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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四个人,缓缓前行。
不知不觉,东方已白,前面瓦刺的军营,隐约可见,也先的主力在土木堡,先锋则已迫近北京,所以沿途二百余里,每隔十里八里之地,就有瓦刺的碉堡或者军营。
李舒崇把张风府放下马,张丹枫解开他的穴道。不多时,张风府从昏睡中醒来。李舒崇的“偷窥之力”进入他的脑海,只觉他精神饱满,酣畅之极。张风府睁开眼一望,诧异的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张丹枫道:“这里离土木堡大约已有百里之地了。”张风府叹了口气道:“丹枫,你为何不许我为君死节?”张丹枫道:“生与死,的确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你一死事小,但若人人都要为君死节,又有谁替大明江山死节?皇帝死了还有皇帝,江山陷于夷狄,可就难以恢复啊,何况你的皇帝也没有死!”张风府这才悠悠醒悟。
这时,有两个瓦剌的巡查骑兵过来,张丹枫笑道:“送我们回北京的人来了。”
这两个瓦剌骑兵看到三个瓦剌军官,围着一个汉人军官,还以为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俘虏,急忙过来查问。张丹枫和云蕾双剑齐出,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打飞了那两个人的兵器,活捉了两人。张丹枫和云蕾各自拉着一个人分开百步之遥,然后分别问他们的口令,张丹枫运起内功,在百米开外大声地告诉云蕾,如果两个人的口令不同,一定是有人说谎,就把两个人全部杀掉。两个俘虏只好说出了今天的口令:“嫦娥”,想必瓦剌军中也有人知道汉人的中秋佳节,或者是瓦剌的将领一直都惦记着汉人心目中的美女嫦娥?
张丹枫和李舒崇一起,把两个瓦剌兵的衣服剥下,再将他们绑在一颗树上,李舒崇还点了他们的睡穴,几个时辰之内,没有人帮忙解穴的话,他们就会一直沉睡。
四人各自上马,张风府最熟悉道路,他的马在最前面带路,专拣小路行走,避开了瓦刺的大营,沿途虽遇见不少瓦刺兵盘查,但只要一说口令,就会通行无阻,终于在日落之前,来到了北京城外。
瓦刺的先锋已在北京城外摆下战阵,两军对垒,中间是一大片无人地带。张风府带头,四个人一起冒险冲过去,明兵纷纷放箭,好在四个人全都是一流高手,大家一面拨箭,一面疾驰。正巧,把守这个城门正是御林军的副统领杨威与车骑都尉樊俊,张风府还未到阵前,已被认出,杨威立刻下令停止放箭,将四人迎入营内。
一入军营,杨威便低声问道:“我们听说皇上已在土木堡被俘了?这应该是谣言吧,皇上亲帅五十万大军出征,怎么可能会被俘呢?请张大人赶快澄清一下,不然,军心就会动摇了。”张风府黯然说道:“皇上被俘之事不是谣传,这是真的。你快送我们入城,面见于大人。”樊俊问道:“我的哥哥呢?”他的哥哥乃是樊忠,张风府挥泪说道:“你的哥哥已经为国捐躯、慷慨成仁了,望你继承他的遗志,坚守京城。”云蕾便将樊忠锤击王振,死战不屈等等壮烈的事迹说出,众人都是大为感动。
杨威请他们四个人都换回汉人的服饰,立即送他们入城,城中居民三五成群地聚集街头,探听战事的消息,人人都带着悲愤的神色。天色已晚,李舒崇跟随张风府去他家里住下,只是派出两股“偷窥之力”,伴随着张丹枫与云蕾一起赶到于谦的住所。
国难当头,危急时刻,张丹枫和云蕾两人都没有了普通恋人之间的浪漫心思,一心想着如何破解英宗被俘,兵临城下的困局。
来到于谦家以后,张丹枫看见于谦孤身一人在厅堂上来回踱步。张丹枫道:“于大人,我们回来了。”于谦随口回答道:“嗯,你们回来了?”仍然在不停地踱步,云蕾觉得很奇怪,心道:“于谦与张丹枫乃是忘年之交,对待我们都是有如子侄,何以如今见了,却冷淡如斯?”云蕾禁不住说道:“于大人,那张地图我们已带回来了,还有张大哥祖先的宝藏,随后就会运来作军饷了。”于谦面上掠过一丝喜色,但紧锁着的眉头仍未解开,说道:“是么?只怕已经迟了。”仍然在来回踱步,似乎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张丹枫知道,于谦肯定是有极为重大的事情,一时间委决不下,示意云蕾不必多言。张丹枫四下观望,只见屋檐之下有一大堆石灰,两边墙上,剥落之处甚多,石灰水只扫了一半。张丹枫心中叹道:“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于阁老的家竟然如此清贫。房屋破旧不堪了,也只是粉刷一下而已。”张丹枫抬头一望,又见大堂之上,挂着一张条幅,上面写的是一首七言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首诗就是于谦自己年少时写的《石灰吟》了,左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题的是:“瓦刺围城之日,偶忆旧作,感而录此,于谦自题。
远在张风府家的李舒崇,见到这首《石灰吟》后,不禁想起了小学时语文老师曾经讲过:于谦从小学习刻苦,志向远大。相传有一天,他正巧路过一座石灰窑,观看了师傅们煅烧石灰的过程。只见一堆堆青黑色的山石,经过熊熊的烈火焚烧之后,都变成了白色的石灰。他深有感触,略加思索之后便吟出了这首脍炙人口的《石灰吟》。当年仅有12岁的于谦,却写下的这样一首不朽的诗篇,这首托物言志的诗词,更是于谦自己一生的写照。于谦的《石灰吟》,当与岳飞的《满江红》、文天祥的《过零丁洋》等并列青史。
张丹枫心中一动,大声说道:“于大人,既然粉骨碎身全不怕,那又何必怕宵小的议论,史官的诬陷呢?”于谦瞿然一惊,双目炯炯,仰视长空,长叹一声说道:“贤侄,只有你一人知道我的心意。只是兹事体大,粉骨碎身犹在其次,只恐我将来要蒙下不白之冤。”张丹枫道:“当今天子既已被俘,大人当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当机立断,力挽狂澜。就算日后皇帝降罪,粉骨碎身,大人已留清白在人间,万世千秋,永垂青史,又何足惧哉?”于谦眉心的重结一下子解开了,拍案说道:“贤侄说的是。忠于君王,还是忠于国家,原本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如今我主意已定,明日便另立新君,尽杀逆党,亲自督战九门!”正所谓国难当头,方显英雄本色,后人有诗赞曰:
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惭将赤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
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