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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柔的一番说辞让在荆离身后的漪妙皱紧了眉头,她上前道:“这么俊俏的美人,怎么眼睛这么不好使,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本事可不是乱学的。”
漪妙虽是女子,但是行事说话十分恣意,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这话一出,楚怀柔就生气了,“哪里来的刁民,敢在昭阳殿撒野。”
“哼哼,我就算是个刁民,也是四肢健全,五感俱在的,哪像有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白的都看成黑的。”漪妙抱着手臂,不加掩饰地嘲讽着楚怀柔,根本就不顾昭华等人在场。
漪妙说完,只听见殿内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又戛然而止,发出笑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如冰山一样的飞花,虽然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但是漪妙却看得有些呆了,没想到飞花竟然是个会笑的,漪妙自从认识飞花以来,曾经无数次怀疑飞花是因为幼年的时候受到了惊吓,或者就是得了面瘫之症,不然怎么就不会笑呢。故飞花今日这一笑,对于她来说简直堪比前一秒绝症之人,下一秒下地疾奔。
若是荆离知道漪妙此时的想法,定要不加余力地嘲笑她,飞花本来就是个会笑的,只是没有对她笑过而已。
“大胆,公然蔑视皇族,陛下把她们都拖下去砍了。”楚怀柔指的她们,自然就是漪妙和飞花,这两个人,一个出言不逊,一个幸灾乐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荆离目光渐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荆离发火的前兆,“哦?我倒想知道,一个受封的小小郡主,到底是哪门子的皇族?莫不是楚大人是遗落在外的某位王爷不成。”
荆离这句话说得有些逾越,漪妙是鬼医,鬼医在大明皇室之中是极受礼遇的,再加上江湖儿女本不受礼教束缚,所以昭华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出言重责,但是荆离是臣子,这句话又讽刺楚秦是先帝私生子,臣子妄议先帝,是要被杀头的,果然惠后就率先皱了眉头。
昭华更是气得不想言语,荆离从未如此失态,更不会像泼妇一样与人发生争执,虽然她两都讨厌先帝,但从不会拿到公众场合中说,特别是,惠后还在的情况下。
“荆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说话的是惠后,先帝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现在又是荆离佐政,哪怕荆离失言,昭华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荆离,所以惠后也只是‘略微’提醒一下而已。
荆离闻言,冷静了一些,“臣有罪,但是请陛下先给眼前的事情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方式。”
昭华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楚怀柔,又瞧了一下面沉如水的荆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那个被捆的宫女身上,她手在空中虚虚一指道:“你说。”
宫女被昭华点名,大惊失色,一旁的太监上前除去她嘴中的白布。
“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推荆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漪妙顿时就给气乐了,把一旁丫鬟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扔,“这不是你的又是谁的,若不是你做贼心虚或者受人指使,怎么会跑路,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尝尝我的‘呼天唤地’了不成?”
说完,漪妙就往随身的包里面开始掏东西,呼天唤地是漪妙的一种药,算不上剧毒,但是沾染上的人会全身疼痛难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疼得你哭爹喊娘,呼天唤地。
宫女听到这个名字全身一个哆嗦,求救地看向坐在昭华旁边的楚怀柔。
楚怀柔呵呵一笑,对昭华说道:“陛下,我就说了这宫女跟我没有关系,也不是揽月宫的,但是荆相的人似乎要当着陛下的面用刑呢。难不成天子眼下,要屈打成招吗?”
荆离道:“是屈打成招还是水落石出,郡主此言尚且过早,鬼医的药只伤皮肉,不伤根本,这宫女也是爹生父母养的,若是毒坏了,人家父母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最后几句话,荆离是对着地上的宫女说的。
荆离以温文尔雅,泽世明珠闻名,跪在地上的宫女何时见过荆离这般表情,还有这明晃晃的威胁,顿时就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楚怀柔在宫里是受尽宠爱,但是她的父母在宫外,宫外的势力自然是荆离最大,楚家虽然是世家,可是荆离受昭华的器重,官声和民声都很好……宫女纠结了,然而这个纠结只在那么一瞬,她就做出了决定。
“是奴婢推了荆夫人。”
“好。那么我问你。”荆离对上了宫女的眼睛,换上了柔和的神色,“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荆离飘逸宁人,眉眼之间满满的亲切自然,也诱使着宫女不由自主地说出真相。
“是……郡……”
“够了!”昭华突然发怒,“小小宫女,心思竟这般歹毒,诬陷朝廷命妇不说,还差点害得郡主替你背了黑锅,来人!拖下去斩了!”
昭华此举,明显就是有意护着楚怀柔,一旁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楚怀柔自然是满脸感激,可是荆离并不买这个帐,她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衣袍在身侧散开,“陛下,一个小小的宫女断然不敢如此胆大包天,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今日是诬陷命妇,明日指不定就是谋害天子了,待臣带去刑部审问一番,再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荆离此话明着是替昭华着想,但是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好友之间的博弈,举棋之间既要保证自己有退路,又不能杀对方太狠。
昭华率先发话,“事情已经查明,这贱婢也承认了罪行,没必要麻烦刑部,爱卿也早些回去吧,尊夫人今日受到了惊吓,想来也困倦了。”
“陛下!”荆离加重了语气,“请恕臣不能从命。”
昭华隐隐之间也有了发怒的迹象,“丞相这是要如何?”
荆离神色复杂地看了昭华一眼,这一眼中带着愤怒,带着怨念,带着惋惜,也带着痛心,她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荆离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前道:“陛下,朝中妖女作祟,臣无力阻止,深感羞惭,实在有愧于先帝,有愧陛下的厚望,臣在此请愿,卸去官职告老还乡。”
殿内瞬间就噤若寒蝉,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昭华一眼,这样的时候,不禁是眼睛,仿佛听到这句话的耳朵都是有罪的。
惠后倍感惊讶,连楚怀柔都失态地微微张开了嘴巴,这个殿内唯独一人知道,荆离是不可能辞官的,那就是白兮婉,白兮婉也低着头,但是低顺着的脸上,挂着的却是笑容。
昭华气得捏紧了手中的拳头,鲜红的血沿着指缝流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连同血一起凉掉的,还有那颗心。
没想到,你我之间,竟会到如此地步,也罢……恨我吧,反正也是要恨的,比起妄想得到你的爱来说,恨也许容易一些。
昭华嘴里苦得厉害,仅有的几个字也好似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的一样,干涩难听,“朕乏了,退下吧。”
……
荆府。
回到荆府之后,荆离的脸色一直很差,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让人进去,一关就是两个时辰。
听到消息的樊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被飞花拦住了。
“老夫人,相爷吩咐了,不让别人进去。”
飞花这话自然不是威胁,只是是单纯的报备。
樊卿当然也了解荆离的性子,她极少这般动怒,可见这次是真的被昭华寒了心,樊卿转身看向未央。
未央也一直担心荆离,但是碍于荆离不让进书房的命令,始终在门前等着,此刻看到樊卿,未央心里内疚得厉害,要不是因为自己太笨,被人算计,荆离也不会差点就辞官,还惹女皇发怒,说不定还会牵连到相府,未央记得荆离以前是宋瑶笙的时候,宋家就是这么没的,伴君如伴虎,女皇说不定回去之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然后一道灭门的圣旨就下来了。
就在未央脑袋里闪过无数场景的时候,樊卿突然开口了,没有责骂,也没有失望,“你做得很好,相府的人就要有相府的气势,待会离儿出来,你好好宽慰她几句。”
未央以为自己会被樊卿责骂,但是没想到樊卿反而安慰起她来了,顿时心里感动万分,“母亲……”
樊卿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怎么了?”
“您不怪未央给您和相府惹了事吗?”未央这句话说得极小声。
“傻孩子。”樊卿笑了笑,“这事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惹的,若是事不找上你,你怎么惹也惹不到,若是事看中了你,你怎么逃也逃不了,何况离儿心里有数,不怨你。”
未央被樊卿这句话绕得有些晕,但是那句离儿心里有数着实让未央狠狠地心疼了荆离一把,樊卿也是知道荆离的身份的,她只是个女子,在这风云诡谲的官场中生存诸多不易,到底荆离经历了什么,让今日这种在未央眼里已经顶了天的大事,樊卿只用了一句心里有数就一笔带过。
想归想,未央还是乖巧地点头,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樊卿。
过了一会儿,白兮婉来了。
她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用另一个盘子罩着,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她先是对未央笑了笑,然后对飞花说:“让我去试试吧。”
飞花有些为难,“相爷说了不让人打扰。”
“我有办法让她消气,而且绝不怪罪于你,且容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