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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睡了一整日有所不知,老爷昨日前往定安郡府接受政询了。”阿辛接着说道:“老爷要你安心休养,说他几日之后便回。在此期间先生的吃穿用度,皆由府上供应。”
“多谢县尉大人好意,就不叨扰了……我已无碍,今日便回东岭村。”齐峻连忙拒绝,只恐被冯启年借故圈禁在府上。
“先生,这次你可是帮了我家老爷的大忙了。”阿辛似乎看出了齐峻的顾虑,连忙说道:“你有所不知,前日老爷因剿匪不利被那宋喜抓住了茬头,在郡府赵太守那里趁机参奏,郡府下了问罪的批文要老爷去郡府当面政询。”
“可这……我也无能为力啊!”齐峻一听,冯县尉被约谈跟他有什么关系,自己当时根本拦不住啊。
齐峻本以为阿辛有怪罪之意,可听他的语气却并无忧虑,反而还有些轻松愉悦。
他一时也弄不明白阿辛说这些话的用意。
“先生且听我说。老爷前几日都愁眉不展,为擅退之事懊悔不已。先生夜来奇袭攻山灭了盘龙岭之匪,于老爷而言自然是惊喜之至啊。”阿辛笑着为齐峻添了一碗茶水捧来。
“我打盘龙岭是为了报仇。”齐峻躺了一整天确实觉得渴了,接过阿辛递过来的水饮了几口。
“不管先生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为,这盘龙岭一战对安羌的局势而言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呐。现在整个安羌可是从上到下全乱套了!”阿辛微笑着,眼含深意地看着齐峻。
“愿听细说。”齐峻顿时来了兴趣,他当时只想着端了盘龙岭的匪窝报仇雪恨,却全然没意识到背后还有这么多牵扯。
“你可知,那盘龙岭能成为安羌境内最大的匪穴靠的是什么吗?”阿辛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
“还能靠什么,掳掠百姓鱼肉乡民呗。”
“此乃其一也。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上面需要盘龙岭。”阿辛说着向上一指。
虽未明言,但齐峻知道他指的是定安郡府,准确地说是定安郡太守赵承坤之流。
“上面要盘龙岭干什么?”齐峻更想不通了,他只以为盘龙岭背后是县令宋喜在暗中支持,没想到宋喜也只是幕后之人手中的工具而已。
“先生,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呢?每年的赋税已经无法满足上面的胃口了,可上面也不能从百姓手里明抢吧?”阿辛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匪窝既是上面的粮仓,也是他们的存金窟啊。”
“把钱粮存在匪窝?他们建几个仓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齐峻在官场政治方面本就没有什么头脑,他前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这一世也只是个读书人。
他一概不知官场之事,即便听阿辛如此分析也没能一下子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那官场上波谲云诡,时势不定。说不准哪天官场翻船落得个抄家灭门之祸的,这些苦心积攒的钱粮若存在自家院里岂不是便宜了朝廷和政敌?”
阿辛看着齐峻一无所知的样子颇有些得意地说:“再者,户部每年都要清册缴税,按每户百姓家庭财产的数额核算增减税赋,朝廷官员也在其列。这些钱粮若是清点上册,每年得交多少的税款?上面可不傻,有的是办法对付朝廷。”
齐峻终于听明白了阿辛的意思。
说白了,土匪就是各级官员敛财牟利的最基础的代理人,同时也是他们镇压百姓控制政权的打手和佣军。
上面培养扶持的土匪通过最直接的资本积累方式给上面输血,上面则默许纵容土匪在一方之地逞凶作歹从中获利。
可这条见不得光的利益链条却被齐峻的剿匪行动给斩断了,灭掉盘龙岭的土匪是齐峻计划之内的事,对上面而言却是一场突发的灾难。
长期经营的吸血渠道崩了,短期内也无法找到新的替代者。安羌的这场变故直接导致定安郡府的震动。
难怪阿辛说齐峻这一战牵一发而动全身,乱了整个安羌的局势。
“李云龙攻打平安县城啊……”齐峻笑着感慨道。
齐峻从自己攻打盘龙岭,不由得想到了前世看过的电视剧《亮剑》中的情节,这两者在客观意义上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谁?什么平安县?”阿辛听到齐峻的念叨,不禁疑惑地问道。
他自小跟着冯启年读书多少也听过一些历史典故。却没听过齐峻刚才所说的人名和地名,也不知道齐峻提到的是哪朝典故。
当下便有些心疑地问了句,齐峻才知无意间说顺了口连忙搪塞了几句。
开玩笑,要是真的对这老仆讲一通晋西北铁三角和楚云飞一起打鬼子的故事,不得被阿辛误以为齐峻磕坏了脑子再找那姓田的郎中给他头上来几针。
“那为何要说我帮了冯县尉的忙呢?”齐峻见阿辛还在犯嘀咕,连忙扯回最初的话题向他求解。
“你怎么还不明白?”阿辛也不再纠结于什么云龙和平安的,有些无奈地看着齐峻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宋喜的县令算是当到头了。县卒营虽然也参与了剿匪,但这毕竟是老爷职务之内的事,就是说破天去上面也寻不出个茬来。”
“顶多和之前功过相抵,老爷他还是安羌的县尉。你看着吧,宋喜这回是栽结实了,上面有气只能往他身上撒。老爷被宋喜压了这么多年终于赢了他一把,这不是帮了老爷的大忙吗?”
齐峻思索着点了点头,如此看来确实是帮了冯启年的大忙。
既然自己送了冯启年这么大的一份人情,那自然是有资格好吃好喝地在这县尉府上潇洒一阵子。
“既然这样的话,冯大人的好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峻笑着冲阿辛拱了拱手。
“那是,先生安心住着。有什么需求但说便是,老奴去安排。”阿辛恭敬地站起来对齐峻躬身回礼。
“既如此,明日烦请置办几桌宴席,我想宴请攻打盘龙岭出力的诸位队长,所有县卒和村民,不知可否?”齐峻眨了眨眼,既然冯启年开了这个口子,那就必须要逮住这个机会狠狠地放一放冯老狐狸的血。
“这……可得好几百人呐,这么大的花销我可得请示一下老爷……”阿辛吓了一跳,这么大的排场他只怕冯启年的家底吃不消。
“这就是你的不周之处了,这攻打的盘龙岭的功劳人人有份,我齐峻可绝不敢贪功啊。这些人可都算得对冯大人有恩,县尉府可断不能厚此薄彼啊。”
阿辛被齐峻说得哑口无言,再一想冯启年应当也会同意,便当即答应了下来。
齐峻现在可是冯家的恩人,万一哪里得罪了也确是他一个家仆担待不起的。
县尉府很快又热闹了起来,仆人们里里外外的收拾院子采买食材,附近的街坊路人纷纷站在门交头议论。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安羌县衙,当值的衙役们无精打采地站在门口,公堂的桌案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几片枯干的茶叶粘在宋县令的茶壶上。
“老爷,我……我走了……”赵师爷对着半躺在摇椅上失神闭目的宋县令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叹了口气准备离去。
宋县令在官场上的结局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他身边的不少人已经敏感地嗅到了局势的变化提前托辞离去了。赵师爷能留到现在才向他请辞,也算得是忠心了。
“师爷且慢。”宋县令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抹狠厉阴鸷之色。
赵师爷愣了一下迟疑的转过身去。
“可否再帮本县令做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