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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霞的映照下,一位少年将军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他看上去似十六七岁年纪,面容俊朗而清秀,线条柔和却不失坚毅,眉宇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气。
裴迁跟着皇上身边的曹公公往养心殿去,途径御花园时,忽然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
“小裴将军留步。”
朝着声源看过去,少女往他这处来,裙摆随着她急切的步伐轻轻飘动。
裴迁看着她朝自己跑来,不大理解,“二小姐,你这是?”
她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没有抬头看他,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微微发白,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故作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小裴将军,上次害得小女受伤,却扬长而去,今日这也算是让我碰上了。”
裴迁微微一怔,以为是眼前人想找自己算账,“二小姐,上次的事是在下失礼了,只是现下,皇上还在养心殿等我,不妨……”
少女开口便是拒绝,“不行,上次的事,小裴将军今日必须给臣女一个说法才行。”
她这话是对着裴迁说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身旁的曹公公身上。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裴迁只好转过身去,一拱手客气开口,“曹公公,在下之前街上纵马,不慎惊了二小姐的马车,现在怕是想来与我说道一二,您不妨去前面等一会儿在下?我很快便来。”
闻言,曹公公皱了皱眉,有些狐疑地瞧了两人一眼,没瞧出个名堂来,又不好得罪裴迁,只得不大情愿地往前走,“小裴将军可得快些来。”
裴迁自然称是,笑着把人送走。
待不大能看清那人身影后,这才回头看着身前的少女,眼神带些打量,“二小姐这是?”
林献顾不上这人会有多震惊,只开口问道,“小裴将军今日进宫见皇上,可是想去驰援裴将军?”
此言一出,只见他原本深邃如潭的眼眸,此刻竟似被突如其来的惊涛骇浪所席卷,瞳孔骤然收缩,连带着声音都颤了几分,“二小姐怎知?”
这人张嘴想说什么,可他没等到回话。
少女身后有人走来,“二小姐,你干嘛呢这是?”
前方有人出声催促,“小裴将军,皇上还等着呢。”
见萧安过来,林献只得临时改口,“小裴将军,兰依宫泛月阁,见过皇上之后,来寻我。”
这话说罢,她便随手把身旁人拉着又往先前跑来的方向走,“三殿下,我们走吧。”
徒留裴迁在原地,眼底满是惊骇与不解。
三日前他兄长领命,秘密带兵出征,这事该没有任何人知晓才是,林二小姐这是?
但他顾不上多想,曹公公还在前面等着带他去见圣上。
裴迁只得暗暗压下心中诧异,朝着先前那人走去,深吸气,将眉眼舒展开,免得叫人察觉什么。
罢了,大不了稍后见过皇上,他去依兰宫寻二小姐一趟。
*
从御花园那边绕过,兰依宫就很近了。
萧安被拉着走,忽然顿脚,使得身前人也停下来回头看他。
“二小姐怎么会认识小裴将军?”
“休沐回府那日,小裴将军街上纵马,惊了我的马车,害我额角磕伤,未有赔罪便扬长而去。”
“那二小姐走前那句泛月阁邀约是什么意思?”
莫非,林献看上裴迁了?
少女面不改色,转身接着往前走,淡淡回道,“让他来给我赔罪罢了。”
这话没多大信服力,但见林献并不是很想说的样子,萧安也没多问,只在后边跟着她走。
*
回到泛月阁的时候,刚进院就听见一声呼喊,“三殿下,快来。”
抬眼看去,开口的不是孟依依又是何人?
萧安:“……”他真是半点不想跟谢明非对弈,试问,这跟找虐有什么区别?
还有,他与林献一同进来,只喊他是什么个意思?看他被虐,心里畅快是吧?
心中纵然千般万般的不愿,却也只好抬脚往那边走去。
孟依依见他过来,忙起身给他让座,冲他笑得明媚,“三殿下,每人三局,请吧。”
*
萧安下完这三局也只花了半个时辰,次次都是棋盘上才落一半棋子,就叫对面人杀得认输。
棋盘上白子被杀得奇惨,旁边站着等下棋的少女好几次都差点没看得下去。
谢明非这几盘棋好大的戾气,谁又招他了这是?
萧安让了座儿给她,“二小姐,该你了。”
往前跨了一步,林献在石桌前落座。
双方猜先,少女执黑先行。
起初的十几手,双方都应对得游刃有余,到后面,落子的时间倒显得长了些。
林献轻轻拈起一枚棋子,指尖在棋盘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地落下。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
对面人微微颔首,同样拈起一枚棋子,却并未急于落下,而是凝神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
随后稳稳当当落于一处,扭转棋局。
站在一旁的两人看着这步棋,好奇林献下一步会怎么下。
“谢先生这步,可谓绝杀。”
“但是三殿下你别忘了,林献最擅长绝处逢生。”
两人在探讨之际,忽然有人走进院中。
林献一抬眼就看见被折风拦在那边的裴迁。
手中棋子放回棋篓,她起身正要过去,却叫人开口拦了。
“二小姐要下三盘棋,如今一盘都未下完,便想走?”
她垂眸看着这人,“谢先生,可否容我先过去一趟,稍后再下?”
谢予抬头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赢了棋,便能走。”
手搭在桌上,人又坐回去,从棋篓里抓出颗棋子来。
明明还是先前那盘棋,也还是先前的人,可在场人总觉得这盘棋变了。
林献不再同他迂回,步步杀招。
摩挲着手中白子,谢予看了一眼这人,又偏头看了眼候在十米之外的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将手中棋子落下。
“先生方才说,赢了棋,便能走?”
少女没等他答复,抓出棋子往一处落,漫不经心抬眼看他,“先生难道不知,下棋,最忌讳分心么?”
一子定输赢。
撑着石桌起身,那人语气随意,“先生输了,便不能再拦我。”
明明句句唤的都是‘先生’,那样客气,那样恭敬,却一步没让。
谢予看了眼棋盘之上,那人最后落下那子。
其实她本不该胜,是他落错了子。
但这次,这人执意要走,便不会在意胜之不武。
所以他也只能看着她离去,看着她渐行渐远,看着她走向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