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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五月,脱掉厚重的棉袄,暖暖的太阳照的人懒洋洋的犯春困。大人懒的动弹,小孩可不一样,甩掉外壳,又无事一身轻,速度快的就像升空的导弹一样,一错眼:咦,死丫头(小子)又蹿哪去了?
余家小天井里的大竹床也摆出来了,防着倒春寒,铺了层垫被。床上抱枕,枕头,小被的一样不缺。小路对面的石头小桌边上也摆了条长桌,桌上散放着几根笔,叠了几本课外书,还是带外国字的;底下零散的放着七八条小凳子,方便孩子们写作业。小长桌一出现,旁的小茶几啊,小靠枕的配套设施也齐马跟上,再加上余亮的摇摇椅,小玩具箱的一堆,沿着院墙的那一片菜地就显的占地儿了。不过余爷爷也没打算把它给占了,毕竟小菜还是自己种的新鲜干净。
洪梅在余家是不会说话的存在,偶尔过来看这略显拥护的小院就笑:“家里有老人的啊,就没个干净的时候。老人都喜欢乱堆的,东一摊,西一摊的,像卖百货的。”
相较于洪梅么,大嫂子吴慧就是聪明乖巧了:“有爷爷奶奶在呀,这家里的生活气息是越来越浓了。明年来栽棵桃树,就成世外桃源了。”
“还是嫂子会说话,世外桃源都出来了。哪天让大哥来添加点高科技的,那咱以后美国都不用去了。”余大草喜欢捧吴慧,在她眼里,洪梅就是个‘外地人’。捧吴慧就是捧自己本地人,自己不别扭。
五一劳动节加五四青年节,一下就可以放近一个星期的假,余家的小院又热闹了。不止余恋薇,连住新城那边的余三思,余恋恋,余恋琴都一起过来,美其名曰想奶奶了,其实是躲避那边新工地的漫天灰尘。
余萌前几天贪漂亮着了点凉,有些感冒。现在又重新套回小外套,靠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看着竹床那边欢乐的一堆人,苦着脸喝姜汤。余恋薇一身长袖修身的白色衬衫裙,马尾扎的高高的,开着随身听听英语做奥数;脚边的小凳上,‘亲子装’似的余靓坐着像模像样的翻图书,偶尔还瞄瞄身边的榜样。
已经四月大的陈小五躺在竹床上,穿着小碎花的小袄马夹,下穿条纹开档裤,黑黑的头发有点密,软软的贴着头皮;估计是营养过剩的缘故,小巴掌脸上肉乎乎的,俩眯眯眼都快被挤到额头里了,好在鼻梁还有点形,起到些连贯的作用,不然真很像et啊。
“小五,来一个。小五,来一个。”余恋琴半趴在床沿起哄,余亮跟着‘一个,一个’的笑,时不时的去拍一下那乱蹬的小胖腿。余三思和刘温厚哥俩好的揽肩站在边上笑看,就等着一会儿‘英雄救美’。
余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靠椅上缝补着孙辈的破裤,两耳不闻窗外事;余恋恋坐在树荫下捧着本4开的英文原著,书中央又躲了本小说,隐隐的有俩字‘席绢’。
也不知道是被观众太热情感动了,还是阳光下的刘温厚笑的太亲切,陈小五咧着无齿的小嘴,挥了挥手,脑袋顶着小枕头一扭,一个直角翻,两瓣白嫩嫩的小屁屁直晃人眼。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叭’一下,利落的180度翻身成功。等欢呼声一响,昂起小脑袋,涎了口水‘哄哄’的叫。一手被压在肚下,一手拍着床,俩短腿就像青蛙一样的蹬着。这时候就该小刘出场了,俩手一搂,把陈小五抱起来像得胜将军似的绕着菜地走一圈,再放回床上。
“小五,再来一个,来一个。”余恋琴意犹未尽,又开始拍手了,就差吹口哨。可惜陈小五是个颜控,这会正盯着小刘‘呵呵’的流口水,完全没理会这热情的观众。
余恋恋受噪音骚扰,抬起头白了余恋琴一眼,看了看不受打动的余恋薇:“余恋琴,你有完没完!快去写作业,省得又挂科。”
“你自己还不一样,我才两个不及格,你有三门呢,还好意思说我。三思也在玩,你怎么不说。”余恋琴说话不过脑的特点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哪怕是已经住上小洋房了,“就知道看小说,迟早变四眼妹,哼。”
余三思很有眼色,余恋恋的话音刚落,他就坐回桌边来拿作业了:余恋恋那外星人惹不起,绝对的帮亲不帮理,余恋琴那头猪是她亲妹,怎么惹都没事,自己可没那八字。
刘温厚见余恋琴要来抢陈小五,生怕她没个轻重,忙抱起来:“小五要找小姑咯,小姑在哪儿哩。”余萌翻白眼:我是拇指菇凉吗?这么大个人,那俩眼珠子居然看不到。
“你小姑流鼻涕的,要传染啊,小五。“余恋恋亦步亦趋的跟着刘温厚,要不是小刘太高,陈小五估计早就易主了。
“传染什么啊?啊,不要叫小丫抱,这病号都两天还没好。”余大草领了余春花,余秋花匆匆进院,一看,忙从小刘手里接过陈小五。左看看余恋琴,右看看‘哈啾,哈啾’的余萌,只好自己抱着往店走,“奶奶,大姑小姑来啦。”这一个个的都是读书人,那俩小的还得找人抱呢,除了毛糙的,就小刘一个得用,可也不能可着劲的把人当保姆呀。得,咱到前面等‘跌弟’去咯。
余奶奶被余大草一吼,醒了,搓搓眼,看俩闺女来了也没啥好气。瞅着家里日子好过了,一个两个的不想着帮忙,就想来划拉好处。自己划拉倒也说说,尽是什么科长的小姨想买房,外甥的班主任想买车的。自己在村里都没怎么说,她倒好,婆家,工作单位,甚至连孩子上学的地方都知道余秋花的大侄子是个能人,咱县首富。也不知道她吹这牛,听别人哄的时候心不心虚,难怪老头子懒的见她。倒是委屈了春花,得受连带。
“妈,爸呢?”余秋花拎了俩红盒子,看着一屋子的孩子乐呵,伸手摸摸刘温厚的脑袋:现在单位效益不好,也不知道下批下岗名单里有没有自己。算了,管它下不下岗的,下了也有的是地方能再就业。这别人家的孩子都管着他吃穿的,没道理自己人反倒不管。
余奶奶揉揉膝盖起身:“工地那边赶时间,你爸过去看着点小工,省的他们仗着村里人偷懒,有些长辈的,大宝脸皮薄好不说。你哥他们都到那边帮忙了,你们要没事,也去帮下忙。”
余春花倒没犹豫,放下余亮就说:“那你给我找件旧衣服,我过去搭把手。”大姑父有水泥匠的技术,早就被老爸安排进工地了。余春花很满足自家老公的工钱,只管自己在家种种小菜,看管儿子的学习,照应老人的起居,只偶尔过来探探班。
“找什么旧衣服,你还真去搬砖啊?也不嫌燥,哪有老板姑姑当小工的?“余秋花拽了一把姐姐,随即又放开,”这工地忙,食堂肯定也忙,你去看看,二嫂啊,吴慧的也好知道。别尽做吃力不讨好的。“
余春花也不反驳,接过余奶奶递过来的围裙,走了。
“你啊,心眼都用在自家人身上了。”余奶奶把木栅栏把院门一挡,翻了个白眼。以前只当小女儿精明,可惜只是些小聪明,还得瑟。
余秋花把跑来跑去想穿越障碍的余亮拉回来,乐:“有心眼就好,就怕没心眼,白当苦力还讨不了好。妈,一会我老公下班了也来,你多烧点饭。我去给大哥打电话,让他也过来吃午饭。小丫,看看姐姐,就知道吃,过两天能跟你唯唯哥摔跤了。”
余萌扭脸:切就你儿子那170高,近150kg的体重,谁都超不过他。
余奶奶盘算着家里还有些肉,摘了些菜,便又坐下挑拣。余秋花看看余恋恋的黑皮鞋,又摸摸余恋薇的索尼随身听,一看余奶奶居然又坐下了,忙拽起老娘推搡着进屋。向来心宽的人,就算讲秘密,也不关门的。余萌一瞅:走,听墙角去。
“妈,我跟你说,你不要和别人说喔,爸也不行。我说,你听,要有人问,你就说‘没听过’。”余秋花神秘兮兮的,“妈,你有没有钱,借我一点。”
余奶奶索性站住,一本正经的说:“嗯,我没听见你说什么。”说着,就要往外走:作孽啊,这死丫头又开始玩花样了。
噗--余萌差点笑出声:没想到奶奶这么有‘急智’,真可爱。
“我说正经的,给我两万,我要去入会。”余秋花干脆把余奶奶塞进座位,以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了退路。
余奶奶纳闷:“入会?入什么会?和入党一样的笩?“这不年不节的,这丫头工会搭不上,村里没人理的,会有这好事?
“不一样,入党又没东西发的。”余秋花一看余奶奶松动了,以为有机会,忙拉了把椅子坐下,“我师兄说了,交1万2的入会费,就能当科长,我们会长手上那商场的东西随便用。喔哟,妈呀,你不知道啊,台湾的香米才叫香啊,那米烧的饭哟---”
余奶奶撇了撇嘴:“香也没见你端碗给我吃过。”
“喔哟,60块一斤呀,还叫我烧给你吃?不要钱的哪。”余秋花噼哩叭啦的说完,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有求于人,不是显摆的时候。“咳咳,你说这么贵,就我跟褚通那废物买的起的哪?!我也是去听大师讲课了,才尝过那么几口。不过,师兄说了,入了会,这米啊,一个月两袋,有的发。“
”喔。“
”妈,我这钱啊,也不跟你白要。“余秋花小眼一转,笑,”等我入了会,帮着会长卖东西,有提成的。而且我还能自己招人,招来的人手就是我手下了,到时候他卖的东西也有提成是贡献给我的。招的人越多,职位就越高,提成也越多喔。哈哈哈。“
余奶奶看白痴一样的瞪着余秋花,狐疑:”还有这好事啊。你跟那二师兄怎么认识的?这人靠不靠谱的,有这好事给你?“
“啊呀,妈,你乱想什么,把我当什么人了。”余秋花‘呸呸’了两下,想起师兄那肥头大肚的,恶心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什么二师兄大师兄的,就师兄。以前唯唯小学时的门卫,有个儿子是教数学的,认识都五年了。”
“五年啊,都赶上国家的一个计划了。”余奶奶掐了手指算,眼神也高深莫测起来。
余萌‘噗’的笑喷,正好楼上电话响了,干脆进屋:“奶奶,有电话。”这不快中考了嘛,自己,小刘,三思,恋琴日夜背的东西,反倒让奶奶也用上了。
“唉,唉,妈,妈--”余秋花抓着时间追余奶奶上楼,趁老头子不在,赶紧拿下。要不老头子一回来,别说1万2了,2百都拿不来。
余萌知道是什么事,反倒不担心,这种事,借奶奶一百个胆也不会干。在余奶奶的心里,这家当是我孙子拼出来的,除了买米买菜的,都得留给孙子,曾孙们。女儿,别人家的;孙女,别人的别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