小二抬了抬眸,没多说什么就拖沓的下楼去了。 苏叶见他那副德行,就忍不住唠叨起来。“小姐,难怪这客栈这般冷清。瞧那小二,见了客人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活该招揽不到生意。” 云晴听她嘀咕着,却没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怕吓着了这小丫头。来福客栈之所以没什么客人,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条件不够好,伙计不够热情,而是这里曾经发生了一些事情,令人畏惧而已。 原本这里也是生意红火的,只不过三年前,药谷的少主人看中了这里,便不许别人再来住了。有些不服气的,自然是要上门来挑衅的。结果,那些自不量力的都败在了凤云倾的手下,渐渐的凤云倾魔女的称号不胫而走,这来福客栈也就成了禁地了。只因为凤云倾说过,她喜欢的东西,不喜欢别人沾染。 想想那些荒唐事,云晴也不禁唏嘘不已。 年少轻狂,便是说的她这种人吧。 如今旧地重游,那掌柜的早已换了人,一切都物是人非。可奇怪的是,凤云倾失踪了三年,杳无音讯,这来福客栈依旧被视为禁地,没人敢踏进这里。 嘴角微微勾起,云晴露出一抹苦笑。 药谷 “宾客可都到齐了?”一身火红色衣衫,打扮的高贵妖娆的石惠儿端坐在高位上,好不容易坐下来歇口气,却还要事无巨细的面面俱到的询问,生怕有什么闪失。 服侍在一旁的弟子恭敬地行礼,答道:“启禀谷主,除了大齐国的皇子缺席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是吗?看来,大齐国似乎很不给本座面子!”石惠儿冷哼一声,眼里满是怨怼。她举办这盛大的继位大典,就是要诏告天下,她石惠儿,曾经籍籍无名的一个孤女,如今已经成为药谷的主人,成为了睥睨天下的存在。那些人居然敢不给她颜面,简直是不知好歹! “谷主,属下还听到了一个奇闻。”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女子上前一步,陪着笑说道。 石惠儿哦了一声,似乎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谷主,那来福客栈,居然也有人敢住进去了。”蓝衣女子兴致勃勃的说道。 果然,石惠儿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就不自觉的蹙了起来。“可打听到是何人?什么来历?” 那里早已成为了禁地,居然还有人敢住进去,到底该说是不知死活呢还是勇气可嘉?就算凤云倾死了多年,可药谷对外一直宣称她只是云游在外。那人敢明目张胆的住进来福客栈,这不是对药谷的挑衅么? “属下派人探听到,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姑娘,还有几名仆人。”蓝衣女子讲述道。 石惠儿眼睛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神采,嘴里没怎么说,但心里却暗暗惊讶不已。尽管她早已确信凤云倾已经被挫骨扬灰,绝对不会死而复生。可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仍旧心有疑虑。“那位姑娘长什么模样?从哪里来?” “这…属下就不得而知了。”蓝衣女子没想到谷主竟然会一直追问,不由得傻了眼。 原本,她也只是将这个事儿当做是消遣,用来逗谷主一笑的。可是没想到,谷主竟然如此当真,还一直不停的追问那位姑娘的下落,她如何能不惊讶? 见她张着嘴无话可说,石惠儿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座去查个清楚?” 蓝衣女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匆忙的踏出了**殿。其他几个人却依旧神色如常的站在一旁,似乎对这位新任谷主的脾气早就习以如常,见怪不怪了。 斜躺在美人榻上,石惠儿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几年前算计凤云倾的画面。那个孤傲冷艳的女子,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也不忘投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冷冷的勾起嘴角,石惠儿像是梦呓一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凤云倾,你总是这么阴魂不散么?呵呵…就算你化为厉鬼又如何?还不是得眼睁睁的看着我登上谷主的宝座?若是义父还在世的话,肯定也会气得吐血吧?哈哈哈…到底是谁技不如人?你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看着石惠儿脸上露出的狰狞笑容,四周的侍者全都不安的将头垂了下去。 来福客栈 “小姐,最近这客栈的四周似乎热闹了不少…”佩兰提着篮子从外头回来,小声的嘀咕着。 连这个迟钝的丫头都察觉到了,云晴不可能没有感觉。不过,她可没那个功夫去与他们周旋,自寻烦恼。“佩兰,去把阿蒙叫进来。” 佩兰愣了一下,在苏叶的挤眉弄眼之下,这才动了动脚。不一会儿,阿蒙跟在佩兰的身后走了进来,抬眸扫了云晴一眼,呐呐的问道:“东家有何吩咐?” “苏叶佩兰,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阿蒙说。”云晴头一次将这两个丫头打发了出去,单独留下阿蒙一个人。 两个丫头不明所以,但是对主子的话还是唯命是从的。 “说吧,你到底是谁?”云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口。 阿蒙惊愕的抬起头来,继而极力克制住,用极为平淡的声音反问道:“你何时察觉到的?” “这一路走来,你为了照顾我的身子,特意选择了不怎么太平的近道。可是,这一路上却并未发生任何的意外,这不是很令人费解吗?”云晴淡淡的解释道。 阿蒙眼里的木讷早已褪去,余下的是清幽而淡漠的眸光。“既然你都已经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他不肯如实交代,云晴不由得扬眉。“说吧,是谁派你到我身边来的?” 她竟然猜到了?阿蒙剑眉横挑,脸上闪现出一丝惊愕。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难怪主子对她这么上心。只是,他有他的原则,恕他无可奉告。 还是不肯开口么?云晴并没有感到奇怪。 作为一个称职的属下,自然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的。只不过,就算他不说,她也隐约猜到了那背后之人。既然他没有恶意,她也就不多加追究了。 “找你,不全是为了你的真实身份。佩兰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这丫头虽然笨了一些,但却善良直率。若是你不能给她一个承诺,就早些让她从虚幻的美梦中醒来吧。”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她相信岁月可以冲淡一切。 阿蒙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 “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只要不伤害我的人,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两日,将会有一场恶战,我希望你好好地保护我的两个丫头。能做得到么?”云晴稍作停顿之后,便将事情和盘托出,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阿蒙愣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吐出心底的疑问。“为何要将她们托付于我?” 云晴浅浅的勾起嘴唇,幽幽的说道:“你还是傻了的时候比较可爱…” “…”阿蒙懵了懵,耳根处泛起可疑的红晕。 “出去吧,记住我的吩咐就好。”云晴也不多说,眨了眨眼,便将他给遣了出去。
“外头的那些人,也不用理会?”阿蒙离开前,疑惑的问道。 云晴放下手里的书卷,将披散在肩头的一缕发丝拿捏在手里把玩着。“那些人,还不足为虑。他们若真的想对我们不利,早就出手了,不会只在外面张望。” “是。”阿蒙应了一声,快步的走了出去。 苏叶和佩兰携手进来,神色很是复杂。想必主子也是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才留下他出言警告的吧? 忽然,佩兰一声不吭的来到云晴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您处罚奴婢吧。阿蒙的事,奴婢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可是奴婢…” 云晴的视线仍旧停留在书页上,根本没有追究她的意思。“起来吧,我不怪你。” “小姐…” “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云晴翻着书,眼睛从未离开过。 佩兰心中有愧的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苏叶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算是给她安慰。 又过了三日,那些前来参加药谷新任谷主继位大典的人纷纷启程,转眼间这镇上便人去楼空,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云晴主仆三人也离开了来福客栈,准备前往药谷。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可有药谷的请帖?”看着眼前那辆样式简单,连个随从都没有的马车,负责在药谷门口迎接贵客的弟子不由得蹙了蹙眉,将马车拦了下来。 坐在马车前端的阿蒙抬起头来,眼神冰冷的可怕。“让开。” “你想找事吗?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野?”不愧是药谷的弟子,说起话来就是傲慢。
“狗眼看人低,找死!”阿蒙已经不再是那个呆子阿蒙,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暗中运内力于掌心,打算教训教训那些不识好歹之人。 兴许是被他周身的寒气所震慑到了,刚才那喊话之人不由得吓得倒退一步,身子往后缩了缩。“你们…你们这是打算强行闯进去吗?来人啊,将他们团团围住,若是没有请帖,强行进入者,遵照谷主的命令,杀无赦!” 听到那杀无赦三个字,云晴不禁感到好笑。 药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不讲理的地方了?以前她的性子是乖张了一些,但也只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出手。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打要杀的,实在是太大题小做了吧。 “小姐…”听到外头的动静,苏叶和佩兰不由得提高了戒备,将自家主子护着了身后。 云晴眼底闪过一抹温暖,这两个丫头还真是可人。明明知道身陷险境,却毅然的挡在她的身前。这样拼死相互,让她心生感动,觉得那个交易还算是值得。 轻轻地拍了拍她们的肩,云晴淡然的说道:“放心吧,阿蒙一个人就能应付了。” 苏叶和佩兰愣了愣,似乎不大相信。 阿蒙虽然脑子清醒了,不呆了,可也无法与药谷那些人抗衡吧? 云晴了然的闭了闭眼,决定用事实说话。 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外头有所动静。云晴暗自纳闷着,好奇的挑起车帘子向外望去。只见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整齐的站成两排,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脸上反而充满了敬意。 回头仔细一看,原来不远处正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而来。 那马车由四匹高大的骏马拉着,十分的宽敞。华丽的金色布蔓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几颗硕大的宝石镶嵌在车身之上,格外的引人注目。而那马车的四周,各站着一对侍卫。他们个个身穿黄金软甲,腰间挎着锋利的宝剑,显得英武不凡。这样的排场,这样的气派,自然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 这,也是那些药谷弟子肃然起敬的原因之一。 “西昌国宸王殿下到!”随着一声高唱,那马车行至巍峨高大的山门前,稳稳地停住。 药谷弟子见是一位王爷,脸上的神情就更加的肃静起来。“恭迎宸王大驾,里面请。” 云晴挑了挑眉,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果然是一国的王爷,就是不一样!瞧瞧这架势,俨然帝王出行的派头。再瞧瞧她乘坐的马车,简直就是一堆破烂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怪别人的态度差那么多。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那马车里传出话来。就在所有人好奇的打量着那华丽的马车时,骑马走在马车前头的魂一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云晴她们的马车而来。 魂一翻身下马,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姿势单膝跪在云晴马车的一侧。“恭迎王妃!” “王妃?” “什么王妃?怎么没听说过?” “莫非与宸王有所关联?” 药谷弟子全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心里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现,却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云晴不快的挑眉,这算是怎么回事?柴慕璃到底在搞什么鬼!明明说好井水不犯河水的,怎的又横插一杠子。 魂一见马车里没有响应,再一次抱拳,并将声音提高了些许。“恭迎王妃!” 苏叶佩兰也是惊愕的合不拢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姐,这…” “王妃?什么王妃?” 云晴轻叹一声,知道柴慕璃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打算。也罢,反正都是要进谷,何必在乎是以何种方式?既然他想替她解围,她岂不是更省心? “扶我下去吧。”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云晴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向一旁的苏叶伸出了手。 苏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马跳下马车,准备扶着主子下来。魂一却先她一步,躬身蹲在马车的一侧,头也不抬的说道:“请王妃踏着属下的背下来,莫要摔着。” 话音刚落,四周便出来一阵清晰的抽气声。 难道这破败的马车内坐的,真是宸王的王妃?可是,那位本该在皓月国与宸王完婚的公主不是逃婚了吗?这一位王妃,又是打哪儿来的呢?正纳闷儿呢,戴着面纱的云晴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一身红色的海棠袄裙,千屡青丝只用一只碧绿色的小簪挽起,黛眉微微上挑,幽深无波的眼眸在见到这样的场面时,并没有退缩,静的如一潭死水。看起来穿着朴素,但是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叫人不敢直视。 “如何,本王的王妃可能入谷?”那金碧辉煌的车帘子被人轻轻地撩起,一道低沉而又充满了磁性的嗓音由内而外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