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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四日。
今天我去送老头子走了,昨天晚上安排他在附近的旅馆睡了一觉,他喝了我两瓶上好汾酒,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的也走不了,今天早上八点多才起来。
说也奇怪了,我昨天收了东西之后啊,刚刚放出消息,今天就来人了,是个老外,我一看老外好啊,老外人傻钱多,哥们儿也学过几句英语,正跟他扯天扯地扯空气呢,这家伙拿着个白布手绢捂着嘴,直接竖起一根手指,“一万!”
我立马就乐了,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假装愁眉紧锁的样子,说您这价有点儿低了啊,咱这东西要按照正常卖得一万多呢...
我话还没说完呢,那人却忽然伸出手打断了我,我就有点儿恼火,心说你个洋鬼子还当现在是八国联军的时候呢,这特娘的也不是租界,怎么这么牛逼呢说停就停。
那个老外没有看我,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似得,死死的盯着我的柜台看,我看过去,发现那老外看的竟然是那个我昨天刚放进去的青铜片。
我立马就慌了,老外一般都对青铜的东西很感兴趣,因为他们觉着那个时候的中国充满了神秘,有不少外国的艺术家都会来中国收集青铜器和其他的东西,用来发掘灵感,而他们往往也愿意出高价,但是我这玩意儿不是大件儿啊,充其量卖他两千,也没有那青釉陶熏给劲儿啊,于是连忙走了上来,说老板您怎么说着说着还看上这个东西了呢,这个东西虽然也很不错,但是跟那个陶熏一比就逊色不少啊,像您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然应该......
我话还没说完呢,那老外就又把我给打断了,用流利的中文跟我说你把这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我一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老外自从进来之后就拿着个白手绢捂着嘴,偶尔跟我用英文交流几句,我特娘的还以为这货不会汉语呢,一个劲儿的给他彪英语,脑细胞都要死一半了,结果现在一瞅人家在这耍猴呢,这特娘中文流利的,还特妈是东北味儿的。
但我毕竟是开门做买卖的,于是就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拿出那个青铜片,往那人手里一递。
那人也没看我,我这心里头更气了,搬了个凳子坐在柜台的另一头,半晌,那人看的差不多了,问我:“剩下的东西呢,这个东西不完整。”
我说老板您见谅,咱们古董啊什么的,不完整的很正常,不瞒您说,就这个青铜器,这保存程度和成色,要是一整个,我都能换同等的黄金了,您要看完整的东西,就看看那个青釉陶熏,那个东西完整......
我这头还希望他买那个青釉陶熏呢,毕竟那个东西我能赚的多一些,却不想我刚说完,那人就说,“你告诉我这东西是哪儿弄到的,你那个陶熏我两万块钱买下。”
我一听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人是可能同行,看这意思是知道我从别人那儿收来了好东西,想刺探军情!
我心想你当你李爷是那么好骗的么?感情你是想要端了我的荒货源头啊,连忙摆了摆手,面色有点儿冷了下来,说这个是商业机密,我不可能告诉你,而且......说到这儿我伸手指了指门口写着“同行莫入”的牌子,希望他能明白。
那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楞了一下转过头来,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的同行,我只是想要这个青铜器,完整的青铜器,你要么就把这东西在哪儿发现的告诉我,要么就帮我去找,价钱好说,只要你能找到这个青铜器的全部,你要多少钱开价就可以了。
我一听反倒有点儿踌躇了,心道这货到底是不是同行啊,同行相争也没有这样的啊,让我随意开价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么?于是我沉吟了一阵,问他说你准备出多少?
那老外拿起手绢咳了一阵,有点儿不耐烦的说你爱要多少要多少,我不是说了么,价钱随你开。
我听完皱了皱眉,心里头真的弄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我思考了一阵,说这东西我不卖了你走吧。
他一听就急了,手绢都放了下来,说你们做买卖的要讲诚信,怎么我想买你还不卖了呢?
我这人呢有一点,叫不准的事情不办,我现在有点儿弄不明白这洋鬼子的底细,反正我这青釉陶熏也不愁卖,大不了少赚一点儿,但是这荒货源头可万万不能让人家给知道了,这不是杀鸡取卵么,于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说我不卖了我要把那陶罐拿回家给我奶奶尿尿。
那老外气的,两撇胡子都翘起来了,看他那样子就像要上来打我似得,恶狠狠的盯了我好久,这才重新把手绢捂到嘴上,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说你想好了就告诉我,我跟你谈一件能让你一辈子吃喝不愁的买卖。
我很随意的把名片接了过来,往兜里一揣,伸手示意送客。
那人刚走,我正在想哪个王八羔子走漏了风声,冷不丁这电话铃就响了起来,我走过去一接,电话里头一个狼嚎一般的声音就顺着电话线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大伟!”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咱妈不行了,你有钱没有?”
电话那头是我的发小——老万,咱俩可是穿一个裤衩子长大的,我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他家。
我小时候命途多舛,赶上国家经济大萧条,本来家里还可以,但是一被打上资本主义标签之后,整个家里都被抄掉了,本家也因为掏沙的事儿被国家抄了,正自顾不暇呢,而我的爹妈也都在那个动乱的时代死了,具体是怎么死的我都记不住了,那时候我太小了,爹妈死了之后我就一个人上街乞讨,但是那个年代的人都穷啊,自己家都吃不上饭了谁管你这个小乞丐啊,于是我就成天上街上啃树皮。
之后我就碰到了老万他妈,要按照现在的标准,老万他妈妈绝对是活菩萨再世,那天上街看见我一个人在啃树皮,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她家,她家也穷,她和老万俩人相依为命,本来粮食就不多,那个时候多了我这一张嘴,差点儿没把老万他娘给饿死,要不是后来本家缓过来了找到我,恐怕我还有老万一家都得饿死,就这样老万他妈妈也从来没差过我一顿饭,就算是口汤也能分给我一点儿,就是这样我才挺过了那个最黑暗的年代。可以说,老万他妈妈就是我妈,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一听就急了,说老万你特妈的给老子说清楚,咱妈咋滴了!
老万在电话里都快哭了,说我特妈也听不懂啊,他们说咱妈心脏出了问题,要做什么“冠状什么旁路移植术”还得特娘的找一外国佬做,手术费太特娘的高了你有钱没?
我连忙说我手头里有点儿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老万说特娘的手术费要十二万,你有多少啊?
我一听这脑袋里“轰”的一声,脑子里不停回旋着“十二万”几个字,我满打满算银行里有三万块钱,昨天还给老头子转走了五千,现在就剩两万五了,一时半会让我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
电话那头老万的声音都开始抖了,说大伟你说话啊,医院说那医生三天后就走,咱们国内没人能做,快没时间了,我兜里有七八千块钱儿,不够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一下,发现咱俩差的这个钱很整装,整整十万块!
我的额头顿时就见汗了,手下意识的往兜里一插,顿时就摸到了刚才那个外国佬给我的名片,顺手就给掏了出来。
上面有一行烫金字,下面是一串电话。
“ALLEN”(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