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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日孤鸣第一次见到史艳文,是在一番举棋不定的智斗场上,一袭白衣飘逸出尘自空中降下,恍如谪仙。但彼时这个人却是一位满嘴利刀的绝顶智者请出来的打手,明目张胆的拖延了他半个时辰。
不比现下中苗交好,彼时这人还是敌人。
而在那之前竞日孤鸣其实还见过一次史艳文,或者说是披着史艳文皮囊的藏镜人,那看似温和无奈的蓝眼睛掩藏着看不见的暴烈,别扭却熟练的扮演着眼前人,终究少了那份刻入骨髓的平易近人。
然后他就被“史君子”以不君子的手段暗算夺宝,说起来,还是敌人。
此后还政于苍狼,传功退隐,虽在苗疆受劫千雪苍狼陷危时露过几次脸,却也没有再见过这位流亡魔世的……敌人。
虽然时移世易,敌人也变成了间接的友人,那两次不太友好的见面也都成了过眼烟云,不足挂齿。但真要说起来,这次才是他们两人正式会面——和平的。
当做初次见面也无不可。
虽然……
“史君子身姿飘逸,初入林时无声无息,小王佩服。”
“……过奖。”
“还有那招移花接木,将小王辛苦布置的水木双阵硬生生换了位置,史君子内力实在惊人,可叹小王虽然体弱,却不得不要再让人再布置一回了。”
“……抱歉,艳文会帮王爷换回来的。”
“啊,小王差点忘了那条下山唯一的山道,听说被史君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堆满了巨石,史君子果然轻功绝世,可怜那几个小子要多跑几趟了。”
“……”
“诶,史君子怎么不饮茶,莫不是担心小王这里恶水穷山,供不起好茶吗?”
“……岂敢,是艳文不渴。”
“那,茶杯好看吗?”
“……好——咦?”
“难怪史君子怎么只看茶杯,却吝啬于看小王一眼呢,想来在下长相粗俗不堪入目了。”
史艳文终于忍不住抽抽嘴角,轻声叹息,抬眼对上那双暗波流转的狭长眼眸,雍容雅致的俊脸上是自史艳文进门便不曾掩下的笑意。
他拿起茶杯,道:“竞王爷,今日所为实在抱歉,艳文在此以茶代酒,先干为敬,向王爷赔罪了。”
竞日孤鸣斜斜的靠在软榻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桌面,笑吟吟地回他。
“哪里,史君子客气了。”
意思就是接受了。
史艳文松了口气,目光不似方才尴尬,此刻他终于知道先前那丝熟悉感到底从而来——那阵法中,藏有轮回劫的气劲。
真的在魔世呆太久了,先时竟没想起来。
“王爷……”
史艳文才刚开口,却见竞日孤鸣冲他摇了摇手,神色也冷淡了些,“‘北竞王’乃苗疆叛逆,业已伏诛,史君子还是换个称呼吧。”
史艳文想了想,他似乎没听精忠说过苍狼不认这个祖王叔了,倒是听说昔日的北竞王府至今仍有人不时打理,连殿内的熏香都不曾断过。
不过……
既然这样又何必要自称“小王”?
“……那竞日先生也不必称呼我‘史君子’了,在下与先生一样,已是退隐之身,先生若不介意,称在下艳文便可。”
过耳难忘的温软声调,谦虚是好,恪守礼数却会让人感觉到距离,但脸上的纯良笑容又让人看的十分舒服。
正直的人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接近,竞日孤鸣想着,可惜过于理智的人总是习惯了压抑感情,虽然比之自己还有所不及。
“艳文啊……”
史艳文手一抖,这一声叫的辗转温柔,听的人却不自在的心底发凉……
“先生,怎么了?”
“不,没什么。”竞日起身,浅笑着招呼了立在远处的侍女,“琉璃,去把丫头叫来……时候不早,艳文奔波许久,想必已经乏了,我想让侍候人带先生去沐浴,稍后自会将晚膳送至客房。若有需要,叫侍候人通知琉璃便可,如此可好?”
史艳文也起身,“能暂得栖身之所已是艳文之幸,再无所求,先生费心。”
“何谈费心,小庙地处偏远幽僻,几年也未见得一个客人,倒觉死气沉沉的。艳文一来,这里生气也多了不少,自是不能懈怠。”
说话间又见廊间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慢慢走来,稍矮的人影走的快些,蹦蹦跳跳的活像兔子,两人停在了不远处。
竞日孤鸣笑了笑,又说:“那孩子说曾受你恩惠,也常常在我耳边念叨,只可惜这里距中原太远,没有机会亲自前去谢恩,今日听见你来定然兴奋不已。在下身体不济不能多陪,便让这孩子带艳文去休息吧。”
“恩惠?”史艳文微愣,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姑娘满脸疑惑,“艳文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竞日孤鸣拢了拢披肩,道,“那便不是什么大事,请。”然后便叫了一声琉璃,转身走了。
“……”
总之,休息一晚就离开吧,史艳文闭上眼睛,恩……还得把阵法复原……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右手像是被什么人握住,软软糯糯的触感,史艳文低头一看,是琉璃带过来的孩子,穿着毛绒绒的短襟上衣,一只手还拿着个小布袋。
女孩有些怯怯的看着他,小小的手有些发抖,力道却不轻。史艳文心中有些惊讶,这孩子看似还挺大胆的,然而神色却有些腼腆。
“那个……史大侠?跟、跟我走吧!”
史艳文轻笑,“啊,走吧。”
小姑娘眼睛一亮,头上两个小发髻像包子一样,长长的红色飘带垂到腰际,急冲冲的拉着史艳文走开了,还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看他,好奇又紧张。
明明手就牵着。
一路上小丫头也没怎么说话,说了也是吐字不清,手上都是热汗,兴高采烈的带着史艳文到了先前他看到的石塔,径直上了二层,将人往里面一推。
“史大侠你先进去沐浴,丫头去给你拿晚膳。”说完又蹦蹦哒哒的走了。
史艳文慢慢关上门,忍不住摇摇头,“……哈,原来不是丫头,就叫丫头啊。”
不过,受他恩惠?他确实没有印象啊……
……
还有,在洗澡水上撒花瓣到底是谁的主意?!
胞弟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矫情。
而且这香味未免也太浓了,他拿起一片花瓣嗅了嗅,鼻子微麻,竞日先生这“报复”也太出人意料了。
本想多泡一会去去乏,但史艳文是在受不了这浓密的味道,堪堪去了一身风尘便起身穿好了衣服,靠着窗沿坐下晾凉头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这屋里的气味让他身体有些发软,整个人都懒怠了。
塔上的视线比之地面自然开阔,俯视下去刚好看见琉璃走过的身影,这么说这座塔后边应是厨房,前面既然是讲经的佛堂,那竞日先生是必住在方丈室了。
不过连藏经阁都被改成了客房,佛堂也不见佛像,方丈室不知被改成什么样了,连后面的寮房都被推平了种满了花……
花?
史艳文将身子斜着仔细看了看,虽然有些远,但还能隐约看出些大概,那花跟刚才看见的似乎不太一样,没那么鲜艳。
……而且还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花间有个很大的刻花屏风,比如屏风后有个极珍贵显少出现在沙漠的温泉,比如温泉里还有个才分别不久正在脱衣服的人。
莫名尴尬,史艳文正想关上窗户,一眨眼却发现温泉边的人不知何时转过了身,远远的对着他笑的一派从容,史艳文不觉有些发怔,连头发打湿衣服都没注意。正出神时,门前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近的距离。
“史大侠,你洗好了吗?”
史艳文一惊,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他竟没有察觉。
“……稍等。”
他对着竞日孤鸣点点头,离开窗口,不慌不忙的收拾好头发衣服,虽然那速度已是极快,但开门后小丫头却已经举着红木饭盒憋红了脸,手心都发白了。
史艳文忙帮她把东西拿了,揉了揉她的手:“傻丫头,东西放地上就好了,提着多累,快进来歇歇。”
小丫头却连连摆手后退一步,声音嗫嚅,眼神闪烁,一副害羞的样子。
“地上凉……我不进去了,我还要给哥哥们送饭呢。恩、恩公慢用!”说完又匆匆跑开了,史艳文连句多谢都来不及说。
哥哥们?是指外面的护卫吧,至于恩公,恩……
罢了。
史艳文关上门,将提盒子里的菜一一拿了出来,虽然寺不成寺,但膳食却仍以素食居多,油腥味不重。
只是没尝的两口,他又放下了竹筷,不是不饿,只是没胃口,他也吃不下太多东西。
还是直接休息吧,养足精神才好干活啊。
合衣躺下,史艳文侧过身,手背蹭了蹭被面,上好的面料摸起来很是松软——竞日孤鸣即便扔了北竞王的名头,却没丢了北竞王的身家。
但是,怎么会那么累呢?史艳文闭了闭眼睛,说起来那串脚印,现在想起来怎么觉得有些太过明显,还有丫头……
史艳文偏了偏头,视线有些恍惚,还能看清不远处露出尖角的浮屠石,应是寒月初露,但映着窗外的闪烁黑影,倒透着夜半三更的阴诡感……
黑影?
最近的一棵矮树还在三丈外呢,哪来的影子。
史艳文眉头微皱,正想起身,手却如失了力一般软了下来。
“恩……”不对。
几次撑起身子都失败,脑中像放了一块大石,挤断了所有思考,无力的瘫软床上,视线也逐渐模糊,史艳文大惊,脑中闪过的疑惑还来不及深思,刹那间便只剩一片黑暗。
直至再无动静,窗外的黑影这才无声散去。
一片静寂。
“史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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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被打脸,才刚开坑,spa、小王就出现了,笑哭……不管,反正我写的剧情就是截止在墨世佛劫,后面的……恩,不管了,就算架空吧,/(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