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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楚连忙扯了浴巾，把自己湿哒哒的身体紧紧裹着，跨出浴缸，快步出了卧室。
直到这一刻，浑浑噩噩的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入目的，是一室的狼藉。
满地都是烟蒂，以及空酒瓶。
她怎会把他生活过的地方，弄得这样乱糟糟呢？她可真是罪该万死！
“妈妈！妈妈！”
门外，响起小尾巴急切的敲门声。
暮楚没再耽搁，忙去给她开了门。
门外，林秘书牵着小尾巴站在那里，一见她出来，小尾巴就兴奋地一把扑进了暮楚的怀里去，“妈妈！”
林秘书在见到这样的暮楚时，不由怔了好几秒。
她浑身湿哒哒的，面色很白，连唇上也找不到一丝红润之色，干涩的双眼还有些空洞，里面布满了血丝，看起来颇有几分渗人，却又让人心疼不已。
“少奶奶，你……”
“我刚好在洗澡，还没来得及洗完，你们就来敲门了。”
暮楚尽可能的用最轻松地语调说着。
林秘书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只道：“老爷让我把小尾巴送过来陪陪您……”
“好。”
暮楚笑笑，只是那笑，显得格外苍凉。
林秘书又往里看了一眼。
入眼的是满室狼藉，暮楚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马上收拾好。”
“少奶奶，我让服务员上来收拾吧，您别忙了！”
“不用。”
暮楚连忙拒绝了，睫毛垂下，眼神黯然了些，却听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司沉的东西，我……舍不得让别人碰，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句话，让林秘书鼻头一酸，眼眶一烫，差点就有泪从眼眶中呛了出来。
林秘书自然不会再强求，只哽咽道：“我让人给你和小尾巴送点吃的上来吧！你已经好些天没吃东西了……”
暮楚看一眼怀里乖顺的小家伙，点点头，“谢谢。”
“应该的。”
林秘书说完，颔首，便下了楼去。
“妈妈，几天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家伙窝在暮楚的怀里，仰着脑袋，问她。
小尾巴至今也不知道她爸爸离世的消息，虽然她不懂，可暮楚也不敢跟她说。
“来，宝贝，下来，妈妈身上还湿着呢！可别把你身体弄湿了。”
暮楚蹲下身子，把怀里的小尾巴放了下来。
她用浴巾给小尾巴擦了擦被她弄湿的脸蛋儿，却忽而发现，这小家伙的五官竟跟她爸爸有好几份相似之处。
从前老觉得这小家伙更像自己，如今又从她的脸上寻到了司沉的影子，暮楚心里是高兴地，兴奋地。
她低下头，含泪在女儿的额头上轻吻了一口，“以后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
会连带着爸爸的那一份爱也一并给她！
暮楚说话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妈妈，你哭了……”
小家伙看着妈妈流眼泪的样子心疼极了，她连忙用她肉乎乎的小手给暮楚擦眼泪，“你别哭，你一哭，小尾巴心里就难受……”
“我不哭，妈妈没哭。”
暮楚连忙把眼泪抹了去。
小尾巴这才笑了，“这才乖。”
暮楚也跟着她破涕为笑。
孩子果然是天使，无论在哪，无论什么时候，只有她出现的地方，就有阳光……
“哇塞！楚楚，你怎么把爸爸的房间弄得这么糟糕了？”
小家伙发出一声惊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暮楚有些抱歉，“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马上收拾。”
“好，那小尾巴陪你一起！”
“好啊！”
小尾巴看着暮楚，皱皱小眉头说道：“妈妈，你还是先去把你这身湿哒哒的衣服换了吧，你这样会要感冒的。”
“好！”
暮楚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正一滴一滴往地板上渗着，她连忙闪身进了卧室里去换衣服。
犹记得第一次跟着司沉进房间的时候，她的头发正如此刻这般湿淋淋的，他一本正经的告诫她，必须先吹干了头发，因为她头发上的水会浸坏他的地板。
暮楚笑了。
如今再想来，才忽而意识到，他怎么可能会是因为舍不得这几块地砖呢？明明是因为担心她会感冒，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他可真是个闷骚的男人！
镜子中，暮楚的眼睛弯了又弯。
只是，月牙儿般的眼眶里，又汲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汽。
他想她，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他……
“妈妈，还没好吗？”
外面，传来小尾巴的询问身，暮楚忙应了一句：“好了，马上！”
暮楚飞快的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再出来，就见小家伙手上拿着一个垃圾袋，正蹲在地上认认真真，有板有眼的捡着地上的空酒瓶，见暮楚出来，她皱皱眉，小鼻子不满的挤作一团，“妈妈，这些都是你喝的？”
“……”
暮楚沉默。
沉默就等于是默认了。
她知道自己错了。
“一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
“……”
小家伙训起人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等爸爸出差回来，见到你这副样子，他肯定要骂你了！”
小家伙的话，让暮楚一怔。
爸爸出差？
她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了一圈。
想来，楼仲铂是这样跟她交代司沉离世的事儿的吧！
是啊！出差了！就当他是出了趟远门吧，多好！
“楚楚？”
“嗯？”
听得女儿喊自己，暮楚这才回神。
小尾巴眨巴着大眼，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又哭了？”
“啊？”
暮楚仓皇的把泪水拭干，“都怨你。妈妈一听爸爸回来以后要骂我，就给吓哭了……”
“那咱们赶紧收拾吧！收拾好了，爸爸就看不出来了，他自然就不会骂你了！”
“是啊……”
暮楚忽然又湿了一圈眼眶。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他能再骂骂自己啊！可哪怕是他训斥自己的话，她都已经听不到了……
暮楚害怕被小尾巴发现自己的眼泪，匆忙低下了头去，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小尾巴一直在暮楚身后忙前忙后着，很是勤快，似唯恐爸爸回来会责怪妈妈一般。
花了半天功夫不到，杂乱的房间里再次焕然一新。
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暮楚长松了口气，顿觉压抑的胸口也稍稍好受了些。
她低头，拿起胸口的玻璃瓶，轻轻地吻了一口。
司沉，你看见了吧？我可重新把你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没一会儿，林秘书送了餐点上来。
暮楚几日没吃东西了，可她并不觉得饿，所以也就敷衍的吃了两口，倒是小尾巴，胃口似乎很好的样子，连吃了两碗米饭才终于停了下来。
暮楚真羡慕她。
当小孩就是好，可以活得如此没心没肺。
收拾碗筷的时候，林秘书问她：“少奶奶，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
暮楚沉默。
许久，摇摇头，“还没想。”
林秘书叹了口气，只道：“少主在生前就已经把他名下的房产全都过继到了您的户名下，另外还有车子，以及他所有的……”
“这些从前都是你替他打理的吗？”
“是。”
“那以后可能还得麻烦你了……”
她是司沉信得过的人，暮楚自然也信她。
林秘书点点头，“好。”
“林秘书，这间房能不能继续保持着？”
“少奶奶，您要留着，当然是可以的。”
“谢谢。”
暮楚道谢，又道：“你不用安排人上来打扫，我会负责的。”
“可是，房间这么大，您一个人……”
“没事，我喜欢给他打扫房间的感觉。”
林秘书闻言，又是沉沉的一声叹息。
“对了，那薛助理他们呢？他们以后有新的打算吗？还有老四，这些日子都不见他的人，想来都是在忙着处理司沉的后事吧……”
“嗯。”林秘书点头，“少主的后事全权交给了陆少爷，可能因为工作上有太多需要交接的地方吧，忙起来大概也没时间露面了，至于薛秉……他大概会远走吧！他追随了少主这么多年……”
暮楚眼眶有些发烫，一声叹息：“是啊！走了好，走远点，或许也就没那么疼了！时间和距离，终究是个好东西……”
“少奶奶，那你呢？”
林秘书心疼极了，“对你而言，时间和距离难道就不是好东西吗？你又何苦还在把自己困在这小房间里呢？”
暮楚笑着摇头，“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想要忘记，而我……舍不得忘记。”
林秘书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你这又是何苦呢？”
暮楚只笑，不再言语。
时间确实是个好东西，它会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却也能够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
林秘书也没再多劝她，收拾了东西之后，便出了房间去。
夜里，暮楚抱着小尾巴上床睡觉。
三夜没合眼的她，因为女儿的到来，让她终于感觉到有丝丝的困意了。
小尾巴却还有些睡不着，她眨巴着大眼儿，在黑暗中问暮楚，“妈妈，爸爸是月球了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爷爷说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回来了！那是不是我很久都不能再听到爸爸给我讲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