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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过陆逊之后,姜云很悲哀的发现,自己让这小娘皮骗了。陆家大小姐压根就没有身为一个大人物该有的那种一言九鼎的自觉。她异常冷静地瞅了瞅姜云的卖身契,然后毫不脸红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下去干活吧,这事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球你知道!花了几十两冤枉银子,连自己都给卖了,就换回了一句“知道了”,姜云内心油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这次,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在神殿形势虽然危机,但毕竟有力可借,如今陆逊那头显然不愿插手,敷衍的态度已然放到了明面上,在绝对的权利面前,单纯凭借个人智慧,想要救出赵俊人无疑天方夜谭。
抛去救命之恩不谈,赵俊人与他毕竟有过患难与共的经历,见死不救的事姜云真心做不出来,问题是究竟该怎么救。
走出养心屋,打发走了在屋外静心等待的小厮,姜云耷拉着脑袋,漫无目的在陆府转悠着,千般念头心中急转,细细地思考着可能存在的突破口。
不知走了多久,姜云行至一座凉亭跟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安坐于凉亭之中,悠闲地抬手端起石桌上的小瓷杯,抬起脑袋一饮而尽,事后还极没吃相地砸吧下嘴,一脸的享受之色。
这不是陆老头么?姜云眼睛一亮,他与赵俊人之前曾见过这老头一面,从两人交谈的来看,似乎还有一些交情,虽然听说他早已不理家族之事,但试试也无妨。
姜云正想着怎么上去搭讪,陆谦却也瞧见了他,小老头热情地朝他挥了挥手。“来来,陪老夫喝一杯。”
大白天喝酒,这老头也真会享受。姜云走上前去,抬手行了一礼:“见过陆爷爷。”
“老夫记得,那日跟在小俊身后的就是你吧?”陆谦和善地笑了笑道:“不必拘礼,来坐下,尝尝老夫新酿的美酒。”
瞧瞧,瞧瞧!一脉相承的祖孙两,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以记忆力来看,陆逊才更像是七老八十的人吧!姜云低头一瞅,愕然道:“葡萄酒?”
“不错,夏日炎炎,来上一杯葡萄美酒,实是莫大享受。”陆谦说着,抓起酒壶满上一小杯,递给姜云道:“来,尝尝。”
“那行,我就不客气了。”酒桌上才好套交情,姜云深知此理,也不矫情,拾起小杯一饮而尽。“酒是好酒,可惜,若能冰镇一番,才是真正的享受。”
好酒?屁个好酒!这酸不溜丢,苦涩抓舌的玩意,老头子也能喝的津津有味,这是有多没见过世面呐!比起将蓝每日享受的那十两银子一杯的美酒,这玩意压根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冰镇葡萄酒?”陆谦笑了,却微微摇头道:“炎炎夏日,上哪弄冰块去。”
“啊?”姜云一愣道:“陆家没有地下冰窖?”
陆谦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道:“没有,夷州不比大周北方,此地炎热,即便寒冬季节,也只会生出几片薄冰,根本无法存储,要冰窖何用?莫说我陆家,就是放眼整个夷州,此时怕也寻不出一块冰来。”
瞎说!冰块这玩意,神殿就有!神教靠走私都能弄来冰块,陆家掌握夷州水路要道,岂有弄不来的道理?穷你就承认嘛,我又不会笑话你!姜云撇了撇嘴,不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话锋一转,道:“我倒有办法弄来冰块,陆爷爷可愿一试?”
“哦?当真?”陆谦闻言,也来了兴趣。
“自然当真,不过要制作冰块,却少不了一个物件,此物在夷州可是违禁品,管制极严,非陆爷爷亲自出马不可,否则断然是取不来的。”
“何物?”
“硝石。”
“火药原料?”涉及火药,陆谦一时有些犹豫。“需要多少?”
姜云伸手比划了下。“只是制作一小块冰晶,无需太多,如此一点便行。”
这点硝石,怕是连个爆竹都做不出来,想来问题不大,陆谦考虑片刻便点头应道:“行,老夫这就去取,你在这等着。”
陆谦毕竟是陆家名义上的老大,办事效率极高,加上身体颇为健硕,不多久,就带着一小包硝石赶了回来。姜云眼尖,瞧见不远处有一个正打算前去洗衣的绿衫丫鬟,赶忙走上前去,借来一个木制小桶。
万事俱备,姜云顺手从凉亭边的池塘中舀上半桶水,将手中硝石缓缓倒了下去。不多久,水面便腾起一股凉意,半桶池水,果真结成了冰块。
陆谦见此,不由啧啧称奇,连声叹道:“想不到,硝石还有如此妙用。”
“此冰只可冰镇,决然不能口服,陆爷爷千万记住。”姜云出声提醒一下,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突然话锋一转,道:“冰块有了,小子就不打扰您享用美酒了,我那兄长赵俊人如今受人构陷,命在旦夕,小子还得设法救他,这就先告退了。”
“哦?小俊出了何事?”
话头已起,姜云自然不会客套,添油加醋地将前世喃喃道来,听得陆谦不由皱起了眉头。
“此事,你可有告诉过熏儿?”
“说啦!”说起这事,姜云就一肚子怨念。“大小姐只说知道了,小子估摸着,她不想掺和这事。”
“不然。”自个孙女的脾性,陆谦又岂会不知?他笑道:“熏儿既说知道了,必然会设法处理此事。只是,得等你们起个头,她方能出面配合你唱这出戏。”
“什么意思?”
陆谦无奈地叹息一声,道:“有些事即便我不说,想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与你不妨直说。别看熏儿表面风光,实际上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家里,她是长房不假,却是个女子,二房,三房皆有男丁,由她理族事,名虽正,言却不顺。堂上,熏儿父母死的早,我又性子懒散,不喜理事,二十多年来,陆家军政大事皆仰仗外姓,尤其是两位水军提督,持军二十多载,门生故吏极多,军中影响甚大,决然不可轻易抵触。族外,杨李两家越发壮大,野心滋生,频频联手打压我陆家。家事国事天下事,她事事操心,事事不顺,岂能不如履薄冰,慎之又慎?”
“啊。。。”姜云张着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此来看,这陆逊简直就是一个悲剧哇!“我要起了个头,大小姐当真会出面?”
起头不难,挑事他挺在行,问题是怕剃头挑子一头热,陆逊若不站出来,他自己就得赔进去。
“会的。”陆谦微微一笑,道:“熏儿面冷心热,并非不讲情理之人。她十四岁便担起家族重任,对人冷面冷语,非是对其憎恶,只是怕被人瞧出心中所想,久而久之养成的习惯。老夫依稀记得,她儿时还是挺爱笑的。”
瞧着陆谦的真情流露,姜云内心对陆逊的怨念也不由渐渐消散了,也罢,既然要玩,那不妨玩个大的!
姜云的双眼,再一次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