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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刚刚过去的这几日里,田果子的心是甜蜜的。何长生英俊温柔,对她又是另眼相待,一个高大完美的形象,曾经占满了田果子的内心,让她忘记了第五虎的话,忘记了娘的嘱托。虽然也会知道何长生对自己的好会有很多附带的好处,所以自己的欣喜里或许掺杂了其它,但是更多的却是纯碎的爱慕之情。一个女子,得夫如此,还要如何?
田果子曾经觉得自己是十分幸福的。
是的,只是曾经。今天早上米华轩的情景历历在目,何长生嘴角的笑容刺的田果子心痛。他对九姨娘投过去的那赞赏的一瞥,更是让田果子一下子醒悟,何长生本就对那么多女人都好,原来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要证据,为什么昨日自己离开清华园的时候他不提醒?要服众,他身为何府说一不二的老爷,办法多的是,可非得要牺牲自己来做一种姿态,根本就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田果子咬着嘴唇闭上眼睛,自己不过是个十四姨娘,还指望如何?
她坐在床沿上一沉默便是两个时辰,直到外头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居然是若荷提着食盒过来送饭。进屋见到田果子一张黑着的脸,倒也不怵,只淡淡的说:“昨儿个教姨娘的那十个大字,都会写了吗?”
田果子恩了一声,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记得这茬,一时倒有点意外。
若荷便又写下十个字教给田果子认识,又在旁边标注了配图,再细细说了如何笔画。田果子只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看着,胸中不知道为何左突右撞的有股恶气,终于在若荷全说完之后,忍不住冷笑道:“我如今是犯下大错的人,你又来教我做什么?老爷自然是厌弃我了,以后也未必还记得当日说过的话。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若荷抬头看了她一眼,倒并不恼,只眼睛里多了些冷冰冰的颜色,开口说道:“既然老爷吩咐了,又没有说完事,奴婢的任务是要完成的。姨娘若不想学,大可去和老爷说。奴婢还提醒姨娘,每日的日记不要忘记。”
这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心心念念幽幽怨怨的伤心了半天,感情人家那根本就没把今天的事情当回事!田果子只觉得自己在何长生眼中,怕是连个物件都不如,一时气的难以抑制,走过去哗啦一下把桌上的笔墨纸张都推到地上,冲着若荷大喊:“滚!”
白芍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揪住田果子以免她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来。其实田果子也做不出来了,刚才一气之下忘记左手被打,此时撞在桌子上,火辣辣的疼痛加重,嘴里咝咝的吸气,直想跳脚。
若荷低头看了一眼裙子上沾惹的墨汁,脸上神色依旧淡然,却是又拿出一个瓷瓶来放在桌子上,和田果子说:“这是老爷让我送进来的伤药,姨娘的手上要记得上药,然后别着水,也别包裹,两日就好了。”
田果子只觉得自己打在一团棉花上,如此愤怒,连若荷也瞧不见似的,气的更加糊涂了,直接把那瓶药拿起来砸到墙上,骂道:“用不着他假装好心!”
若荷瞥了一眼碎在地上的瓷瓶和雪白的药膏,也不免生气,冷笑道:“姨娘若觉得如此最好,就随便你。奴婢告退。”
待她走了,白芍把田果子按在床上,却是过去小心翼翼的把地上的伤药刮了一层干净的下来,哄着田果子说:“还是上药吧……”
“不上!”田果子咬牙,心里恨极了何长生与若荷。
白芍叹气,却是说道:“姨娘,不上药,到时候疼的是你自己。你生气有什么用,老爷又不在意。到时候,苦的也是你自己。若荷姐姐要是以后天天来教你认字,别人看在眼里,也知道那是老爷没忘记你……”
“他做这些姿态给谁看,反正心里头是不把我当回事情的。”田果子泪汪汪的打断白芍的话,只觉得嘴里苦涩。
“好,就算老爷不把姨娘放在心上,那姨娘自己也得把自己放在心上啊。姨娘不知道这何府的旧事,我堂姐白莲,以前是服侍九姨娘的,当年九姨娘一心喜欢老爷,老爷却对她不搭不理的,后来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谁管?最后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假上吊变成了真上吊,白送了自己一条命。家里连个说法都讨不着。”
田果子听的疑惑,问她:“九姨娘不是好端端的吗?”
白芍却笑,笑的极其凄凉:“姨娘怕是不知道,何府的姨娘排序,来一个是一个,人死灯灭,以后就是连这号人的姓名都留不下的。那位九姨娘死后一个月,老爷回来,便领着如今的九姨娘。按着顺序,便排行为九了。就譬如下次再来新的姨娘,不会因为李红袖曾经来过就把十五空出来,新姨娘依然是叫十五姨娘的。当然了,若是姨娘你出了什么事情不在了,到时候新姨娘便是十四姨娘了。”
田果子听的心惊,最后一句又说到自己,不由生气:“你胡说什么,我如何会不在。”
白芍抢过她左手压在自己手里给她上药,不管田果子往回缩,嘴里继续说道:“这回七姨娘受了这么大的罪,不会罢休的。我瞧着姨娘的性子,决计是斗不过她。这出事,也就是几天的事情。明儿个若荷也不再来,老爷瞧不上姨娘的消息立刻就传出去了。到时候,饭菜里下点什么东西,或者饿死的毒死的冻死的,再不行走水烧死,来强盗误杀,羞愧难忍自尽,都说不准。只可怜我,还不如被打发出去,就算嫁个瞎子拐子,也能多活些年。”
田果子僵在床上,全身冰冷,身周更是阴森森的难受,被白芍的话说的一动都不敢动。
白芍在她手心里都抹了药,最后使劲儿的压了一下,疼的田果子跳了起来,怒目看她。白芍却不瞧着田果子,转身收拾东西,继续说道:“姨娘想不想知道我那堂姐最后的命?她因为没照顾好九姨娘,被打了十个板子,直接送给前头养马的孙老头做媳妇了。孙老头六十多岁,大小眼,为人凶残,只因为有一身好技艺,被何管家留下。嫁给他的女人,往往活不了几年就死了。可怜我姐姐嫁过去的时候就一身伤痛,没过半年就一命呜呼了。”
田果子打了个冷战,再次跌坐在床上,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白芍打开食盒,拿出一盆白菜豆腐并两碗糙米饭,笑道:“看看,这菜已经变了。不过姨娘本身家贫,这些也是好东西了吧?我说句不敬的话,姨娘比我又强在哪里去了?只不过是生的好颜色,才进了何府的门。可是除此之外,姨娘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想要让老爷的心思全放在姨娘身上?老爷走南闯北,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琴棋书画样样在行的数不胜数,乖巧可爱的更是排着队想嫁入何府。姨娘到底有些自知之明吧……”
“哼。”
田果子哼了一声,心想白芍也太夸张了,哪有那么多瞎了眼的女人就想嫁给何长生了。她不再搭理白芍,直接走到桌子旁边,拿起饭碗就吃,使劲儿的吞咽,直塞的嘴里放不下了,才去咀嚼下咽。目光顶着菜碗,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芍偷偷的呼了一口气,也闭上嘴。
吃完饭后,田果子捡起若荷写下的那张大字,把还能看的清楚的几个字照猫画虎的誊写了一遍,自己嘴里念叨着音往心里记,再一遍遍的抄写。
这天的日记,田果子用认识不多的字写下了自己的感想:“为了自己,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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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镇郊外莫铜山的半山腰,有一座莫铜山庄,住着神医令狐明光。令狐绪作为令狐明光的独子,此刻正和自己的好友何长生在一处八角亭内煮酒赏梅。
他神秘兮兮的凑到何长生跟前,贼头贼脑的说:“你猜猜,我带了谁来见你?”
何长生懒洋洋的神态瞧他,却不大高兴的说道:“你最好别给我多事,回到桐镇,本就是回来休息的,你若还找那些托关系的人过来和我谈生意,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们给多少好处你都给我推回去。”
令狐绪委屈说道:“你都想些什么,这世界上有什么好处是打得动我的心的。”继而又得意笑道:“这回这个人,你保证猜不到。”说着回头喊道:“红袖,快给师兄上茶。”
何长生目光所及,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从小路尽头转了出来,款款而行,走到自己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礼,再抬头的时候,一张泪汪汪的面孔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哀怨的眼神颤抖着嘴唇,最后终于吐出两个字来:“老爷……”
何长生皱眉,思索了一阵,终究还是转头问令狐绪:“这是谁?”
等着看好戏的令狐绪拿到唇边的酒樽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真的不认识?”
何长生摇头。
那女子便是李红袖,她被何家送回去之后,自然是无脸见人,连带着自己老娘都气了个半死。最后也不知道她如何打探到令狐绪和何长生的关系,又得知了令狐绪的身份,便拼着要自尽来威胁她娘,要拜入莫铜山庄学医。令狐明光哪里有这个心思收徒,根本不搭理。可偏巧那日李家的人跪在门外的时候撞到了令狐绪,令狐绪听说了居然是被何府赶出去的十五姨娘,脑袋里瞬间浮现出在倚红阁的时候撞见的那张小脸,于是头脑一热,就央求着他爹应了下来。
等到李红袖过来,令狐绪就傻眼了。无奈木已成舟,也只能认了。
如今何长生认不住李红袖,令狐绪还只是诧异,李红袖却嘴唇哆嗦,继而直接晕了过去。实在是打击太大了。
令狐绪挥手叫人来拖了李红袖下去,便把这过程说了一遍。何长生才哦了一声,淡淡的说:“好像确有此事。只不过我对她又不上心,你何必收留。实在多事。”
令狐绪气恼,又想起这几日去何府见月娘时候的听闻,便揶揄道:“你自然不上心了,你上心的是你自己的十四姨娘田果子,我倒想见见如何的天姿国色,让你不仅费心费力的宠爱,竟然还费尽心机的调教。只不过我劝你,别过了头,到时候调教的这女子着实能耐,只怕连你也看不在眼里了。”
何长生呵呵的笑,摇头说道:“我哪里宠爱她了,不过瞧着可怜,倒有几分好感罢了。所以才指点一番,免得死在何府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内院,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至于她心里有我没我,到无所谓,我何长生在意的女子,只怕还没出现。”
令狐绪见他如此臭屁,哼了一声,冷笑道:“等着你搬起石头砸自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