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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手里拽着一张玫红色蝙蝠纹带流苏的桌布,她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看着像看见怪物攻城的宁长夏,她看起来很像贪生怕死……咳,好像她就是。
切,要不是念着现代宁长夏的好,她肯定跑的远远的。
“有什么好惊讶的,”她上前一把攥住宁长夏的手,“看在我对你那么好,回到现代以后一定要对我更好,更好哦。”
两人跑出房间,可可余光瞥到二楼楼梯口的那几个刚上来的官兵,现在跑来不及了。
她脑筋一转,黑亮的大眼睛里闪过明晃晃的坏笑。她转身猛力将宁长夏推到墙壁角落里,那旁边还放着一盆半人高的盆栽,能挡一下官兵的视线。
将宁长夏推到角落里后,可可手一扬,将桌布罩在两人身上。她像戏文里强抢民女的恶霸一样捂住宁长夏的嘴,欺身压上去,她故意挤眉弄眼的做成地痞流氓样,笑的贼兮兮的往他脸上凑,然后嘟起嘴唇吻着……自己捂住他嘴唇的手面。
可可为了力求看着像放荡不堪的二人组,刻意的将自己的身体挤到宁长夏的怀中,亲着手面的动作加大,发出啧啧的水声。
宁长夏比可可高一个头,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微微的仰头,黑葡萄似得眼睛里蒙着一层水蒙蒙的雾气,撩人遐想。
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胆豪放的女子,比那青楼里的……还要……那个。他想转头或者去注意下外面的动静,但眼睛背叛了他,耳朵舍弃了他,他恐惧的发现自己只能注视着这个胆大的姑娘。
宁长夏手指颤栗着,心脏突突的猛烈跳动,突然沸腾起来的血液在四肢流窜,带来一阵阵的酥麻感。
狭小昏暗的空间里,他们能看清彼此眼睛所出现的自己,某种粘腻甜蜜的液体在发酵冒泡,外面发生的所以一切都已远离,他们只听的到彼此胸腔里的心跳声。
等到喧闹声消失,可可吻着手面的动作停下,她迅速的站直,摸着发烫的脸,暗道自己居然还会害羞。
她长舒一口气,手指微动想要掀开罩在头上的桌布,白光一闪、可可眼前一花。
她身体受缚,被宁长夏紧紧地箍在怀里,嘴唇贴在嘴唇,眼睛瞪着眼睛。
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可可根本看不清宁长夏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的嘴唇颤抖的贴着她的,没有再进一步。
——他好像不会接吻。
可可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闷笑出声。在宁长夏恼羞成怒之前,讨好的伸出舌头,缓缓的在宁长夏嘴唇上舔舐着,等唇部变得湿润,她试探性的用舌头颤巍巍的撬开他的。
宁长夏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僵硬的像要变成化石。可可忙用手安抚的抱着他,不让他逃开。
她舌头探进去,正要嚣张的想要巡视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领地时,宁长夏突然坚定而轻柔的推开她。
他脸颊通红,头扭着不去看可可,气息不稳,极力想稳住声音,“他们已经走了,某人先回去,来人,”宁长夏转身对着突然冒出来的身穿飞鱼服的三个男子说,“将洛姑娘送回府,若是发生意外,就不用我多说了。”
“哎,等等啊,我……我自己走,”可可皱着脸,无语的瞥到似乎有些‘怕’她的宁长夏,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在楼梯口又重重的咳了几声,但是,宁长夏铁了心的不再看可可。
此后的几个月,可可一次都没有见过宁长夏,他每天都在可可睡下之后才回来,又在可可早晨醒来之前离开。
可可耐着性子找了他几次后,就赌咒发誓若自己再找他,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味,喝可乐没有吸管。
……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方便面、可乐。
有一次可可忍着睡意等到宁长夏回来后,她睡眼惺忪的问,“为什么躲我?”
宁长夏半边脸隐在阴影处看不清,声音冷淡没有一丝感情,“我还用不着躲你。”他细长的眼睛略轻蔑的向下一瞥,“不过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我水性杨花谁了?我——”
“——某人心知肚明,”宁长夏说完这句就头也不回的甩门离去,黑魖魖的夜色很快吞噬那一点白,快的让可可反应不过来。
可可在这个陌生的古代里只对宁长夏有熟悉感,她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在现代宠她、囚她的人,可时间、空间的穿越,让那个人丢了。
宁长夏在现代将可可宠坏了,导致她现在根本受不了来自宁长夏本身带来的冷落、责怪,她可以笑着不在乎那些在背后奚落、鄙视她的奴婢小厮,可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冷言冷语,但只要宁长夏露出一点点的厌烦的眼神,她就委屈的恨不得团成一个球再也不出来。
——宁长夏不会以为他与现代的他是两个人吧。
真是……让人想下定决心恨他也恨不起来。
十一月的一天,气温骤降,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朱红走廊外的青石板上积了许多水洼,现在还下着绵绵的细雨,落在水洼里荡出一圈圈波纹,打碎水中的倒影。
黑压压的乌云聚在天空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着,冷如寒针的雨丝嗖嗖的往下落,打在园中墨绿色的芭蕉上,发出滴答滴答的闷响声。
屋中昏暗,豆大的烛光只照亮了周围一点。可可不想穿那些麻烦的衣裙,她只穿了夹棉的单衣,在外面披了一张藕荷色的薄毯,脚上拖着红色棉鞋往外走。
及肩的头发毛躁的翘着,她懒得扎头,就直接让它散着。可可打着哈欠,在心里又一次想念现代的空调、零食与漫画。
走到客厅,可可脚步顿住。宁长夏久违的坐在饭桌旁,他白的反光的右手里拿着一个天青色的茶杯,姿势慵懒的坐着。
他穿着玄色窄袖绣藤纹的长袍,脚下穿着白色厚底皂靴。乌黑柔顺的长发用温润的羊脂玉冠束在脑后,两缕鬓角留下的长发垂在他瓷白的皮肤上,黑的越黑,白的越白。
长眉入鬓,细长眼尾略微上挑,眼尾处晕点着些淡粉。左眼下的那一点泪痣清晰可见,浓密的鸦羽藏着那双剔透晶莹的浅灰色瞳孔,似月下被黑色树枝遮挡住的湖面,隐藏着看不清的危险。
他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配上看似多情的媚眼,艳丽妖冶的好似话本里勾魂夺魄的嗜血花妖。
听到动静,宁长夏身体不易察觉的僵住又快速恢复,他挑起长眉,细长的眼睛斜睨向可可,声音沙哑阴沉,“坐下,我很饿。”
你饿不会吃吗,可可心里腹诽着,不情不愿的拖着棉鞋,嘴撅的都可以挂一个油瓶了,她找了一个离宁长夏最远的位子坐下。
“衣衫不整,”宁长夏嘴角往下撇,脸色难看的说,“来人,给洛姑娘梳妆打扮——”
“——用不着,我又不用每天出去,”可可皱着眉插话。
“你在……生气?”他眼尾垂下,声音极低的说。右手握着的茶杯缓慢的转着,在话音落下的时候,猛然砰地放到桌上。
“哈?”可可惊愕的望着他,然后气笑了,“我生气?我气什么?宁大人好心好意的给我一个吃住的地方,还不惜牺牲色相来安慰我这个小小的犯人,我还能气什么?”
宁长夏细长的灰色眼睛冷冷的盯着可可,嘴角挂着似讽似嘲的冷笑,“既然有自知之明,还不快来谢恩。”
“谢恩,”可可嘴里低低的念着,蓦然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宁长夏,“你以为我怎么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不是你的大恩大德,我还见不到现在的你呢!”
“那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你后背有三十一条伤疤,还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这些都是假的吗?”可可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一句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
她眼底湿润,哑着嗓子,静静的凝视着宁长夏,“那是假的吗?你当初不管不顾就跑到我屋子里,又死乞白赖的要我跟你结婚,还限制我的自由,不让我出去,这些我都不气,”她抹了下落到嘴边的眼泪,“我学着当初你对我做的,你又有什么道理说我见一个爱一个。”
可可起初还压抑着哭意,哽着嗓子说完后立马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宁长夏低眉垂首,嘴里细细咀嚼着可可说的话。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露出喜悦的笑,他胸口凝结着的窒闷的火焰被可可委屈的泪水给浇灭了。
是,他在吃醋,在吃一出莫名其妙、痴心妄想的干醋。
他怎能将自己与那个健全的男子相比,他不过就是个有缺陷的肮脏的太监。
可……她说那个与她成亲相处的人是……他?
他可以奢求不属于、不该期盼的感情吗?
宁长夏眼神复杂的凝视着她,看着小姑娘委屈至极的大哭,没有一点形象,没有一丝丝美感的哭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狼狈痛苦的好像被负心人辜负了似得。
这个比喻让宁长夏闷笑出声,眼睛宛如夜空下的月牙。他斜靠在椅背上,长眉一挑,嘴角戏谑的勾起,笑的妖冶魅惑,“呵……咳,饭菜怎么还不上。”
可可不搭声,继续大哭着。
宁长夏轻咳几声,从袖口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凑近可可,动作粗鲁但很温柔的擦着。他有些鄙夷的撇着嘴,“丑死了,真该将眼睛挖出来泡到清水里去。”
“嗝……你挖啊……”可可哭的打嗝,“你有本事……嗝,你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啊。”
“好,”宁长夏抬手作势要挖眼睛,“不过我若瞎了,你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哎?你白痴啊,”可可抓住他要挖眼睛的手,怒瞪着他,“谁要你的生生世世,就这两世都够呛的。”
宁长夏嗤笑出声,懒懒的如无骨的蛇靠在椅背。他曲指在饭桌上有规律的敲击着,细长泛着冷光的媚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洛可可。
——像蛰伏在阴暗草丛中色彩艳丽的毒蛇盯上自己猎物一般,势在必得,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