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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将画交完后,那上方吊儿郎当的人抱着一捧画,“今日考核就到此为止,明日大考,所考内容的书籍就在台前桌案上这书篓里,诸位可自取,今日就在堂内温习吧。”
说罢,这人走前遣散了周遭婢子,只留下这十五人挨个静坐着。
好半晌,林献起身上前去取书,抱着一捧书下来,往身侧两人桌上放,“既然给了时间温习,你们就再临时抱一抱佛脚吧。”
有了林献开这个头,其余人也纷纷上前去取书。
很快,堂内便响起此起彼伏的翻书声。
看着手边垒得老高的书,萧安把手中书一搁,小声同身旁两人开口,“你们说,明日大考会有几个监考先生?”
似乎是觉着光问这个不行,又紧接着开口,“他们会到处走动吗?”
坐在最左侧的孟依依淡然翻过一页书册,漫不经心地应答,“三殿下,你的想法听起来很危险啊。”
那人无力地往桌上一趴,又是一个奇思妙想,“诶!你们说,现在请人来做个法能有用么?”
中间的少女似乎也看得烦了,她把书一合,笑得灿烂,“我觉得不能,但三殿下若是能请来谢先生帮考,那应当还挺有用的。”
见三苑这边氛围这样好,旁边的江芷萱也无心看书,偏过来搭话,“林献,什么时候下次大考来着?”
这话问出,顾如霜把人一拉,“江小姐,不至于不至于。”
却不料她这边还没劝完,另一边的人也作起妖来,许慕灵把书往桌上一甩,“这么些书考一张卷,还有得考么?左右找个地方跳了得了。”
于是她又只好将另一侧的人也一拦,“许小姐,咱们尽力就行。”
林献本来看着顾如霜从一个拽得不可一世的贵女,一下子要照顾两个情绪容易崩溃的人,还觉得挺好笑的。
只是她还没笑多久,旁边萧安拍手叫好,“对,把她拉住咯,什么档次跟本宫跳一个地方。”
林献:“……”笑容渐渐垮掉。
少女把脸一垮,偏头不怀好意地看了萧安一眼,示意他安分些。
这人却似乎唯恐天下不乱,转头便又嚷嚷起来,“谁有大考的考题么?能给一份吗?”
“没别的意思,就想做一下巩固下知识。”
却不料,人群中倒真有人应了,“有的。”
众人看过去,是正襟危坐的太子萧澈,他似乎察觉到周遭人的目光,把书一放,偏过头来,笑得温柔,“明天下午给你。”
萧安:“……”那倒不必了。那个时候他也用不上了。
他扬起一抹讨好的笑,“皇兄,三弟这不是看诸位温习得有些无聊困倦,活跃活跃气氛么?”
他这气氛也确实活跃开了。那边燕千秋也忍不住问道,“大考能提前交卷么?若是坐着不敢动,看题又不会做,那未免也太痛苦了吧?”
见有人接着活跃下去,萧安连忙搭腔,“若是谢先生监考,应该是不能,本宫之前试过。”
末了,他又给出了个主意,“不过你倒是可以先睡再做,到点直接交。”
闻言,燕千秋收回希冀的目光,百无聊赖地往四周扫了扫,正巧看到萧澈漫不经心翻着书册。
他霎时有些羡慕地开口,“表哥一看就温习得差不多了吧?”
另一边的萧若兰也无奈开口,“皇兄肯定没问题,苦恼的是我们。”
中间那人翻着书,面不改色,眼也不偏,说出的话云淡风轻,“你们若是有谁觉着我复习好了,明日可以坐到本宫身边来,吾好给你们展示一下。”
萧若兰:“……”看这架势,应该也没复习好。
这话倒也真有敢搭腔的,二殿下温和一笑,“皇兄次次都这样说,哪次不是谦虚了?这次最好是真的不会。”
萧澈叹口气,“平时穆老和谢先生分开出,你我做着都很痛苦了,这次的大考两人一起出卷,也不知要难成什么样。”
他拍了拍手边一排的书,“更别说,是这样高一摞书。”
见素来学识渊博的太子殿下都这样说,众人自然也是心中压力倍增。
许是注意到众人的脸色变得凝重,这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便忙找补道,“其实话也不能这样说,本宫相信只要不放弃,谢先生与穆老应当是不会过多为难我等的。”
他摊开书,“还有半日,便好好温习书册吧,晚些时候应当会有人送膳食来。”
这话一出,众人皆捧了书细看起来,唯独三苑那边还没清净。
孟依依趴到中间去,“我没听错吧?一殿的膳食?”
萧安也凑过来,“终于可以不用回去吃那清汤寡水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却发觉上方人一言不发,几乎是同步偏头看去,那人捧着书卷,标准的看书姿势,却双眼阖上,也不知保持这样多久了。
萧安抽了抽嘴角,“她这样真的好么?”
被问那人皱了皱眉,很快回道,“感觉她这样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书看不看,对她影响应当不大。”
于是这样一个下午,十几人坐在堂内备考,多是翻页写字之声,偶有低语。
天色渐晚,众人便要各自回院,准备着歇息了。
走到竹溪苑前,抬眼就见院中坐着一人似乎待了许久。
而这人回眸也看着他们,“回来了?谢某有话想与二小姐聊,孟小姐和三殿下便早些回房歇息吧。”
好几天没有早睡过、以为今晚又要熬大夜的两人:“……!”还有这好事?
两人忙一礼称是,正要走,林献先一步错身而过,带着一丝警告的话从牙缝中挤出,“劝你们今晚多看看前夜做的小卷。”
两人面上看着乖巧一笑,心里却兀自想着,等回了房,直接往榻上一躺,回头问起就说看了整宿,反正林献也不能确定他们到底看没看。
少女走过去,站在这人三步之外,“先生想同学生说什么?”
这人抬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二小姐费了这番力气,就不怕届时所求皆成空么?”
少女嘴角微勾,“怕不怕成空,谢先生不该很明了么?学生以为,先生既爱养花,便是花开花谢花死,无论何种结果,都能承受。”
她垂眼看着他,“巧了,学生也是。”
虽说她素来猜不透这人心思,从未赢过他,但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可那人却轻笑着反驳,“二小姐错了,谢某养花,是因为确信这花能开,不开的花,谢某不会养。”
随即,他抬眼与这人四目相对,“更何况,谢某养的花从来不止一株,这株谢了,还有千千万万的花开,只不过……”
这人话锋一转,话中似乎别有深意,“太稀罕的花,谢某还是很在意的。”
他抬眼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就比方说,近日谢某就寻见一种往日从未见过的花,可惜长了一副不大好养的样子,只怕要费些心力。”
林献看也没看这人,兀自点点头没好气地呛道,“那先生可得好好照看着,没准哪天就没了。”
言罢,这人转身就要回房。
她边走边想,又想劝她别瞎折腾了是吧谢明非?
这样呛她就不怕她忍无可忍,改天把他的花全嚯嚯了,送这人千千万万的花谢,看他还在不在意!
她那时以为,谢予爱花,养的花都谢了理当是难过的。
但后来真当花谢满园时,这人却看也不看,只是眼也不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