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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2-09
flyer赢了比赛,林深踢出了关键的一球,力挽狂澜。但是,为了这一球,他也负了伤,当场诊断完就被送往市内的医院。诊断结果是骨折,医生说,躺半个月是最少的了。柏仁被判定为球场暴力行为,这几个月都踢不了比赛。
为了照顾柏仁的感受,千萦暂时没去看林深,因为所在的医院正好也是欣杨上班的地方,她托付欣杨有空的时候帮她去看看林深,照顾照顾他。
千萦不知道为什么球赛的结局会是小说第一遍写的那样,而不是改过的结局。她重新打开电脑,登进了自己的小说,却发现,依旧是许炜受伤的描述。她在酒店改过来的文字,全都不见了。怎么回事?是自己没保存下来吗?还是,她做梦了?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改过来?如果,受伤的人不是柏仁,而是林深。难道,许炜是林深的缩影?因为她写了许炜比赛受伤,所以林深才会受伤的是吗?她已经乱成一团了。
千萦这段日子不好过,但对欣杨来说,却等于是上天赐予她的绝佳机会。她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跟她的影子武士在一起了,虽然林深负了伤,但却给了她照顾他的机会,她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想到这些是有多激动。但是,她真的能这么做吗?欣杨又犹豫了。
林深倒下去的一瞬间,坐在千萦旁边的她,分明感觉到一阵风从她身边吹过,千萦站起和跑出去的速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她在后面,看到她颤抖的身体,和渐渐变得摇晃的步伐,知道她心里多么的焦急。欣杨也不知道是自己笨拙,还是对林深的感情比不上千萦,她就这样,又慢了一步。
“喂,在干吗呢?”欣杨拨通了千萦的电话,虽然已经夜里12点,但她知道她肯定没睡。
“发呆。林深怎么样了?”千萦问。
“手术结束了,现在正在躺着呢。”
“你进去看他了吗?他醒了吗?”
“还没醒,应该是麻药的效果还没散。”
“手术成功吗?”
“嗯,问题不大。”
“晚上有没有人去陪他呀?”
“我陪着吧。”
“那怎么行?”
“没事,反正我有时候也倒夜班,习惯了。就当做现在就是在倒夜班咯。”
“真是对不起,把你也牵连了。”
换做别的时候,欣杨肯定会大骂,说什么对不起呢?老娘要的是你请吃饭,要的是你的回报,说句对不起就完了?但是今天,她的语气异常的冷静。隔了一会儿,千萦准备挂了,欣杨才问:“千萦,你还喜欢林深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说嘛,你对他还有感觉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千萦看着柏仁房间的灯还亮着,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这一闹,她跟他的矛盾就越发深了。可是,就如莉亚说的,柏仁这么做,也是因为太在乎她。而林深,他是个戴着光环的天使,到哪儿都闪着光,不会没人爱。
“千萦?”
“没感觉了。”千萦说,“我现在,只想整理跟柏仁的感情。”
欣杨要的,就是这个回答,不管千萦心里是真心,还是假意。
凌晨,林深才从麻醉药的失效中醒来,看到欣杨披着白大褂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腿已经被死死的绑住了,手上插着吊针的管子。刚才的那一幕,浮现在他眼前。他的心有点疼,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千萦。千萦怎么可以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他感觉嘴巴很干,伸出一只手要去床头柜拿水喝,却只能一点点挪动身体才够得着。
欣杨听到动静,醒了过来,看到他脸色已经好多了,这才放心。她帮他倒了温的水,又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床摇高了一点。
“不好意思啊,让你这么晚还留在这里。”林深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吧?先回去吧,我已经醒了,有事会叫护士的。”
“没事,反正我有时候也要轮夜班,就当做现在在轮夜班呗,还有沙发可以躺!”
林深知道为什么照顾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欣杨。他没有觉得诧异,只是没力气跟她争,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睡了一觉也精神多了,干脆跟欣杨聊起天来。
“你在这儿上班呢?”
“嗯,在财务科做事,给病人数钱。”欣杨说。
“人们生病的时候,在金钱方面,总是不计代价吧?”
“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呢?只是,当我们还拥有的时候,却最容易忽略。”
“我们队,赢了吗?”
“你都这样了还关心这个啊?”欣杨数落道,然后放低了音量,说:“赢了一分,那一分就是你最后踢出去那球。”
“呵,算没白伤。”
“真是,干嘛这么拼命呢?是比赛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
“身体固然重要,但身体是一辈子的,比赛却只有那么几次。”
“都躺病床上了还嘴硬!”爸爸让欣杨在医院做事,就是想让她多从别人的生老病死中感悟生命,珍惜现有的东西,用这种形式看淡母亲的死。现在,她比任何人都看重生命和健康。
吊针快打完了,欣杨按了铃让护士进来换。护士换完了吊针,拿了个体温计让林深夹在胳肢窝下量体温。林深手不太方便,欣杨边过去帮他。她撩开他病服上的衣领,看到他锁骨下面有一块淡淡的伤疤。
影子武士,就是他。她果然没有认错。
那个男孩子,拉着她跳下车去,那坏人发现之后一路追赶过来。两个孩子飞快的跑,正要跑进路边的丛林,坏人越靠越近。她突然听到他“啊”的一声惨叫出来,回头一看,他的白色衣服上已经染红了一片血迹。那坏人用刀扔向了他,正好划过他锁骨下面的地方。欣杨吓得腿直哆嗦,男孩没有被吓倒,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依然紧紧的牵着欣杨,用更卖力的脚步往前逃了。
她回家的时候,身上毫发无损,只有丛林刮破的几处伤口。而他,却负了伤,留了很多血。但是,他一路都没有表现出退却。欣杨看到他染红了半边的衣服的时候,人都要昏厥过去了,是他,一直在耳边鼓励自己,一直不离不弃的抓着自己,这才有他们的今天。
想到这些,欣杨鼻子一酸,眼角湿润了。她怨自己怎么那么傻,用了12年才认出他。
“你怎么了?”林深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
“……”欣杨抬起眼睛,看着他的眉宇,终于鼓起了勇气,她用颤抖的语音问:“你小时候,有没有逃亡过?”
林深有点诧异的看着她。
“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突然,”欣杨低着头说,然后理了理思绪,说:“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林深点了点头。
“7岁那年,有一天放学,因为班级彩排节目,我很晚才回去。妈妈来接我,学校去我们家要经过一段偏僻的路,那里通常没什么人。我妈妈带我经过那条路的时候……”
说到这里,欣杨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林深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欣杨抓了抓耳边的头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们遇到了人贩子,我妈妈被人刺杀了,我被他们带上车,路上有个男孩子看到了我被他们拐进车里,本来想去旁边的电话亭打电话报警,却被他们发现了,也被带进了车里。”
林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欣杨第一次跟人说出这些经历,她的口气里带着哭腔,满鼻子酸劲。对妈妈被刺杀的过程,她绝口不提,连千萦也没有说过。但是现在,她却很想说出来。
“我透过黑屋子的窗口,看到妈妈跪下去哀求他们,手不停的摇着他们的衣角。我感到不祥的预感,想喊,可是旁边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知道他们会对妈妈做什么,只能默默的祈祷。那两个坏人,互相看了一下对方,从兜里掏出刀子,往妈妈腹部刺了进去。妈妈当场倒地了。”
林深瞳孔缩紧,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他们还不放心,在妈妈身上又狠狠的捅了好几刀……”欣杨的声音带着哽咽,半晌才继续说:“妈妈的遗体就放在路边一间阴冷冷的破房子里,我却被他们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感觉,车子开了一整夜一样长。开到一片树林的时候,开车的人一个先下去了,一个人在车里抽起了烟。那个男孩子戴着口罩,闻到烟味不停的咳嗽。那男的骂了几句,也开了车门下去了。他们下去不久,男孩子就悄悄的打开车门,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跟我说,走吧,就是现在!我很害怕,也很惊慌。我们逃得出去吗?他们是两个大人耶。男孩子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然后,我听了他的话,跟着他蹑手蹑脚的走出车子外,沿着丛林的路一点点挪动步子。然后,就开始了一路的逃亡。我们一直跑啊跑,从天黑,一直跑到天亮,终于,他带着我找到了高速公路的出口。我们遇到了警察,这才得救了。”
林深安静了许久,欣杨也安静了许久。屋里只有时针走动的声音。
“是你?欣杨?”林深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欣杨不知道,他的语气,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那个女孩子是你?”
欣杨的眼泪哗的流了下来,“真的是你?林深?那个救我的人,真的是你?!”
“你说到第一句的时候,我就记起来了。”
欣杨大哭起来,又是笑,又是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流,林深拿了纸巾递给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全是湿的,赶紧抓了几把擦起来。
“这么多年,总算让我再见到你了。”林深说。
“哼哼……哼哼哼……”欣杨又哭又笑的,“怎么我就没有认出你呢?要是早点认出你该多好啊。”
林深轻轻的用手指划过她的脸,擦掉她眼角掉下来的泪,“看到你这些年过的很开心,我真高兴。你妈妈在天有灵,一定也很欣慰吧。”
欣杨又睡下了,这晚,她又梦到了那个晚上,她跟她的影子武士,在丛林中穿梭逃命。
“快!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林深半个身子已经露在车身外,一手递到她面前,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他戴着口罩,所以,所有的表情都能从眼睛看得一清二楚。欣杨看到的,是他眼里的坚强和希望。她那时已经失去信心了,母亲的倒下,让她很无助,只能被坏人牵着走,从内心祈祷他们不要杀了自己,却没想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命运。林深的勇敢,让她跨出了这一步。
林深示意她小声点,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出来,沿着昏暗的路边一点点向树林里挪动。欣杨不小心脚被绊倒了,人摔了跤,林深刚把她扶起来,就听到坏人从后面追了过来。
欣杨哆哆嗦嗦的跟着林深往前跑啊跑,林深让她跑前面,他在后面打掩护。忽然,她听到有东西划过的声音,然后就是他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她回头,看到他白色的衣服上出现了暗暗的血迹。
“不要回头!快跑!”林深用手捂着伤口,刚要踏步,又想到什么,蹲下去在地上小心的摸索。
“你在干什么!”欣杨着急的问,眼看坏人就要追上来了。
“算了,走吧!”林深站起来,手紧紧的抓着她,向前面拼命的跑。
她已经不记得逃亡经历了多少个挫折,只记得,他们一路走,一路能听到坏人若隐若现的跟着。林深带着她一边跑,一边找坑坑洼洼的地方躲。孩子身体小,躲起来不容易发现。
有一阵,他们听到坏人的脚步声很靠近了,林深搂住她,将她跟自己紧紧的贴在一起,蹲在一株灌木后面的坑里。她的心都跳到喉咙里了,林深用手紧紧的捂住她的嘴巴跟鼻子,两个人大气不敢出,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像等待死神的宣判。
坏人一步步接近了,一个人在前面走着,一个人在后面跟着。忽然,后面的人喊了一句:“什么声音!这边!这边!”前面的人已经很接近了,又掉头跑去。
等他们都走远了,林深才把他的手放开,欣杨都快断了气,慢慢的恢复呼吸,闻到脸上有股咸咸的味道。后来在派出所照镜子的时候,她才知道,那是他捂住伤口时手上留下的血迹。
有一度,林深让她躲在一个地方,自己要去找另一个地方躲,却被欣杨苦苦抓住了,小声的求他:“不要走,不要走!要躲一起躲。”
“这儿太小了,会被发现的。”
“不要走,我会死的!”欣杨急哭了,她想的是,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在天堂或者人间,她都不要一个人。
林深拗她不过,又抓起她继续逃命。
坏人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估计他们也跑累了,找不着了。两个人累时就挨着灌木躲起来,喘喘气,有力气了又继续走起路来。直到,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小时。
“我们要去哪儿啊?”她问。到处都是一样的丛林,到处都是山路,也许他们已经在里面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
“回去。”
“要怎么回?”
“找找,总有路的。”他拖着受伤的身子,一路往前走,手刚要放开她,就会被她牢牢的握住。这个人,就是她命里注定以心相许的人了。
佛晓的光显露出来了。欣杨感觉身体要虚脱了,脑袋里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东西,只知道浑身发疼发冷。那个少年还在带着她拼命的找路。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他还负了伤,欣杨知道他肯定比自己还要难受。他比她矮一点,有点瘦弱,可是,却表现出异常的坚强。
有他在旁边这样鼓励自己,可萦不断的提起精神,跟着他一路走。在他脚步慢下来的时候,她也能拉他一把。山路崎岖,又暗,欣杨好几次摔了下去,都是林深紧紧把她拽起来。她觉得自己很笨,可是林深没有抱怨过她,只是一如既往的鼓励她。在他渴的时候,她就从包里掏出水杯给他。她不舍得喝水,也没心思喝水,水都给了他,自己渴的像条离开水的鱼。
“你看!那是什么!”欣杨看到了远处有马路的影子。
“那是马路!走!快点!”
两个孩子,像在沙漠里遇见绿洲,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最终点冲刺。
“警察叔叔!”林深喊道,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却拼命的叫唤远处巡逻的人。高速公路上的警察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知道,终点就在眼前,只要再努力一点点。
被警察叔叔抱起的那一刻,欣杨晕倒了,她的体力已经极度消耗,心却是踏实的。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警察叔叔在问她话,可是不记得问了什么了,然后是男孩子的声音,他跟警察在说着什么。
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派出所了,她找不到男孩子,心里很焦急。警察叔叔告诉她,他在隔壁睡觉了。警察叔叔又问了她的名字跟家庭地址,还有家里的电话,她愣愣的跟着回答。安静的时候,才想起了母亲,欣杨大哭起来,一个劲的喊妈妈,哭的昏天暗地。男孩子可能听到她的哭声,走过来安慰她。
就这样呆了一个小时,一个中年男子跑进来,男孩子飞快的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撕开嗓子大哭。原来,他心里也是极度害怕的。他的怕,绝不比她少。
男孩子比自己先一步被接走了,欣杨爸爸后面才来。她看到爸爸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很多,面容憔悴的像个老人。爸爸紧紧的抱着她,她又开始哭了,肆无忌惮的哭,直到哭累了,又昏了过去。
每个小女孩都会幻想以后嫁的人,那天起,欣杨幻想的人,就是他。她跟千萦聊起那个少年的时候,千萦给了他一个名字:“影子武士”。那个少年,戴着口罩,一路为她开辟天地,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让她从人生的低谷一下子飞跃到高空,在她恢复神智的时候,就默默的离去。那就是影子武士。
她回家之后躺了一个月,脚步最多只走到家里的卫生间。她得了水痘,浑身奇痒。爸爸每天每天的在家里陪她,帮她煮饭煮水,帮她擦身子洗衣服。医生说那是被传染的。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影子武士的脸上戴的不是盔甲,只是生病才戴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