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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还是整暇以待地看着她，“明日提亲，会不会太赶？”
双手摊开，仿佛很为难般，“首先你看啊，聘礼怎么说？”
昭华勉强噙了抹笑，抬手就往屋外指，咬牙切齿，“裴将军那儿那么多彩礼，你借一些过来能死啊？”
“反正这桩婚事也不可能成，等到公主和裴将军成婚时肯定早就搬回来了。”
似乎看她这副模样还挺有意思，裴迁接着为难道，“缘由呢？我上门提亲总得有个原因吧？”
眼前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真的让昭华很想拔剑跟他一决高下。
一想到他还有些用处，她闭眼忍了，挤出抹笑来，“凭我家主人的风采，你对她一见倾心、数见明心意，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连着两番下来，一时间，裴迁还真想不到别的什么茬。
见状，昭华也知道这人没什么别的问题了，终于松口气，“既如此，那就劳烦小裴将军明日早点去林府提亲了。”
言罢，她起身朝着门走去，末了还不忘多嘴一句，“明早哦，小裴将军可别忘了。”
裴迁：“……”行，他没忘。
不就是跟林献提个亲嘛，又没让他娶了这人，最多被拒损失点名声罢了，倒也还好。
*
前厅内，裴迁说完那番话后，场面一度呆滞了很久。
好半晌，上方的林致远才勉强将脸上的笑意维持住，“小裴将军，方便让我跟小女单独说两句吗？”
裴迁不失礼地点点头，表示他随意，“这是自然。”
将手中茶盏搁在旁边的桌上，林致远有些急切地朝站在厅内那人走去，“二丫头啊，你跟爹来。”
林献都能猜到这人要跟她聊什么，等到他走过自己身边后，她也顺势转身，故作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走去。
只是转身时不露痕迹地瞥了眼坐那边喝茶的裴迁，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呢？筹备大婚吗？
*
林致远将人领到门外的院子里，见隔得差不多远了，这才停下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这个女儿。
他的眼神有些浑浊，但看人的时候依旧很有光采。
林献自幼便跟着姜眠离开京城去到徐州，前些日子他才遣人把她接回来。回京之后，还没来得及多补偿她些，后面又进宫做了伴读。
算起来，两人其实也没什么交集，他不清楚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情，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原本他想着，自小也不曾将林献养在身边，他所许配的人家她也未必喜欢。婚姻大事便交由她自己做主，不管是谁，她喜欢便好了。
但现在……至少不能是裴迁。
林致远稍稍斟酌了下语气，这才试探性开了口，“二丫头啊，你对小裴将军上门提亲这件事怎么看？”
少女垂下眼睫，语气淡淡，“女儿并不喜欢他。”
这话叫他放下心来，不喜欢就好，“那……爹去帮你拒绝了这门婚事？”
说罢，倒也没等她回，准备往回走。
“等等。”林献出声唤住他。
他疑惑地看过来，林献眼也没抬，“我听说圣上最近将裴将军手里的兵权交到了小裴将军手中。”
“现下他来家中提亲，若是直接拒了，会不会……不太好？”
院中少女垂着头，看起来乖乖巧巧，好像真的很忧心这件事一样。
着急将裴迁撇开，林致远一时间竟将这事给忽略了。
倒是差点忘了他为何将林献喊回来了。
“那……依你的意思是？”
林献垂眸，故作深思的模样，心中却暗骂了句‘老狐狸’。
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做最好，却偏要拿来试探自己。
想来还是先前那番话引起他的猜忌了。
按理说她自小在庄子上长大，虽有姜眠教诲，琴棋书画、刺绣礼仪一类或许还能说得过去，但这朝堂之内的局势变换和其中的进退有度万不该是她能懂的才对。
她刻意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语气还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在庄子上的时候，见她们拒绝人时，大都是寻了由头的。”
“实在找不着由头时，也会做些什么来让对方生厌、望而却步。”
“我对小裴将军不是很熟悉。”
少女小心翼翼抬了眼，似乎是在偷瞄眼前人的神色，语气有些试探，“要不……我先拖几天，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由头……”
林致远看着眼前人这般姿态，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自小被养在庄子上，缺了些见识，遇事不决便也罢了，还只能拿着庄子上的事来想决策。
“好，那就按你说的来吧。”
*
回到前厅时，林致远径直往上方走了坐下，跟在后面的林献顺势在裴迁对面落座。
“小裴将军，我方才与二丫头聊了会儿，觉得提亲这事还是操之过急了。”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这人身上，面上却是一派乐呵呵，俨然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模样，“不若先接触一段时日，再谈提亲之事？”
裴迁可没忘了自己上门提亲扮演的是一个对二小姐一见倾心、数见动情的角色，自然转而望向林献，“这也是二小姐的意思吗？”
少女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怯生生开口，“是、是。”
虽然知道她是演的，但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的裴迁：“……”搭个台子，今夜她一个人便能唱一出戏。
*
有了这多接触的名头，裴迁走前顺道把林献也给带出了林府。
之前聚在门前的人群早散了，只零星几个路过的见两人一块出来，忍不住频频回头看一眼，紧接着便是小声私语。
不过两人也不大在乎，并排走着。
才出了林府门，旁边这人也懒得装了，裴迁就看着先前还拘谨的少女，忽然间神色变得漫不经心，步子也不似先前沉稳，倒是多了几分随意。
“我说二小姐至于吗？有什么好装的？你也不嫌累。”
林献斜睨他一眼，“离京前少生些风波，免得误了我的计划。”
也不知是因为这话听着有股压迫感，还是因为听起来太像说教，素来被裴玄训惯了的裴迁下意识应了句，“好。”
但很快，他发觉不对，脚步一顿，偏头看着她，莫名道，“等一下，我没说要离京啊。”
裴迁是停了，可她没停，人走在前面，话音远远传来，“是我要走。”
听这话，还站在原地的人顾不及发愣，忙追了上去，“你要走？你为什么要走？”
迟疑半晌，他走在这人身边，语气有些低沉，“是……因为我哥？”
“不是。”这话答得干脆，没半分犹豫。
林献神色淡淡，忽然间停下来，侧身看着他，“我要走，是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很快就都做完了。”
“在那之后，我就没必要呆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