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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白越被严重骇到,不禁齐齐地抬眼望向卦阵中的南城九倾,他正周身笼罩在血一样的殷红光芒中,融合雪亮的光柱,艳丽又苍凉如鬼如魅又似妖。
而围在他身边的八个嫁衣女尸则依旧靠桩而立纹丝未动,只有她们身上的衣裙猎猎飘舞,暗香浮动。
“时间到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白越压低声音急吼起来:“柳妙,只剩两分钟,南城九倾还没有离开卦阵,说明他启动这卦的本意不是你!”
手已摸向牛仔裤的后袋,这是他准备好战斗的必备姿势。
“当影卦转到巽位,你必须进阵,机不可失!”
闭眼睁眼我抚平心绪,转过身径直走向门口,给他一个沉默的答案。
“你特么疯了?!”白越可能未料到我决定得这么随意,迅速伸出手扣住我的肩,“先别说尸身五年后还用不能用,要知道没有一个命魂能停留阳界五年!”
我长叹,拍开他的手:“白越,本姑娘再笨再弱也是讲道理的。这宅子是南城家的,返尘卦是南城家的,法阵也是南城九倾拼了老命启动的,我凭什么道理去抢食?老话说生死由命,我就认了吧。”
这番话听得白越像吞下一大碗滚烫的胡辣汤,张嘴又闭上眉头拧舒几次,然后霍然翻脸。
“你特么就是春心糊脑罢了!”他狂暴地怒了,双手都伸来扣牢我的肩。来等我反应就被撂倒在他牛仔裤下,然后精准快地将臂弯扣上我的颈,快得让本姑娘的天朝妇女干架式都没来得及摆出就彻底怂掉了。
“你想干嘛?!”我胡乱地扭着身体狂踢他,尖声高叫。
“不干,本少爷现在没心情!”他恶劣地揩了一把嘴油,把我挟制在胳膊下直冲向卦阵中央去。
然而这时,影卦终于动了,悄而无声地逆着顶卦一格格地逆时针转动,竖桩上的女尸随之而动。头上的红绸盖帕被抖落,她们个个露出脸昂起头来冲着顶卦上的尖声高叫,但这些叫声并不刺耳,更像是一种绝望而无奈的呻吟,微微震响空气,犹如被反复拨动的琴弦,单调却具有强硬的穿透力。
南城九倾在她们之间兜兜转转,不时弯腰细看似乎还在检查什么,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我和白越之间的争执,更没看到他挟着我直冲卦阵而来。
刚想出声提醒南城九倾,却看见他扯起一根竖桩上的女尸,随手一挥扔出了卦阵,顶卦和影卦随之停顿,离转到巽位还差三格。
我瞪着那空出来的竖桩,终于嗅出点阴谋的味道。
然而白越已经离南城九倾及那根空出来的木桩相距不到半米,他直直挥出去的指尖已经燃起一团火红的焰光。
我连忙疯狂吼叫:“九倾,小心背后!”
南城九倾骤然转身,却已经有点迟了,他疾速屈起长臂挡在脸前。那团火凶狠地拍了袖管上,瞬间化作条条火焰绳索将他全身都捆个密不透风。
“混蛋,你敢烧他的脸!”
我狂暴地挠白越的背。
如果谁敢毁南城九倾的脸,我就敢把他的小唧唧阉掉,让他见识啥叫颜控的终极怒火!
白越没顾得上理我,他晃走几步急忙避开随之袭上头的一巴掌。因为南城九倾下一秒就把身上的火焰索给熄成软绵绵的面条儿,断成一截截地跌落到地。
而在下下一秒,白越已经把我扔那根空了的木桩跟前,然后冲着南城九倾挥动手指夹的火焰团。
“你再敢动一下,我立马把她祭上去!”
但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被祭上去了,这些粗壮高耸的木桩显然有某种法力,能将魂体吸附过去。
轻飘的魂体像是受到某种无形漩涡的搅动,整个都快被吸到那个空桩位上去了。
情急之下,我只能狗扑食地趴倒在地,用手指紧抠住地板上的浮雕,脚尖蹬着地努力向前爬去,好让自己离那根吸力强大的鬼木桩柱远点。
南城九倾将身上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衣衫扯掉,光着膀子抱臂冷笑:“你本就打着要把她祭上去的主意,跟本座动不动手有什么关系?”
虽然就在白越动手的霎间,我已经悟到了那王八龟蛋的居心,但被南城九倾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来,难免有点伤心。
白越快速瞄了我一眼,神色坦然地点头:“有关系,这样说大概能让她舒服点。”他又指了指我,“毕竟这么好骗的蠢姑娘真的不多见了。”
我真是又囧又气又窝火——白龟蛋,你的小唧唧本姑娘阉定了,你丫等着瞧!!
南城九倾的脸色可疑地变幻了数下,然后叹息着也点了头。
“是笨了点,但不经过本座同意就想把她祭上屠魂桩,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不大?”
他迈开长腿,大马金刀地挡在我面前。
嘤嘤嘤,忽略最前面四个字,这才是霸气的南城大爷会讲出来的话。
我感动地抹一把老泪,琢磨着要不要适时地扑过去抱住他的大长腿。
“前姐夫,要不是认识你已久,我差点要以为你又被耄将那恶心货给冒牌了。”白越夸张地咂舌,将燃着火焰的指头又冲我点啊点的,一幅痛心疾首状。
“难得这女人的阴灵纯净至此,可给冥喜八卦阵提升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威力,不祭上去多浪费!你今天在这里的用意不就是和我一样嘛,有必要再装腔作势吗?”他大摇大摆地踱走几步,警惕地窥着南城九倾的脸色变幻,又古怪笑开。
“难不成你让我帮她活过来是讲真的?若你对这种货色上了心,我那痴心的傻姐姐岂不是要用泪淹了好几十间厕所啊!”
白越!!本姑娘发誓不但要阉了你的小唧唧,还要撕了你那张太实诚的小贱嘴!
虽然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地把他当朋友,但听他一再正而八经地嫌弃我,难免还是被一口闷气堵得要心肌梗塞。
“品相是比你姐差了不少,但胜在容易骗不费脑,烂大街款的比较合适我这种太忙没空哄的。”
南城九倾这混蛋回得理直气壮兼振振有辞啊。
补刀补得我喉头一阵腥甜。
窝擦咧,本姑娘真没有求着给你们看上啊,这些狂妄自大的鬼货简直太不要鬼脸了!
越想越生气,我索性伏在地上一声不吭,连爬起来抱大腿的动力都泄光了大半,也懒得再抬眼围观这俩鬼东西打嘴炮。
好吧,看来今天能活回去的希望大概是没了,要不等会儿乘他们干架的时候,偷偷溜走好了。
心累不爱,适合装死。
我双眼一闭直接趴倒,然后感受到两道滋味复杂的目光在背脊上戳了又戳。
“呃,她没事吧……”白越颇为心虚地问了一声。
南城九倾又可疑地沉默了片刻。
“别把本座跟你们白家扯在一起。”他机智地转了话题,冷淡地开始撇关系,“尘世间的婚约一般都因性命中止而解除,何况我们各自都死了百年之久,想是你姐清楚这个道理。”
“南城九倾,你这般薄情又为了什么?”白越不以为然,“要知道,你现在对于幽煌来说只是一枚得力的棋子,而对于其他冥主来说却是一根哽在喉头的骨刺。你若是只想当棋子,必定要被诸雄当骨刺来拔。何不乘白家还有求于你,化敌为友握手言和。你只要点个头,就还是白家第一贵婿。你也知道我对光宗耀祖的事没什么兴趣,你和我姐成婚后,可以全权掌握两家雄厚资源,到时连幽煌都得忌你三分……”
“够了,本座没兴趣。”一直静默地听着,南城九倾突然出声打断了这番口水横飞的诱惑。
我其实蛮奇怪南城九倾为什么不待见白樱,明明是超级绝美的一位佳人啊。如果换了别的男人,恐怕早就拖着行李奔上门去了吧……突然想起白樱在南城九倾魇域里的模样,猛地茅塞顿开他为什么会坚决拒绝白家的邀婚。
单纯滴白弟弟啊,在你前姐夫眼里,你姐特么就是一具死人骨架啊喂!
这个小秘密你肯定不知道!就算是男鬼,大概也不会喜欢抱一把硬骨头睡吧?暗自学术地研究了一下鬼类的性趣爱好,我决定继续装死。
这种优越感姑娘不要,给一百分也不要!
“你走吧,这个女人本座接管了,从现在起你再跟她混在一起,就别怪本座不客气。”南城九倾一贯霸气地甩着威胁,大致有一种“这块肉我先叉了,别再把你的筷子伸过来”的意思。
白越显然被这种傲慢气得不轻。
我抱着脑袋不用抬头看,都能听到他起伏喘急的呼吸,但显然还在试图强忍。
“南城九倾,把这个女人祭上屠魂桩吧,”他的声音在微颤,“启动‘浮屠冥喜八卦阵’,给白家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事成,白家所有都归你所有。”
“再说一遍,我不感兴趣。”南城九倾的拒绝声里,浮涌起了一丝不耐烦,“再不滚的话,你就不用滚了。”
“我不介意将上面的男祭尸换个新的上去。”
这话撂得太狠,按白越的脾气,估计下一刻他们就得干架了,所以我决定先滚……到屏风后面去。
北墙前那一大排精美的黑木大屏风看起来结实耐揍,应该能挡掉不少流弹飞拳。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白越居然又忍下这口气,不知道是否对自家战斗力不自信,看起来他还是想尽办法要跟冷酷的前姐夫和平解决。
“没有你的魂奎护住,就算活回来,这女人身上的血咒也能快速要了她命,何必白白浪费这难得的纯净阴灵?!”
南城九倾扬眉冷笑,突然又换上“一切好商量”的平淡口气:“这样吧,你若有法子除了她身上的咒,本座就破例帮你启动一次这卦,但前提是不能用她去祭,怎么样?”
“这样也行。不过你得先帮我启动卦阵,我活回来后就娶了她,牺牲纯阳之体帮她彻底破了咒,这样总可以吧?”听这话,白越马上一脸喜色。他眨巴两下眼,自觉非常有建设性地叨叨起来,“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再想着害自己的媳妇儿,对吧?当然如果你也娶了我姐的话,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呢,皆大欢喜不是吗?”
天啦噜,我彻底被这小子的情商和逻辑给雷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