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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〇四年元旦,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二十六年之久的主星,降落在了淞沪机常Ω在经过长时间的拖延后,主星民众对我这个失去权力的大独裁者的兴趣已经大大减低,竟然没有一个fans前来送花或丢鸡蛋。饶是如此,淞沪机场的安保措施仍然做得如铁桶一般。除了无所不在的安保人员,我只是远远地看到t1航站楼上有两个老人在向我挥手致意,于是向旁边的卫兵借了望远镜来观察——那二人竟然一个是龙二,另一个是当年在雷隆多当咖啡店服务员的学妹周倩!
他俩现在都已经是六旬上下的年纪,头都已经全白了,精神倒还健旺。只是给严密的安保线隔得远远的,无法进行任何交流。此时我眼角竟有些湿润——来看我可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甚至会影响养老金也说不定。但他们还是来了,这多少说明主星还是有人记得我的好处的吧?我的人生,大概不是以往感觉的那样全然失败?
我只能也用力向他俩挥动手臂,直到被前来接机的全球议会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朱副书记打断为止。朱副书记一见面竟然连连向我道歉,说正职和常务副书记都开会去了,由他来接待我这等身份的贵客非常失礼云云。我跟他客套了两句“戴罪之身,何足言贵”的废话后,便迅被押解到了松江监狱旁的一处风景优雅的地方去逍遥,美其名曰休养,实际上执行的是所谓“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的隔离审查。
这种小黑屋我年轻时经历得多,最近几十年都没体验了,此次再体验后,不得不承认时代在展,经济在前进,人权保障在进步(当然更可能是在给我搞特殊化待遇),这次的小黑屋条件还真好得不一般,比我在塞尔摩住着时还舒服,只是不能对外联络和看报纸罢了,但仍可以每日与警卫下棋打球解闷,又没人来盘问我,除了没有女人陪伴外真找不到别的缺点。问题是我如果想要享受这样的生活,就不会做出在雷隆多号的甲板上破碎虚空的举动了。
纪检委的底牌我很清楚,因为在铁岭拘押期间,看守我的是曾在寒寒手下任过职,后来转到戴江南手下的朱嘉炜。当年讲武堂在葫芦岛开营时,我对他曾有救命提携之恩,他便迫不及待地企图报恩,每天拎着我的耳朵把他打听到的所有消息向我耳朵里灌输,也不管我爱不爱听。全球议会纪检委重点调查我的问题有六个:
一是经济问题;
二是生活作风问题(这两个是对所有官员万变不离其宗的调查内容);
三是勾结异界问题;
四是放纵费里亚军屠杀人类问题;
五是谋杀奥维马斯问题;
六是五星河事件。
但很显然这六大问题有许多都没办法查。我这人尽管不爱节约,但贪污腐化的事倒没怎么干过,尤其是开幕之后——整个幕府范围内都是我一家之物,我还贪甚么贪?脑壳有包才去把左手的钱挪用到右手去。至于生活作风问题,主要就是男女关系问题了,纪检委一提出这个问题,提都斯就叫他们省点力气和经费,用不着在这方面徒费努力,可见他对我实在是了解很深。
至于勾结异界的问题,原本是主星许多势力攻击我的最有力武器,可是现在天界、灵界和幻界的政治势力已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尼布楚议会中,尼布楚的舆论武器也开始大肆宣扬他们为人类解放事业作出的贡献,此时还扯这些皮毫无必要。而屠杀人类的问题又关系到对克隆人的法律定位上,遗憾的是——全球议会对医学克隆的合法性问题已经讨论了二十年还得不出一个结论,按照法无明文无罪的原理,这一条还是打不到我头上,何况全球议会通过的法案是否有权在那时影响到尼布楚前线的事务,本身又是一个值得法学专家们继续讨论二十年的问题。我还耗得起,提都斯则不见得能够耗到得出结论的那一天了。
更糟糕的是,对于我的这个案子,浸**主化进程数十年的主星法律界就像闻到鲜血的苍蝇,一下子就集体high了起来!别看以前他们批判我时什么狠话脏话下流话都放得出来,此刻却坚定地站在集体免费为我提供法律支持的立场上,连进入那个义务辩护团队的资格都要打得头破血流!原因很简单,帮我辩护是一个刷声望的级副本。如我这样声名狼藉三十年的独夫、军阀、民主践踏者都能给他们辩出花样的话,那将是多么证明自己颠倒乾坤能耐的世纪良机!
在我本人完全没有表任何意见建议甚至对应诉情况基本上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全球议会的预备检方团队已经被自带干粮来打擂台的义务辩论团队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在那些稍显模糊的法律问题、证据认定方面纠缠只字片言。提都斯听了汇报后亦痛苦地表示:“这些无耻讼棍,连黄而的人血馒头都敢吃,真想看到他们落到黄而辛巴那些人手中的样子”
如此一来,六大罪行就只有最后两条还能查查,但这两条他们不来问我是得不出真相的。然而他们很聪明地没有白费力气来问我,再问我也不会说,灌辣椒水也不会说。当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真的想修理我、能炮制我的话,也用不着我说一句话,他们自然能生产十几米高的材料把我彻底搞臭,弄个铁案。对于政客的这类本事,我一向是深为钦佩的。
冬去春来,我不知不觉中已在松江白吃白喝白住了四个多月。这样的审查对当事人的地理位置完全没有任何要求,让我呆在铁岭和住在这里完全没有区别,我看他们不惜经济援助和政治让步也要把我拉到淞沪来审查纯属钱多了烧手,要帮尼布楚养一个闲人。正当我这么想时,忽然现周围的警戒显著加强了,甚至连一公里之外的松江监狱的所有犯人都给驱逐到了别的监狱去借宿。这种现象告诉我:一个级大人物就要来了。
多年沙场征伐培养出来的判断力在应付这些小case上毫无难度,提都斯果然于五月八日亲自来到了松江。我们一起吃了个午饭,席间说了些不着边际的空话,大意是我表示退休生活很happy,他表示对我的羡慕云云。饭后散步时,他终于对我说了些实在话:“老黄,对你的调查已经收尾了。”
我浑然不以为意地问:“哦,什么结论?”
“宏观公正地说,你是个伟大的人,对伟人的千秋功过,不是这么短时间可以归纳得完,归纳得准确的。华夏不是有句古话嘛,盖棺定论。像你这样的人总要再过五十年、一百年才能准确地评价。”提都斯沉吟了片刻,说:“无论你犯有多少罪行,给人间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终究是功大于过,对全人类有莫大贡献。因此我决定代表全人类赦免你,赦免令已于本周末的例会上表决通过了。”
我心里忽然有些好笑,就如当年从我爸嘴里听到“养给全人类的儿子”一般。人到高位也许经常会犯这些可笑的错误,只是身处其中完全感受不到罢了。我腹诽了提都斯两句,问:“打算放过我?”
提都斯扬了扬眉说:“hynot?你现在还有甚么威胁?你现在什么权力都没有了,那些足以影响人类社会和谐展的东西都被你自己抛弃得一干二净。你只是一个茕茕孑立的孤家寡人,连个洗衣煮饭的人都没有,还能翻腾起什么风浪?”
我微微一笑:“说得真不客气。”
“说实话。”提都斯停下了脚步:“在你权力蒸蒸日上无人可以制衡之时,我时常夜不能寐,不知你会把人类带向何方。究竟该怎样削弱你的力量甚至寻找机会制裁你,我不止一次地考虑过。那时曾经想过很极端的办法,例如学你对付北条镰仓一样——不,甚至更过分,我甚至考虑让你当着全世界人民的面,在现场电视转播中切腹。用那种壮烈绚烂之美结束你的人生,才当得起你的身份,更不会在你死后损害你的丝毫名誉,可惜你却一点也不珍惜名誉,多么来之不易的名誉。”
“你搞错情况了,老提,我可从来不信和族人那神神怪怪的一套。死了就是死了,还要当众电视直播着死,我可没那么傻。”
提都斯寂寞地笑了笑说:“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不过现在情况不同,所以你自由了。”
我怀疑地问:“真的自由了?想到哪里到哪里去?想干甚么干甚么?”
“没错,这个专案组明天就要撤销,所以你也没办法继续在这里白吃白喝了。这几个月来,花在你身上的钱很多,财政委员会已经很有意见了。到时会给你些钱,你自行安排吧。不过为了避免法西斯主义者兴风作浪,决定对你仍然实行一段时期的监视居住,你得定期向住地派出所报道,另外不能离开华夏大6本土。当然,如果你还要象在雷隆多号上一样选择自杀,也由得你。不过干那种事前最好通知一声警察,免得尸体腐臭后才被现。”
我无视了他言语中对我的讥讽:“我正想说这个呢,自由不自由倒无所谓,我想到阳泉去看看ferrari的墓。”
“现在情况还有变数,还是按照当局的安排行动吧,会有机会的。”提都斯拍了拍我的肩膀:“赵家在淞沪有墓地,ferrari的骨灰也有一部分移埋在此处。你可以就近凭吊一下,暂时还是留在淞沪吧。”
提都斯的效率很高,说完话后就带着一帮虾兵蟹将离开了,周围的特级警戒也开始解除。我懒得理会这些,回到屋里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钟才被人惊醒。一直陪我下棋的警卫员小杜走到床前叫醒了我:“阁下,有客人拜访。”
我披着睡衣打着哈欠来到会客室,却看见一个全身西装革履的青年等在那里。我坐下后端详了他好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叫道:“你是寒寒的儿子?”
青年向我深深鞠了一躬道:“小侄内藤秀行拜见伯父大人,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1
“真是如你母亲一般俊美啊!你多少岁了?不,不需要,我算算”我从记忆中挖掘出部分年月片段,掐指一算:“你今年二十五岁?唉,过得真快埃寒寒这家伙,养了你几个月就跑到前线去了,现在一回家就有了这么大个儿子,真有赚头哪对了,你还没改姓巴斯克?”
我一时激动,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秀行冲我笑了笑说:“父亲当年与母亲结婚时尚属高攀,因此内藤家决定算他入赘,子女得姓内藤。最近二十年来,父亲的成就很大,最近也想要我改姓。不过母亲大人坚决不同意,而且她正在找律师准备递诉状与父亲离婚。”
“可怜的孩子。”我又打量了他一会,说:“算了,上辈人的事让他们自己闹去,小辈就算想插手也帮不上甚么帮的,只会越帮越忙。看来你继承了内藤家严肃刚硬的家风,已经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青年,这件事对你不会有影响的对了,你今天来有甚么事?”
秀行又向我鞠了一躬,说:“小侄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三件事。其一是仰慕伯父风采许久,特来拜见请教。伯父尽管现在已放弃一切,但举重若轻的风度仍令小侄钦服不已。”
“算了算了,这些东西用不着去学。还有呢?”
秀行忽然拜倒在地:“还有就是,希望伯父应允小侄与您的女儿结婚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