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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若猛地揪起段天谌的衣襟,沉声质问:“段某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爹出事儿了,你居然还想要瞒着我!”
还说什么跟柳妍菁有关!
我呸!
这两者有个毛关系!
居然直接误导了她,让她想岔了方向,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如果她再笨一点,是不是早就被他蒙混过关了?
段天谌暗自叹气,早就知道他这小妻子心思聪敏,有些事情想要瞒过她,也并非易事,尤其柳朔存还在她面前露了情绪,不得已之下,他才会将此事扯到柳妍菁身上。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而处于嫉妒状态的女人显然很难保持理智和清醒,智商或许也会被拉低。如此下去,他的小妻子也会忘记初衷,顺着他的引导思考下去,从而被转移注意力。
为此,他甚至都做好了身负“花心大萝卜”恶名的准备,奈何小妻子太清醒理智,根本就不上他的当啊!
不是有人说过,孕妇最容易吃醋吗?为何他这个小妻子一点醋意都没有呢?
段天谌无比忧伤,没想到兜兜转转几个来回,终究还是没能瞒住她,这算不算很失败?
他不由无奈,握住她的手,将其安置在大腿上,淡淡解释道:“若若,我没别的意思,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既然不严重,为何还要瞒着我?你当真以为我很好骗?”
“自然不是。若若,我这不是想着,你还怀着身子嘛……”
“谁规定怀着身子就不能过问自己爹爹的事情了?你规定的?”
“肯定不是我!”
“那你就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许有半点隐瞒。”
段天谌忍不住扶额,不是说怀孕的人都会比以往温柔,浑身上下充满了母爱的光芒吗?
为何他这个小妻子怎么还是这副逼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这简直是逆天的存在啊有木有!
是谁在他面前乱嚼舌根,说孕妇如何如何一反常规,导致他判断错误的?现在赶紧给他滚出来,他保证不打死那个人!
“段某人,不许再有半点隐瞒,快点说!”顾惜若用力的柠了拧他的胳膊,连连催促,“如今我已经认定事情与我爹有关了,你也别想拿其他的事情来搪塞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段天谌除了认命,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当然,他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些无谓的借口,借以遮掩自己的心虚。
一直以来,但凡是有关他这小妻子的事儿,他总是下意识就想要瞒住她,不为其他,而是想要保护她,不让她为这些凡尘琐事所烦忧。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这样的“保护方式”,似乎并不是她所乐意的。她似乎异于常人,不会因为一丁点的变故而大失分寸。反倒是他做事遮遮掩掩的,才会引发她的胡思乱想。
娶了这么个强悍的小妻子,还真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无奈。
“若若,此事的确跟岳父有关,”他略一思忖,淡淡道,“不过,你要答应我,听了这些消息后,不要胡思乱想,就算倍觉不可思议,大可直接问我,我不会再对你有半点隐瞒。之所以选择告诉你,是因为相信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懂吗?”
顾惜若抿了抿唇,笑得有些勉强,“本来我还想假装不懂的,被你持以如此高的信任,我就算不想懂,估计也不行了!”
听出她话中的自嘲,段天谌既欣慰又心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便朝外面吩咐了一声,随后便见青渊一脸沉重的走进来,待看到她在这里时,竟错愕的望向段天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很清楚,此前为了瞒住王妃,哦,不,现在已经是皇后娘娘了,但凡是他获取的信息,皇上从来都不会在皇后娘娘在场的时候过问。如今这又是什么情况?
段天谌假装看不见他的愕然,径自问道:“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说说,是否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青渊连忙回神,敛起心中的疑惑,随即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顾惜若,略一斟酌,便也将自己获取的信息一五一十的禀报出来,“启禀皇上,事情的确有了新进展。据属下查到的消息,在传出顾将军通敌叛国的消息后,漠北王庭的异动极大,几乎陷入了一片狂喜当中,甚至叩边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意图染指我朝北部边境的城镇。如今,顾将军已经不知所踪,就连那名前来报信的名叫陈凌的男子,精神也出现了恍惚之状,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垂下头,告诉自己要忽略掉头顶那两道凌厉的目光。
顾惜若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还没从那些消息中回过神来,薄唇抿得紧紧的,虽脸色极其难看,但正如她方才所承诺的那样,并没有怎么失态。
半晌后,忽然听到她无比坚定道:“不会的!老爹不会做出通敌叛国这种事儿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段某人,一定是有人看不得我和我爹好,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陷害他!他怎么会叛国呢?怎么会怎么会……”
她越说,声音越低,却不见丝毫沮丧和无奈,倒像是内心里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只需一个契机,便会喷涌出来,翻江倒海。
片刻后,她猛地抬起头,定定的盯着段天谌,不容置疑道:“段某人,我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对,一定有人要陷害他!”
段天谌当然清楚她话中的意思,正因为清楚,在告诉她这些消息时,并没有太多的负担。如今看到她不负自己所望,依旧能够保持这样的理智和清醒,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也不管青渊还在场,下一刻,他已经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无比欣慰道:“若若,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所以首要之计,便是找出证据来证明岳父的清白。”
顾惜若正在沉思中,也没多注意他的动作,可却苦了面前站立的青渊,使劲儿的低垂着头,努力忽略掉脸上的热度。
这两个主子,还真是太不顾及场合了,要亲热也该选个好地方啊!把他一个属下撂在这里,看不能看,动也不能动,不是折磨人的么?
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当然,同样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人,除了青渊,此刻还多了个顾惜若。如今的“首要之计”,便是让她那年轻爹爹亲自站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兼之有她和段天谌的从旁相助,他想要从这漩涡中脱身,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关键是,她那年轻爹爹已经不知所踪,吉凶未卜,纵然他们有再多的法子,也无济于事。
是以,段天谌所说的那些话,充其量也只能是不算主意的主意。
“段某人,你赶紧派人去北部边境查探下,看看我老爹失踪前后,都有谁见过他。还有,那段特殊时期里,漠北王庭里可有人在北部边境异常走动。一定要尽快把他找出来,否则就错失了辟谣的最佳时机了。”
段天谌点点头,“若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只要岳父在北部边境出现过,肯定不会逃过暗卫的侦查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对他和他手下那些暗卫的本事,顾惜若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可她却无比担心她那年轻爹爹被猪油蒙了心,看不清自身的处境,从而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她可没忘记,漠北王庭还有个朵娜公主,对她那年轻爹爹纠缠不清呢!
若是不能及早处理这些事情,那么只能让别人看他们的笑话了。
转念一想,她心中一动,忽然问道:“段某人,这个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段天谌闻言,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她,却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疑问。还是青渊抵不过头顶那两道极具压迫力的视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原来,在登基大典结束后,段天谌就以体恤皇后为由,恩准顾惜若提前回凤仪宫歇息。而他则直接去了上书房,与众朝臣共同商讨国事。
不想,御林军统领苏启亮却在宫门处遇到了一名男子,不仅身份特殊,还口口声声道北部边境有极其重要的事务,急需新皇处理。苏启亮不敢耽搁,连忙撇下本职事务,带这名男子到了上书房门口,等待新皇的召见。
而那名男子,则是顾硚身边的副将兼贴身侍卫,陈凌。
陈凌见到新皇段天谌,想也不想就将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也就是那个时候,段天谌等人才知道北部边境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若是顾惜若早到一会儿,说不定还与陈凌碰上面了。
“对此,你是怎么打算的?”尽管事情的中心全部围绕着顾硚,可顾惜若也不是软弱无能之人,第一时间里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若非真心知道她内心里对顾硚安危的焦灼之情,段天谌几乎都要以为她有多冷血无情了。
不过,这也说明,他的小妻子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淡淡的心疼和怜惜之后,充溢在他胸腔里的却是满满的欣慰。
这是他的小妻子,也是陪伴他一生、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听了她的话,他也只是笑了笑,不答反问道:“若若,在你看来,这事儿该如何处理?接下来又该如何做?”
顾惜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明知道她不会置之不理,居然还这么问她,这不是坑人么?
“青渊,那个陈凌去哪里了?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段天谌很是诧异,细细一想,却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欣喜,“若若,你是怀疑,这个陈凌有问题?”
“不然呢?”顾惜若微扬起下巴,巴掌大的脸蛋上满是自信和坚定,仿佛看到了此事发生的经过般,结果也是那么的毋庸置疑,“若陈凌对老爹忠心耿耿,在老爹不知所踪的情况下,理应第一时间将此事隐瞒下来,并暗中联系将军府的暗卫,将此消息传递给我。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办法。可事实上,他是怎么做?”
事实上,陈凌非但没有将此事隐瞒下来,反而让北部边境的人察觉到了此间的利害关系。最重要的是,他还只身赶回了苍京,搅得满朝文武无一不知,细细追究之下,当真是居心叵测。
正如她所说的,若陈凌对顾硚真的忠心耿耿,哪里有属下不知轻重招惹祸端的?
她不是不信任陈凌,而是这个人的举止做派,根本就不足以让她信任。就是不知道,在导致她那年轻爹爹失踪的诸多因素里,陈凌又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占有多少的因素。
最好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否则,单凭“背主”这一条,足可以将陈凌凌迟处死了。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闪入两个人,定睛一看,却是满身风雪之气的青擎和青冥。他二人依次见礼后,却听青擎神色凝重道:“皇上,那名叫陈凌的男子,一炷香前死了。”
“什么?”段天谌和顾惜若顿时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寻常的动静,下一瞬,却听段天谌沉声问道,“人是怎么死的?朕不是让你们将人看好了吗?”
青擎等人连忙屏住呼吸,互相看了一眼,连忙道:“皇上,属下等人已经严格遵照您的嘱咐,将关押之处围得宛若铜墙铁壁,可陈凌会被人杀死,着实也在属下等人的意料之外!”
“也就是说,到现在你们都没找出原因?”顾惜若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截了当的问出心中疑惑。
她很清楚,当初为了防止登基大典出现什么意外,段天谌和段天昊几乎是出动了所有的势力,对被关押在谌王府里的那些人,更是留了一万个心眼儿。
如今,却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而能够越过那些守卫,无声无息的杀掉陈凌的人,她几乎不作他想,下意识就把嫌疑锁定到了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
那个神出鬼没冥顽不灵的人,绝对不会毫无动作,静候着段天谌顺利登基的消息。那么,他的手脚到底伸到了什么地方,是否又会在下一个路口给予他们致命的一击?
种种疑问,她能想象得出来,却找不到任何的答案。
而青擎等人一时语塞,除了点头,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毕竟,陈凌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无从、也不敢为此辩驳什么。
段天谌见状,手掌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小妻子的手背,轻声安慰,“若若,事已至此,咱们也没必要去追究陈凌的死亡原因了。说来,这也算是为咱们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闻言,顾惜若抬眸看他,颇为不解。
唯一能够证明她老爹清白的证人已经死了,他们就算是想要找寻所谓“通敌叛国”的真相,也失去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这又怎么算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难道他的脑子被门缝夹住了吗?
看着她那“你脑子被门夹了坏了么”的质疑神情,段天谌怒极反笑,只恨不得将那颗小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到底是久经风浪之人,且面前还站着自己的属下,他还是努力压制住心头翻滚的复杂情绪,尽量放软了口气,劝慰道:“若若,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既然对方能够借陈凌诬陷岳父,那么,我们也可以借陈凌之死,大做文章。”
借陈凌之死,大做文章?
顾惜若拧了拧眉,起初还有些不了解,待窥见他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睿智光芒时,心中不由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浮上心头。
她猛地拍拍手,惊喜叫道:“段某人,你的意思是说,把陈凌的死,归咎于畏罪自杀?”
段天谌眼里满是欣慰,他的小妻子心思之聪慧,简直是世间少见。他不过是提出个模糊的想法,她竟然迅速想出如此准确的对策,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了。
顾惜若却觉热血沸腾,接下来,估计众人都知道这样的事实——
段天谌以彻查顾硚通敌叛国的由头,派人去询问陈凌具体的过程,在追查时却发现,陈凌的言辞错漏百出,为了找寻出最终的事实真相,派去的人并未咄咄相逼,而是给予陈凌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奈何陈凌心中有鬼,畏罪自杀,从而也证明了顾硚“通敌叛国”之事所存在的种种疑点。
如此,也为他们找寻出最根本的真相,提供了充足的缓冲时间。最重要的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幕后黑手的计划全部落空。
这才是他们最根本的目的啊!
段天谌见她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自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青冥,将此事散播出去。青冥晓得其中关键,连忙应声退下。
可还没过多久,却又见他匆忙折返回来,比之方才的稳重从容,此刻神色里竟多了几分焦灼和紧张之色。
段天谌蹙眉问道:“可是又有何要事?”
“回皇上,的确有紧要事情。”青冥抿了抿唇,略一思忖,脸上的异样情绪也收敛起来,毕恭毕敬道,“属下刚得到消息,苍京城门外有异动,似乎有大批人马朝苍京城奔赴而来。”
青渊和青擎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都没想到,青冥去而复返,带回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的望向段天谌,静候他的吩咐。
段天谌也有些意外,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阴沉下来,沉声问道:“苏启亮呢?去把他给朕找来!朕倒要好好问问,人都到苍京城外了,为何此时此刻才发觉?”
青冥竟无言以对,不得已之下,只能连跑带奔的冲出去,寻找那个御林军统领苏启亮。
苏启亮刚从手下得知苍京城外的异常,刚在宫门处部署一番,想要到城门口查看,不想却看到神色匆忙的青冥,心中多少都有点谱儿,暗叹一声,随着青冥来到了上书房。
甫一看到顾惜若也在场,他难得的愣了愣,而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难看,低垂着头,单膝跪地行礼,“微臣苏启亮参见皇上。”
头顶那数道强烈的视线盘桓不去,他心中顿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奈何段天谌没有出言相问,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硬着头皮,静候那个人的吩咐。
片刻后,才听段天谌沉声道:“平身吧。苏启亮,朕问你,苍京城外有异常出现,这事儿可是你亲眼所见的?”
苏启亮身子僵了僵,随之摇摇头,低声回道:“启禀皇上,微臣并未亲眼看见,不过,皇上大可放心,微臣本来就打算亲自前往城门处查看,并未将此事大肆宣扬。”
他并不傻,自然懂得了段天谌的意思,说出那些近乎保证的话,也只是为了让段天谌明白,他并非不分轻重之人,在遇到此等紧急情况时,能够处理得很好。
可不知为何,在对上那双凌厉且暗含精光的双眸时,他刚才还笃定不会出错的事儿,忽然就变得不那么确定了。
今日新皇登基,自始至终都很顺利,而原先的部署似乎也变得很多余。他作为御林军统领,身负守卫皇宫的重任,在登基大典结束的那一刻,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
可没想到,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又传来这个坏消息,就连他都有些怀疑,之前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暴风雨前呈现出来的假象!
忽然间,他不敢确定,尤其在看到段天谌平静淡漠的神情时,那般不确定感就变得极其强烈了,隐约中,甚至还察觉到,撕破此种平静的利刃,就是刚得到的有关于苍京城外有异动的消息。
一时间,他自己也有些慌了,可段天谌没开口,他也不能擅作主张,只得低垂着头,静静等候着接下来的指示。
如他所想,段天谌并没有轻易揭过此事,而是沉吟了片刻,命他将那名传信的人寻来。待苏启亮退下后,他立即询问了柳朔存等人的动静,并吩咐青擎,分派人手去监视住他们。
近忧远患的双重夹击,并没有让段天谌失去他的冷静和睿智,随着一道道政令从上书房里颁发出来,苍京城已经快速进入了戒严状态,就连顾硚“通敌叛国”的大事儿也被搁到一边,集中全部精力来应对门前的危机。
顾惜若在旁帮不上忙,兼之段天谌面前的得力属下青擎青渊和青冥已经被派出去,只能调动顾硚给她留下的人手,暗中搜寻对方的下落。
段天谌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自传出顾硚“通敌叛国”的消息,他就隐隐觉得事情有点超乎了他的想象,但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再往更坏的方面发展了。
顾硚这个人,有勇有谋,就算被副将兼贴身侍卫陈凌暗算背叛,在身陷囹圄之后,也肯定不会束手待毙的!同样是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救比他救要来得更实在。
不过,若是能让他的小妻子安心,他也不会介意她这么做的。
在新年来临之际,苍京城内外却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而在苍京城内的柳府里,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柳朔存和柳朔旻面对面坐在大厅里,听着府外匆忙混乱的脚步声,相顾而笑。
他们所期待的事情,终于在今晚如期发生。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会落到他们的手中。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们甚至离开府邸,前往城门处观战,见证段天谌失败时刻的到来了。
“大哥,你说,这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的?”柳朔旻侧过头,竖耳倾听着自府外传来的声响,唇角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没有卸下。
柳朔存淡淡看了他一眼,捋了捋山羊须,笑得意味不明,“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横竖有人替咱们收拾掉那些厌恶的人,咱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至于其他的,不该他去考虑,也没有必要去考虑。
顿了顿,他忽然问道:“据说有人过去监视你我了?”
柳朔旻微怔,被人监视,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尤其在如此关键而特殊的时刻,提起来未免有些郁卒和愤懑,“的确。说实在的,谌王能够在这个时候想起你我,也真是够本事。大哥,你说,他该不会察觉到了什么吧?”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看向柳朔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惊慌。
到底还是不够沉得住气啊!柳朔存暗暗想着。
“二弟,那位可不是谌王了。今日,是新皇登基的大好日子!”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记得纠正柳朔旻的称呼,待看到他不屑的神情时,脸上玩味的笑意便多了几分,“新皇登基,自始至终都很顺利无阻。想来皇上对这样的结果也很满意。不过,以新皇的手段和谋略,应该还会有所准备的。怕就怕……”
他拧起眉头,却没有再说下去。
柳朔旻连连追问,直到把他催得不耐烦了,才缓缓开口,“怕就怕,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不仅应对自如,还借此机会蒙蔽咱们的双眼,让咱们误以为他必败无疑。”
这本是他心中的猜测,可不知为何,在缓缓道出最后半句话时,连他自己都心惊了一下,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潜藏到了他的心里,时刻提醒着他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而很显然,这样的“意外”,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大哥,你想多了。”柳朔旻颇为不屑,今日这部署,不仅仅有他二人的参与,更有那个人的手笔。
就算他们手段卑微,可那个人又岂是好想与的?
柳朔存自然晓得他的意思,可他也不想想,那两个人哪里是好相与的?从开始到现在,也不知交手了多少个回合,输输赢赢了那么多次,还不是谁都动不了谁,一直僵持到了如今的局面?
仔细想想,他竟然有些期待尘埃落定后的结局了。
“二弟,交代你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柳朔存到底不敢掉以轻心,猜测着段天谌可能会有的反应和举措,暗暗多留了几个心眼,“还有,我让你派人看着你嫂子,可都安排下去了?”
柳朔旻讶然,却还是点了点头,“大哥,你就放心好了。你交代的事儿,我又怎么敢不尽心尽力?只不过,虽说现在处于特殊时期,为何还要将嫂子和妍菁监管起来?”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柳朔存显然不想多说,敷衍了句,便将此事揭过。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么做只是不希望将来的事情出现什么意外。而这个意外的源头,便是自己的儿子柳屹暝。
自从岐城发生了那样的变故后,这个儿子就消失不见了,甚至还一度以为他不幸身亡了。
可这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上了王氏,不仅隐秘的告知众人他的行踪,还带来了那个人的消息。
尽管没有见过这个儿子,可人还是活着,那就是好的。他也无暇去思考太多,注意力却已经被对方带回来的消息所吸引,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陈凌被杀死,顾硚通敌叛国,苍京城被围堵的局面。
陈凌,是柳屹暝埋在顾硚身边的一颗棋子,从七夕宫宴上被顾惜若羞辱一顿后,他就决定要启用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而那个时候,陈凌在顾硚身边已经待了很多年,并成为顾硚的副将兼贴身侍卫,想要做些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后来柳屹暝出了事儿,他也早已将这颗潜藏的棋子挖掘出来,直到他的儿子通过王氏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并将这颗棋子扯了除出来,才给现在的局面增添了不少的筹码。
如果没有岐城那件事儿,估计他的儿子还是好好的吧!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更何况,如果没有发生岐城的变故,他要等这一天,还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
在柳朔存念叨着柳屹暝的时候,苍京城门下也进行着这样一场对话。
“佘太子,照这速度,要攻入苍京城内,并不需要太多的力气啊!”
那说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刚被柳朔存念叨着的柳屹暝。可看他那副模样,却是当初跟在佘映情身边的男子装束。
佘煜胥闻言沉默,双目灼灼的盯着面前厮杀争夺的战况,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和冷肃。单看这局势,的确是一边倒的,或许谁都能够预想得出最后的结果。
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段天谌是什么人?
他相信,就算此刻兵临城下,段天谌也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多少卑鄙阴险的手段,段天谌都用过,何况今日还登基为帝了,怎么说都要讨回一个面子吧!
见他不语,柳屹暝也沉默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交战的双方,身姿笔直,在曈曈火光的照耀下,眸光变得格外深邃。
岐城之后,他从那片被火烧掉的森林里逃出,却好巧不巧碰到了佘映情,并鬼使神差的留在了那个女人的身旁,一直待到了现在。若非佘映情突然被佘煜胥劫走并施以威胁,或许他会顶着那个无名身份,一直持续着之前的状态。
可惜,天不如人愿!
偏偏佘映情被带走了,他却因那个女人而受了佘煜胥的威胁,重新以“柳屹暝”的身份,回到了众人的视野中。
可他所想的……
他忽然回过头,看着佘煜胥,有些迟疑道:“佘太子,你想要的,我已经提供给你了。那么,你我约定的事情,可还算数?”
当初,也不知道佘煜胥是怎么想的,明明威胁着他去办事,却跟他约定以“佘映情的自由”作为交换,前提是他提供的利益足够让对方心动。
他心系佘映情的安危,左右权衡后,便将年少时发现的一条密道信息给了佘煜胥,谁曾想,佘煜胥竟然利用这条密道来攻打苍京,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今,横竖佘煜胥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到了此处,又利用他和柳府的关系,取得了他父亲柳朔存的支持,他似乎也没了别的选择。
他最关心的,还是某个女人的安危。
佘煜胥凉凉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满是嘲讽,可柳屹暝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听到他说不会违背彼此的约定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把所有的冷嘲热讽都抛在了夜色中,谁也别想去触摸。
见状,佘煜胥又是一阵鄙夷,却也丝毫不觉得段天谌会束手待毙,事实上,段天谌也从来没让他失望。在子时三刻时,段天谌亲自带着御林军,登上了那高高的城楼,俯视着一众突袭的士兵,以及静坐在混乱之外的佘煜胥。
这两人,皆没有说话,像是早已打好招呼一样。短暂的沉默后,段天谌亲自指挥起城中的士兵,抵抗城外士兵的袭击。
许是明白了段天谌的招数,佘煜胥难得的亲临战场,同样指挥起自己的人手来。一时间,小小的苍京城门外,鲜血横流,尸体也堆积如山,那战况,竟是说不出的惨烈。
佘煜胥似乎不急着要攻入苍京城里,反而是存着与段天谌斗法的心思,将这场厮杀持续到了破晓时分。
柳屹暝心下讶异,待考虑到苍京城内的境况时,忽然就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苍京城内的士兵,多数是守卫皇宫的御林军,就算从京兆尹处调派出人手,人数上绝对不过抵抗此次的突袭。而城外的兵马想要调动,也根本就不可能,单看此处城门被围攻的状况,就可以猜出其他三处城门的守护之惨烈。
通风报信也行不通,佘煜胥却来了这么一手,显然是想要打持久战,耗死苍京城中的兵力。
果真是阴险狡诈!
这么想着,他不免又为佘映情那个女人担忧,甚至还考虑着,是否要提前撤退,将那个女人劫了,彻底的离开这里。
段天谌显然也发现了佘煜胥的意图,尽管苏启亮一再的提醒,城中的兵马并不多了,可他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此刻面对着的不是厮杀的战场,而是风平浪静的早朝朝堂。
期间,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东梁国映雪公主是否还在城内,便不再言语,直把苏启亮郁闷得恨不能以头抢地,也免了被人擒杀的悲惨下场。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苍京城内兵力的枯竭,佘煜胥更是坐在了椅子上看好戏,同时也没忘记让言畅带人去堵住通往苍京城的官道,以防万一。
就在众人以为,苍京城门就要被攻开时,一队人马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苍京城门前,并以围堵的形式,将佘煜胥带来的人马全部困住。
而令人惊讶的是,带兵之人,不是旁人,而是东梁国的亓云帝,在他身后,还站着罕见的骠骑大将军卢俊,也即佘映雪的舅舅。
亓云帝亲自出马,而且这悄无声息的行事作风,也瞒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待段天谌和佘煜胥看到他时,皆是很有默契的下令停止厮杀,静观其变。
亓云帝也没多说什么,许是仗着自己带来的人多势众,一路拨开佘煜胥手下的人,大摇大摆的进了苍京城。
一场厮杀,也许连战争都称不上,起初以突袭开始,最后又以诡异的局面来结束。
不过,苍京城的百姓却是齐齐松了一口气,作为最底层的阶级,根本就窥探不到亓云帝的来意,也不知道那些占据举足轻重地位的人到底谈了些什么,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他们就看到他们的太上皇,以前的苍帝亲自将亓云帝送出了苍京。
而那最先挑事的东梁国太子,却自始至终都没再出现过。据说,他是被亓云帝勒令绑回了东梁国,从此以后都不大可能会出现在苍朝的土地上了。
当然,这些不过是苍京百姓的猜测而已。
知道真相的人,此刻正在凤仪宫里悠然喝着茶,说着话。
“段某人,你说,亓云帝他们现在到了哪里了?”顾惜若懒懒靠在段天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那些精致的点心,丝毫都没有一国之母该有的仪容仪表。
段天谌也没介意,伸手捻下她唇边的点心碎屑,“这我哪里知道?横竖亓云帝无心在苍朝地盘上制造祸端,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了。若若,你就别操那个心了,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的夫君,我!”
想他连续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了,容易么?
顾惜若颇为不齿的瘪瘪嘴,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当初,佘煜胥都已经兵临城下了,偏生东粱国的亓云帝带兵出现,生生解了苍京的危机。后来,他们才知道,亓云帝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受人之托
而这个人,便是“死了”的云卿。
犹记得初次见到云卿时的震惊,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想来,当年云家被灭满门,云卿能够逃过一劫,也是亓云帝偷梁换柱,从而保住了云卿的一条命。
这些年,也是因了亓云帝,云卿并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也失去了与儿子相见相认的机会。此次亓云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来也要归功于她了。
不过,云卿的事儿,瞒得住其他人,却瞒不住苍帝,亓云帝与段天谌签订友好往来合约后,欲要离开,却也被苍帝缠住,此刻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而事情的罪魁祸首佘煜胥,则不知被亓云帝用什么手段制服,乖乖的回了东粱国。据说,接下来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到他。
知道这个消息时,顾惜若却突然松了一口气。
“段某人,接下来怎么做?”她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
那次荒唐的攻城之乱后,段天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置了柳朔存等人,并将事情的始末暴露出来,“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戴上,便于昨日处斩了柳氏满门。
不过,柳屹暝却逃过了一劫,看段天谌的意思,似乎也不想再追究下去。
说起来,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柳屹暝竟然就是跟随在佘映情身边的那名经常变脸的男子。回想起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她都可以感觉出他刻意隐藏却不经意外露的恨意,只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真是造化弄人啊!
段天谌看不得她这副伤春悲秋的模样扳正她的小脸,柔声道:“若若,你就好好养胎,别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否则,对胎儿不好。”
顾惜若一巴掌拍来他的爪子,愤愤道:“乱说,我这是在锻炼孩子的智力,也省了将来你我多费力教诲。”
段天谌哑然失笑,不过也随了她胡言乱语,接了刚才的话说下去,“若若,现在外患没有了,柳朔存等人也被处斩,接下来的事儿,我要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听我的,你要有这个时间去操心这些,倒不如多想想,玉小姐成亲时该送什么礼品呢!”
果然,一听到这个消息,顾惜若也顾不得与他多争辩,注意力也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他摇摇头,无奈一笑。
昨日,他刚给孟昶和玉静瑜下了赐婚旨意,下个月底便是他二人的成婚之日,当初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隔阂也已经说开,玉静瑜也知道玉老先生的死与孟昶无关,而是佘映情在背后动的手脚,成婚也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倒是玉子倾,不再那么费心阻挠他二人的婚事,只在圣旨下来后,神情平静的祝福自家妹妹,直把顾惜若弄得郁闷无比。
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玉子倾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放到明遥身上,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操心玉静瑜了。
为这事儿,玉静瑜不止一次在顾惜若面前抱委屈,不过从她的神情里,倒没有看出多少委屈的成分,充其量也只是觉得无奈罢了。
顾惜若倒是很担心苏靳寅等人的态度,不过有一次看到苏靳寅、苏晗和裘充这三兄弟在一起谈天说地,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颗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苏靳寅的心结,无非当年族人被杀,最后证明此事并非段天谌所为,而是柳朔存拿了云同奉的信物,派出高手去做下这般丧尽天良之事,所有的恩怨纠葛,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前几日,她还听骆宇提到,要和苏靳寅等人回到岐城生活,最终还是被段天谌压了下来。
那日,东粱国的骠骑大将军卢俊跟随亓云帝而来,主要目的还是想要来看看佘映雪,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才知道,为何苍帝对佘映雪持以那样近乎维护的态度。只因骠骑大将军本就是苍帝留在东粱国的棋子,想来当初也是存了雄心壮志的,只不过没有想到,亓云帝不仅洞悉了苍帝的用心,竟还将卢俊留在了身边,导致这颗棋子最终失去了效用。
说来也怪,顾惜若曾经见过那个卢俊,很难想象,佘映雪竟然在他心里占据了那么重的分量,甚至当年骆宇会在后花园遇到佘映雪也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估计也猜测到将来的处境,提前为她铺好了路。
不得不说,能够做到这个份儿上,这个卢俊也是名男子汉。
昨日,苏靳寅和骆宇等人又递交了折子,执意要离开苍京,前往岐城。估计,段天谌也不会再留他们了。
可一想想将来少了这几个人,顾惜若顿时觉得无趣,倒不如直接跟他们离宫去岐城玩呢!
不想,当段天谌知道她的想法后,连忙二话不说就命苏靳寅等人离开苍京,也省得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把他这小妻子的心养野了。
为此,顾惜若一天没理段天谌。
冬天过去后,北部边境的事情也闹大了起来,顾硚依旧找不到,而朝中多次派出武将,与漠北王庭周旋着。
后来,也不知道顾惜若是怎么想的,趁着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前朝战事上,二话不说就挺着个大肚子,带着龙鳞卫等人,悄无声息的直接去了北部边境的战场,等段天谌发现,这位皇后娘娘已经抡起大刀去砍敌人了。
段天谌直呼胡闹,当即将国事丢给段天昊,御驾亲征到了北部边境。
彼时,顾惜若的肚子已经足月,刚好就在段天谌到来之时临盆,一天一夜后,生下一名皇子,被段天谌封为太子。
举国同庆。
正逢漠北王庭不识好歹,叩边扰乱,当即被龙颜大悦的段天谌打了回去,并夺回了之前的城池,逼退了那些兵马,并大有不将漠北王庭攻打下来誓不罢休之意。
就在此时,顾硚又突然出现,以漠北王庭朵娜公主曾经救自己一命为由,希望段天谌停止此次战争。顾惜若看到自己的老爹回来了,也不愿意去追究那么多,够啦也不知道顾硚和段天谌达成了什么协议,退兵至两国边境,却将漠北王庭变成了苍朝的附属国,战事最终作罢。
自此之后,苍朝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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