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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屁股下。”没好气的魅音从身下传来。
我伸手一摸,摸到的是煤瓜毛绒绒的身体。可怜这只没有五只巴掌大的小黑猫摊开肚皮和四肢,坐垫一样稳稳地托住了我。
“早就猜你又附在煤瓜身上!”我假装得意地哼唧。
这话当然只是瞎掰掰,刚才我没有觉察到他的一丝气息,所以现在更忐忑自己那大堆没节操的腹诽有没有被听到。
“别废话,屏息收腹闭上眼。”南城九倾不耐烦地命令,听语调却是很吃力的样子。
我赶紧照做,感觉人开始慢慢横向飘移,直至屁屁下一片冰凉柔软的质感。
“好了,新夫人,感觉如何?”
我睁开眼,自己正安坐在一大片艳红如血的彼岸花丛里,而黑袍飞扬的南城九倾怀抱煤瓜,一脸戏谑地站在跟前。
天上白月已转向清丽的樱花粉,脚下艳花如锦衬得他如同天外飞仙,衣袂飘飘俊美不可方物。
对比慑人心魄的大精分孟婆君,我脑子进水似的还是觉得这家伙顺眼点,至少他还能让人感觉到些触手可及的亲切……但顺眼,不代表本姑娘因此会遭雷劈患失忆。
我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劈腿向他狠狠踹去。
“好啊,你这个王八鬼蛋,竟敢将我拐给别人当老婆,看本姑娘不踹死你!”
“啧啧啧,明明是你贪图美色而春心荡漾,本座正好顺人之美罢了!”
诶玛,这样看来刚才没节操的小YY全被他听了个遍。
“去死去死去死!”我恼羞成怒地出套连环踢,很想把他踹倒在地揍成猪头。
“本座已死近百年,不能再死啦!”
他大笑着紧抱煤瓜步步后退,躲得漫不经心,却就是我沾不到衣边儿。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明明他一身黑丝衣袍翻飞得如同要随时飞脱而去,本姑娘还挺乐意帮他裸奔一回的。
于是一人一鬼在花海里闹腾了好一会儿,踩断了无数绽放正艳的长颈细须红花儿,这孤注生的家伙硬是没让我碰到一片儿袍摆。
我气喘吁吁歇息了会儿,不由得又紧张起来,连忙向他招手。
“喂喂,孟婆君怎么办?他还不知道那泥巴鬼假扮的我?!”
南城九倾站在五步开外,似笑非笑地睨向我,又抱起他的猫姘头亲了亲,突然不肯吱声了。
我焦急地跑过去抓他的肩直摇晃:“装什么傻,刚才那凶不啦唧的泥巴鬼你也看到了,它会不会也向孟婆君下手啊?”
南城九倾拍开我的手,突然勾唇而笑:“哟,坐过人家的花轿穿过人家的嫁衣就是不一样,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操心了,倒是开始担心起新夫君的安危来着。”
这话阴阳怪气得我囧了个囧:鬼大爷,你的醋缸子碎得快拼不起来,快捡捡!
“孟婆君没有真正地伤害我,”形势所逼,我按下踹他的冲动,耐心解释,“那泥巴鬼看起来很凶残,就算我们不帮他,至少也该提醒一下吧?你刚才还不是跟孟婆君好得哥们似的吗?!”
“不用你瞎操心,雪沫她纠缠孟婆君已有三百多年,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
南城九倾轻哼一句,揽过我肩向前慢慢地走。
“雪沫与孟婆君的纠葛很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说与你听。每次孟婆君娶新妻,雪沫都会出来把新娘吃掉或扔进忘川河,之后假装新娘的样子跟他洞房。这事也有三百年之久,要不要结束得看孟婆君自己几时发现,我们无须多管闲事。”
靠啊,敢情从奈何桥开始的破事全在您老的意料之中,就等着看我吓得屁滚尿流各种出糗是吧?!
一腔被耍的怒火熊熊地燃烧在我的双眸里,南城九倾敏捷地察觉到了,眼珠儿滑溜溜地转,突然撩起袖管拿手向天一指。
“看,好大一只鸡!”
要挨揍的关键时候,南城大爷还是会选择说实话的,天上果然真的有一只鸡在飞。
注意,是鸡不是鸟,至少鸟的翅膀不会那么胖那么短那么看上去适合洒上孜然烤一烤。
“警鸾司今夜有得忙了,不过如果引不来他们,我们倒真会有麻烦了。”南城九倾一把将我拉到身后,边欣赏鸡飞,边喃喃自语。
圆月漂亮的樱花粉在慢慢向红色幻化,漂亮而妖艳,他的眉峰却淡淡拧起。
一只猩红肉冠的黑羽肥公鸡像鹰隼一样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两周半,然后扑着翅膀以极违反物理原理的姿势,轻盈地停在了我们面前。
黑羽怒张鸡头昂起,唿的化为一位炫酷霸气的金面具大叔,黑羽衫黑罗裤还腰挎一把暗红流光似叉非叉的古怪武器,与南城九倾在耄将魇域里叉他喉颈的那柄,有异曲同共之相。
“这不是南城大人吗?”面具大叔拱手作揖,“警鸾司鸣宵巡值,见南城大人在此,特来拜见。”
阴界的各位说话装扮都是一股古色古香的酸腐气,看来还没有跟着人间进化到二十一世纪。我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华丽丽的优越感,并准备看南城九倾怎么装这个逼。
而南城九倾总能自如在现代和古风之间切换,他马上拢袖回揖:“警鸾司这时出马,应该是因今夜奈何桥边的乱相吧?”
说到乱相,耳边似乎又响起孟婆君那糙爷们的霸气一吼,我转头向忘川河的那端望去。
这片花海生长在潮湿的忘川河滩上,远离奈何桥,所以举目望向遥远之处,只看见无数白色光点在桥两头蹿来蹿去,完全不同于先前的井然有序。
一想到那些诡魅扭曲的不生不死魂,我隐隐觉得和南城九倾这番乱七八糟的折腾,可能是闹出了一些不得了的大乱子。
“正是,今夜有很多不生不死城的死魂夜奔奈何桥,不知南城大人是否知道缘由?”鸣宵大叔问得很含蓄,但一双精光利眼不停向猫身在南城九倾背后的我扫来。
虽是心虚,但避无可避。我冲他皮笑肉不笑,努力将身体缩缩缩。
南城九倾眨巴几下眼,我就知道他要信口开河忽悠眼前这只大公……呃,不,鸣宵大人。
“年年总有这遭,大人应也已猜出,不就是孟婆君抢人成亲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们警鸾司早不是能应付自如了?”
鸣宵大叔皱眉点头,他拿下巴指了指我:“这位即是?”
“正是被掳来成亲的姑娘。恰好本座路过河畔,将她在跌入河之前救回,否则司命薄上又多一笔解释不清的混乱账。”南城九倾正义凛然地回。
“年中查账在即,大家都提心吊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鸣宵大人您说呢?”
他将手拐到背后,捻起两指头捏住我的嘴。非人地盘形势所逼,我只能悻悻然收回想踩他的脚,任凭这家伙胡说又八道。
鸣宵大叔一听救命英雄在此,连忙又拱手相揖:“大人此举甚好,实在给我们堵上了又一桩向上头解释不清的麻烦。就不知这女子什么来历,大人可否知晓?”
南城九倾把头摇得很自然:“不知,只是缺了地魂阳气过弱在这里不宜久留。而我又无权送活人返回尘间,幸好有你们警鸾司出面就好办多了,交给你们就是。”
他的口气简直像拾金不昧的好骚年,纯洁又坦然。
诶玛,现在我终于弄懂这个腹黑的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貌似把锅甩给孟婆君,又找出一条合法的途径把我送回人间?
果然是个机智的好骚年。故意顺着我的胡闹将我留给不生不死魂,想是他知道今晚特殊,孟婆君会接受期待过桥的死魂们贿赂,譬如一个活人“老婆”。我撞上“枪口”,正好挤掉了狐朵朵被寄噬婴献上的机会,她就被拦在奈何桥外死不了。而南城九倾现在又想通过甩锅给孟婆君的说法,让阴界警察将我合法地送回人间。
腹黑且冒险的计策,但这种险中取利的做法好像很适合他这种阴阳不定的大鬼。
“缺了地魂?”鸣宵大叔面显更深的疑惑,“活人能到此已经非同小可,还缺了一魂?这事需要细细盘查。”
“悉听尊便,要不大人把她带回去审问一番?”南城九倾正色,“只是这女子前言不搭后语,天智缺损,恐怕问不出个所以然。”
他刚说完这句,又狠捏了一下我的嘴巴。
我当然明白这是让我装白痴呗,可本姑娘又不是白越大明星,哪会这么突如其来的天降演技?!
公鸡大叔的利眼再次冷飕飕地刮着肉扫过来,我只能怯怯地从南城九倾背后探出头来,生硬地冲他咧嘴一笑,呵呵……
“果然是个痴女,让我们先带她回去,看是否需要除去记忆再送回人间。”
擦,我真不知道该骂这只大公鸡呢,还是庆幸这趟乌龙好像就这么结束了。
南城九倾这才将我从身后拉出来,牵手送到公鸡大叔前,笑得慈眉善目的。
“乖,妙妙,先跟大人走吧,如果想念叔叔的话,叔叔会去找你的哦。”
一幅救拐儿童的好叔叔样,这混蛋真是演得无比嗨。我只能敛眉顺目装自己的白痴,默默地走向公鸡大叔。
大叔正昂头长啸,天上很快又卟卟飞来四只白羽大公鸡,落地后化为白衫挎刀银面具的健壮汉子。公鸡大叔跟他们嘀咕一番后又朝南城九倾拱手道别。
“先代警鸾司谢过大人出手拨乱,替我们省了不少心。若还有事需要唠扰大人时,万望相助不要见怪。”鸣宵大公鸡应是警察队长的角色吧,官话得说得滴水不漏,轻重得当。
南城九倾笑了笑还礼,冲我扬手作别。
公鸡大叔化身成鸡,一飞冲天直朝河岸深处去。
未待我又惊觉不妙,就被四个白衫汉子架住。
他们重新变回大公鸡,抓手抓脚地带我直往天上去……也就是说,本姑娘又得单独面对可怕神秘的阴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