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苦瓜放再久也成不了香瓜

游在树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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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趟旅行,是高中毕业后,爸爸妈妈带自己去的。

    去庐山,因为怕沈谊晕车,妈妈让沈谊坐副驾。

    很多弯,沈谊试图去数,超过一百多就放弃,刚拐过一个就是下一个,不知道拐过多少个,山路很窄,没有护栏,太可怕了。

    又陡路又窄,坐在第一排,能亲眼看见路况多么可怕。

    沈谊万分不能理解,这为什么会是热门景点,人都这么不怕死吗。

    庐山的司机都很顶,民宿里贴了很多赛车手黑皮肤拿奖杯的照片,沈谊觉得名副其实,随便换个地方,司机都没他们那么顶。

    不只是上去的三百九十六道弯,又陡又窄又没有防护的三百九十六道弯,三叠泉的台阶也很可怕,每一阶很窄又很矮,有1300阶,上着上着腿就陡,往后面一看就发冷汗,赶紧趴回去,上到上面,沈谊真的整个人趴在台阶上,动用四肢往上爬,还没有防护措施,不敢说话出声,只把浑身注意力集中在台阶上,一旦卸力滚下去,那不是开玩笑的。

    上三叠泉,像去死门关闯了一遍,下三叠泉就更可怕了,腿软,台阶太浅太密,恨不能了直接一头栽下去。

    果断拉着爸妈换走别的路离开了。

    沈谊不知道旅行的意义是什么,只是要去见识一下自己没见识过的东西吗,如果这样,光是自己的小县城,就有很多没见识过的风景,何况哪里的风景看了,也就这么回事。

    爸爸妈妈兴致盎然要组局,应和爸爸妈妈让他们开心才是沈谊旅行最大的意义。

    庐山的餐馆没什么好吃的,还特别贵。不只是饭店贵,小铺子也特别贵,毕竟上山一趟不容易,这么多东西往山上运,沈谊只觉危险又可怕。越往上面走,价位越高,像玉米,可能高一层贵5元,上不封顶了。还要特别警惕到处游走的摊贩,卖雨衣,这的那的,间隔那么近,价格差距可大,一模一样的东西,一个15块,一个20块,一个50块,漫天要价,见人下菜碟,都是踩过的血泪坑,买完才发现上当。

    遍地是导游,只知道要钱,要抽成,说话鬼精鬼精,一点不顾游客死活,沈谊相信莫名其妙跟上来的看着和颜悦色颇有见地的导游的鬼话,力劝爸妈买了,才发觉那女人的可恨,半天没有用处地拉着三人游荡,骗人去花钱,对她的询问和要求,她都如鸡同鸭讲,只把人往她觉得能花上钱的地方引,终于三人合力将那女人甩开,说不要她退钱,只求她别再跟着,才终于安生正常旅行。

    一道下来沈谊和老爸都心生疲惫,旅游就是一场无用的骗局,有这好功夫,真正去家附近环境好的地方舒舒服服修身养性,呼吸新鲜空气,放松身心,才是正解啊。

    可是妈妈伤心了,这趟旅途是妈妈兴致冲冲一个人包办的,拿自己的工资把三人的票,来的去的一次性全买齐了,订好了民宿,一个个打电话了解情况,看攻略、看网友评论,帮大家收拾行李,给大家鼓劲一起去的。

    到了民宿和老板周旋快一个小时,老爸在外面抽烟,沈谊蹲在门口玩手机,让老妈一人孤立无援。

    餐馆太难吃,妈妈想看看贵的是不是会好一点,自掏腰包要请客,选了最贵那家店,遗憾的是依旧不好吃,沈谊和老爸处处不耐烦,让妈妈冷场,妈妈也沉默了,饭店点了很多大菜,从热气腾腾到渐渐变冷,都没动几口,妈妈都没说话。

    沈谊心疼了,其实妈妈很累啊,谁能一次就把所有这些事全做好,爸爸不能,沈谊不能,可都因着是妈妈组的局,就把旅途一切不顺不经意发泄到妈妈身上,觉得要是不出来旅行多好,其实妈妈也会对旅途有自己失望的地方,可她都收起来,不对父女俩表露出来,不断感受两人心情,听取两人小情绪小要求,偷偷放心里,不断给惊喜,尽力满足,她也只是个个头小小的小女人啊。

    沈谊抱着妈妈,“妈,我知道辛苦你了,真的辛苦你了,都是你做的,你花了那么多心思,真的很谢谢你,我们不是对你不满意,就是对旅行本身的很多方面有很多不好的看法,问题不在你身上啊,你也应该和我们一起吐槽啊,是他们离谱,他们做得不够好,但是我们也因为你,看到了很多以前没见过,以后也可能见不到的风景啊,谢谢你,好好吃饭吧,你最喜欢的肉都冷了,还没动上几口呢。”

    沈谊就此因为心疼妈妈恨上旅行这个词。

    但到了大学,对于旅行的看法,经由老师分享,同学组织活动,网上刷视频、看经验,看一些书的作者漫不经心的分享,又有所改观,还是想旅行,只是希望自己花钱、自己做攻略,选安全可靠的地,就算最后大家失望,也都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可惜一直没找着机会。

    直到徐薇又提起。

    徐薇说想去旅行,看她从床上径直弹起身,只觉她是突然看到别人分享的突发奇想,善沈谊也感慨应和,说确实想趁年轻多去一些新奇的地方,有一些新奇的冒险,徐薇听了,直说,“那我们买票吧,开学还有一周,时间够了,你想去哪,这附近几个省市还比较好安排。”

    “啊,这几天就去吗?”

    “去呗,有时间就去啊。”

    “我手上还有任务没完成呢。”

    “多吗,一定要每天都做吗?”

    其实不多,沈谊效率高的话,每天抽个一两小时就搞定了,但是,沈谊对旅行本身很犹豫。

    只是谈论这个话题,只是去畅想,张嘴就能来,可真的去,两个人,要带多少钱,要怎么分摊旅行的话费,完全AA和徐薇的话看起来不现实,徐薇自己旅行过很多次,走丢也不怕,可自己呢,自己有把握应付那么多问题吗,要是两人又闹翻了呢。

    沈谊对旅行的规划是有的,也在攒钱,一方面是生活费、压岁钱,其实都是爸妈给的,另一方面是奖学金几千块。其实沈谊也在学校菜鸟驿站打过工,赚过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星期,赚了一千多,因为是第一桶金,沈谊只想给家人,于是等分四分,给家里群里发红包,爷爷奶奶的让爸爸代为给现金,就没留下一分钱。后面驿站姐姐也有打电话让沈谊继续,零零散散来回又赚了点,全拿去给家里买月饼了,各种新奇的看着网上说好评的,都买了点,毕竟也不健康,少吃为妙,图个新鲜。这个工极其累,沈谊从早上七点之前到,晚上快八点才走,活生生兢兢业业成了偌大一个驿站最早来、最晚走的,全天站,扫快递。

    沈谊不甚理解,觉得这个工作丝毫没有存在的必要,完全可以自动化,事实证明不久后确实实现自动化,但在当时,尤其是新生开学,家长们都猛猛往学校寄东西,全是大件,又重又大,条码还糊,搞半天都扫不上,也遇到很多留学生,韩国居多,黑人居多,语言不通,基本都是直接放过,上面的网购名字和校园卡名字不可能对得上,每天人都很多,沈谊也心疼,心疼拍老长队,一直在等候的人,也希望自己快。

    好不容易熟练,流水线般,机械的肢体记忆地快速挪动快递、收走校园卡、对准机器,发现人越来越多了。原来,那个招自己的同事姐姐看自己已经熟练了,于是溜号了。

    本来俩人,现在就剩沈谊一人。一天下来,沈谊不说吃饭,连坐都没坐下来过,甚至觉得自己身下的凳子很碍事,拿远点,站着还舒服些。

    下了班,沈谊那些日子才真正明白恍如隔世这个词,明明还是那个学校,却好像不是自己待过的那个学校,黑夜里,漫步校园,能感受到比校园跑后还要凛冽的清风, 穿透自己的毛孔,直抵心灵深处,爽,抬不起头的爽。

    不想吃饭,直接回了宿舍,卸了力气坐到宿舍凳子上,却有突然觉得饿,抓起手机,急冲冲往联建奔,原本总是排老长队的港式渔粉,今天确是空无一人,作为老顾客,阿姨亲切为沈谊点了单,顺便问候了沈谊的室友,因为相互推荐,全宿舍都是这家店老顾客。

    还是如往常那般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食物,沈谊激动万分的吃喝上一口,却发现很快就饱了,再也塞不进更多。只能感慨,平时一点不累,在教室坐着,却食欲顶好,一碗粉,汤都喝到底,还要在别的摊摊找补点小吃,如今干了一天活,却食不下咽,三两口就饱了,着实颠覆自己的想象。

    沈谊后来再没去打过工,招自己的姐姐再打来过电话,沈谊先满满感谢一番再回绝。这份工,是姐姐的,她是员工,属于员工自己私自招的沈谊,从她的工资里给一部分给沈谊,但活都是沈谊在干。沈谊还在干时,她就又招了一个,让沈谊带她,沈谊都乐了,沈谊自己都没感觉被带过什么内容,有什么好带新人的。

    出于内心的不满心理,沈谊完整复刻姐姐对沈谊的教导给新人,也就是自生自灭。没想到,新人问题这么多,一会问这个,一会问那个,忙起来,直接端端正正礼貌友好为同学指路,让他们去沈谊那排队。

    末了下班,沈谊和新人一起出门,还有好一段路要走,不适应近距离沉默,主动开口,“你是啥专业的呀?”

    “国贸。”

    “国贸,我也是国贸,18级的咱一个专业啊,直系。”

    “哈哈哈哈,我17的。”

    “学姐啊学姐,失敬失敬。”

    这是事实证明国贸比较好骗吗,沈谊辞工,不久后一个酣睡午后,姐姐疯狂打电话闹醒沈谊,让她救急,下午人太多了,沈谊拒绝说不是已经新招人了吗,姐姐说自己走没两天那人也走了,呵呵,毕竟是给自己开过钱的熟人了,沈谊救急帮了这一次,后来就没接过电话,微信也不回。

    又过几个月,那姐姐也没干了,搞起了人推人小广告,来找沈谊,直接拉黑了。

    17学姐的缘分倒没断,人新的学年直接留级成了沈谊隔壁班同学,天天一起上课,沈谊看到,从惊讶,到对视,到好似互不认识,挺默契。

    深感赚钱不易,沈谊并不想花钱享受,要是不拿去应必需的开销,宁可全部上交孝敬父母。沈谊本身不喜欢旅行,但是既然旅行没有坏处,又是父母喜欢的,攒钱陪他们一起,一家三口,沈谊还是愿意的,买爸爸妈妈的开心就够了。

    花钱和徐薇旅行,于自己,于徐薇,沈谊都觉得不值得。

    飞快在头脑中思索一番,沈谊吐露,“我不去了,你如果想找搭子,就赶紧联系其他人吧,晚了就不好聚了。”

    徐薇还试图劝沈谊,不知沈谊内心已经想得无比清楚,劝解多番无果,语气也渐渐不耐起来,有点发火的口吻冲沈谊说,“你老是这样,想去就应该去,有什么好顾忌那么多的,像你这样永远都不会去……”说着说着甚至上升到对沈谊的人身攻击,攻击性格,攻击行为。

    沈谊也恼了,“我就是不想去,这是我的选择,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薇没有变,绝交前她让人讨厌的地方,在复合后还是在,还是一样让人讨厌,甚至叠加此前未解决的种种,直让人火冒三丈。

    她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自己做什么选择,出于什么考量做什么选择,她真的知道吗,她真的知道过吗,凭什么对别人下定论。自居朋友身份,做沈谊代言人,在别人面前给沈谊定性,发表大家觉得应该权威的结论,实在令人作呕。

    两人终闭嘴,沈谊继续干活,徐薇继续玩手机。

    午休,两人缓和情绪,徐薇又抱着沈谊睡觉,两人开始说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