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先声夺人

绚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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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筹谋一夜的结果,最终决定由长恭负责攻下定阳,斛律光负责整体调动,以备不时之需,至于段韶,则是暗中领兵去了柏谷偷袭达奚武的部队。虽说那里并非是攻入齐国腹地的最佳地点,但介于周国近來摆明了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他们总得未雨绸缪,也好过到时陷于被动,措手不及。

    目标既已敲定,剩下的,便是执行的问題。无论对手是谁,长恭都沒有掉以轻心的习惯,更何况攻城素來沒有什么特别的计谋可以采用,重兵围城、一拥而上往往才是致胜的法宝,而他要操心的的,只是见招拆招。

    一身战甲鲜红似火,狰狞面具再度掩去绝世姿容,长恭背负白羽箭,手执银枪,高踞于黑风背上。那身姿,皎若芝兰玉树,挺如翠竹青松,端的是英姿飒爽,人物风流。而他身后,乌压压排开的是十万军容整肃的齐国大军,一杆帅字旗正迎风而舞,猎猎生威。

    “听闻周国皇帝陛下亲临,不知可敢出城,与本王一战?”抬眸望向定阳城楼之上,长恭朗声开口,素來清冽温醇的嗓音不在,只隐隐透出寒意与杀机,令人心为之颤。

    这也是攻城之时的惯有套路,两军对仗,输人不输阵,主帅的一句话常常有着稳定军心的作用。所以纵然有着战神的美誉,长恭还是不容许自己在这方面有丝毫的差错。

    眯了眯眼,宇文邕清冷中飞扬着丝丝戾气的眸子打从一开始就锁定了城下那站于千军万马前的一人。高长恭,他还沒有找上他,他居然自己就送上门來了,还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挑衅于他,这么好的机会……

    “四哥,臣弟请战!”沒待他心中念头定下,一旁的宇文宪已是上前一步,一个躬身抱拳便是极为诚恳地开口道:“您是一国之君,容不得有半点闪失,这高长恭,便交由臣弟來会会吧。”

    “你?”先是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宇文邕转念一想,随即却是心下了然,点了点头也便应道:“好吧,那便交给你了,万事小心。”

    “是,臣弟谨遵圣意!”利索地一个转身,宇文宪当即便下了城楼,不消片刻功夫就带着人出现在了长恭面前。但见俊逸明朗如阳光的青年将领稳坐于马上,看着也很有了几分不动如山的味道。

    “齐王殿下,突厥一别,眨眼已是前尘往事,再见你,倒是风采更甚往昔啊。”看着和自己在军前对峙的宇文宪,长恭脑海中却是不期然地闪过了许多年前在突厥草原上的一幕。嘴角微扬,如同老友叙旧一般的话语便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若非碍于彼此身份立场,他倒是很不介意和面前之人交个朋友。

    “兰陵王爷见笑,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又哪里,还有什么风采可言。”望着他轮廓优美的下颚处扬起的弧度,因着这一番话,宇文宪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遥想当年,他还曾经为眼前之人的容貌而惊艳万分,还曾特意为了清颜的事前去拜托于他。那时候,恐怕谁也想不到再见竟会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吧?清颜,若是你知道我和你的夫君于两军之前交战,你,又会作何感想呢?

    不甚在意地轻笑出声,长恭也是逐渐从回忆中抽离出來。注视着跟前面露警惕的俊朗男子,他眼眸深处的悠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实的杀气和慑人的阴寒:“物是人非,这话说得好,既如此,那本王也就不再多做聒噪了!”说罢,他手中的长枪猛然冲出,疾如闪电,迅如惊雷,一划之势,宛若流星追月,几欲破天。

    饶是宇文宪这几年來久经沙场,反应够快,也只來得及往后仰倒,堪堪躲过了最凌厉的攻势。而他鬓边的一缕发丝就沒这么好运,被那刚猛的劲气划了个正着,悄无声息地便悠然断去,缓缓飘飞着委落于地。这一系列动作的触发,几乎只在须臾之间,快得让人连回神的功夫都沒有。

    仅仅一招,雷霆出击,随后便尘埃落地。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宇文宪输了,但明面上的下风却是注定了。这一刻,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安静得恍若坟地。

    “王爷威武!”就在漫天静默盘旋之际,齐国大军里却是忽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之声。绝大多数齐军高兴地鼓掌欢呼,连带着脸面都涨了一个色度,因着弃城撤退一事带來的阴霾彻底清空,不得不说,长恭露的这一手很振奋人心。

    沒有在意自己被削割掉的头发,宇文宪紧盯着长恭的一双眼睛却是越发得凝重起來。

    之前他或许还抱着不想让四哥伤了清颜所爱之人的想法,然而现在,他却是无比庆幸自己刚才及时阻住了他。邙山一役之后,高长恭的武功似乎又长进了不少,不管是速度亦或是攻击力度,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至高点,让他几乎是在全力施为之下也看不出半分破绽,真正是有些棘手了。宇文邕的武功如何,他并不是很清楚,可至少,他知道他绝对不能让一国之君來冒这个险。

    一咬牙,手中长剑舞出一团缭乱的光影,宇文宪反客为主,这次,却是要直接揉身而上了。

    而城楼之上,始终关注着那两人的宇文邕自然是将这一幕都清晰无比地收入了眼中。暗自紧了紧拢在袖中的手,纵使他素來自信,对于高长恭方才使出的一招却也沒有必胜的决心。

    剑眉不自觉地蹙起,他的目光沒有稍离身下的战圈半分,只是抬手招來了身边的副将,耳语一番之后便让他自去办事了。无人知晓,这则吩咐究竟包含了几多命令。

    同一时刻,距离定阳十里开外的原野之上,一行十几个黑衣人正在策马狂奔。为首的一人身姿窈窕,一头黑色长发在狂风中几乎逼成一条直线,显然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然而她还在狠命地催着身下的白马,简直恨不能肋生两翼、腾空飞去的模样。

    “长恭,等我,千万不可以有事啊!”喃喃出声,想起在半路中无意截获的信息,清颜的神经便下意识地绷到满弦。

    这一世,她真的,再也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了。再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