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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相如觉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她穿越来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战国时代,因为相貌相同,顶替被人害死的魏姌成为了赵国王后。她扫除宫中对手,培植亲信;她扶立魏姌之子继位成为赵王,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后,掌握军权;她一手创立了令她骄傲的特种部队狼军,又率领赵国铁骑征战四方,先后剿灭秦、韩、齐等强敌;她效法商鞅推行新政,革除国内积弊,使得赵国国力日渐强盛,其余三国望尘莫及。可就在她以为大权在握,大患已除的时候,却不留神被她最信任的“儿子”背后捅了一刀。赵王义与一直被太后极力打压的贵族们联手发动宫变,势单力孤的狼军被重兵围困,军中所有太后亲信被提前调离,军队的控制权落入了赵王手中。赵相如觉得心灰意冷,喝下了赵义送来的毒酒。
难道她没有死?还是她又回到现代了?
赵相如觉得自己还能有意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上下颠簸,只是四肢无力不能动弹,眼皮很重没办法睁开。她在哪?
有那么一刻,赵相如有着庄生晓梦迷蝴蝶的错觉。到底她穿越战国是梦境,还是她前世的生活是一场梦?亦或是这一切都是假象?
但这样的恍惚只是很短暂的一刹那,耳边似乎传来马蹄声,还有车轮转动的咯吱声,她显然是在一辆马车里。
赵相如的心微微一沉,没有穿越回去,也没有死去,难道赵义端给自己的不是毒酒?他要从自己手中夺权,既然已经成功,却又为何手下留情?
没一会儿,马车似乎是停了下来,赵相如感觉自己的身子停止了摇晃,不远处有人低语,又过了会儿,有人上车将赵相如抱在怀中。那双臂膀很有力,只是颇有些寒意,应该是在外面站久了的缘故。
从马车上被抱到外面,赵相如明显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只是不一会儿便暖和起来,那人郑重将她放在一张极舒适温暖的床榻上,然后道:“姑娘正在昏睡,你们小心伺候。”
赵相如即便是不睁开眼睛也知道自己还在赵国了,是韩守的声音。
那个叛徒!
他是自己最为信赖的部下,二十年前是自己把他选入狼军,用心栽培、一手提拔,并让他担任王宫卫尉,统领乌衣卫士,却不料一向表现的善良忠厚的他竟是赵王的爪牙。而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女小蛮,竟是在宫变之夜为救自己,被暴乱的贵族头目赵郝射杀。
她当初爱重的男子,那个总是站在她背后情深意重的师长、袍泽、部下,已经死在了这个满腹诡计的战国,她倚重的亲信或是已经死去,或是垂垂老去,唯有她容颜不老,永远活在二十六岁的年纪。赵王义端的是好手段,在她面前装了二十年的乖觉,只待时机成熟,一击即中,与贵族联手、夺取军政大权,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她已是孑然一身,只是赵王为何要留她一命?难道他心中还存有孝悌之义?
笑话,和她共处多年,他必然明白她对军队的影响力还有她的手段,既然已经撕破脸面出手争夺权力,留下她必然后患无穷。难道是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地方?
赵相如想了一会儿,只觉得精神不济,不知不觉竟又昏睡过去。
“大王,太……姑娘已经安全送达丛台,贴身有两名侍女服侍,另外微臣已从乌衣卫士中拨了二十名精锐,守护在周围。”韩守办完事情后就立即策马回了王宫,向赵王禀报。
赵义正在政务。太后“暴毙”的消息传开后,要行国丧,一应礼仪虽由王后主要操持,但大事情还是得由他拿主意。加之没有太后压制,国中贵族纷纷要求废除新政,以期能够寻回自己在改革中损失的利益。
新政是太后一力推行的,触动了赵国各阶层的利益,所以不少人都十分痛恨她。加之太后与贵族们的矛盾由来已久,赵义为了夺权,便利用他们发动政变,从太后手中夺回了兵符,囚禁并“赐死”了她。可是新政确实是一项利国的政策,之前赵国久战而国穷,实施了新政后不到五年的时间已大有起色,赵义对这些心知肚明。他不会任由这些贵族叫嚣摆布,但眼下政权还不稳固,确实不宜激化他们,还是要好生安抚。
尤其是,他还瞒着所有人,留了“太后”一命。
为了什么?赵义有时会这样扪心自问。
她并非自己生母,且来历不明。十三岁那年他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的母亲哭着告诉自己被宫中的恶妇姚嬴害死,母后还说,她为自己物色了一位与她相貌相似的女子,这名女子会襄助他。
梦中的一切在随后的数年中被证实是真的。这名女子以母后的身份存活在宫中,却不承宠,她杀了姚嬴,又得到了父王的信任,她设计了马鞍、马镫,使得赵国铁骑独步天下,她聪慧狡黠,又极度能吃苦,曾经率领十万赵军抵抗燕国数十万大军的围困,成功守卫了赵国的都城邯郸。
连赵义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心的,她比自己大不少,可偏偏从没有老去的痕迹,也许她是天上的神女,从来也不会老,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消失。
想到这,赵义的眼睛里满是阴郁。举凡他看中的,就必须得到。无论是少年时围猎的野鹿,还是权势,亦或是她。即便她真是九天神女下凡,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赵王一直没有说话,韩守便是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会儿才听见声音道:“丛台人多口杂,二十人少了些。”
韩守也算是在他手下做惯了事,知道赵王看重她,不敢大意道:“大王,微臣知道轻重,只是二十人是专门看护姑娘的,倘若人数太多,难免让人起疑心。现下丛台挤满了从韩、齐来的妃嫱嫔御和公主贵女,虽然人多,但便于姑娘掩藏身份。何况丛台原就有不少侍卫,微臣近日又增加了些精锐在其中,想来应该无碍。”赵王意在洗白“太后”的身份,王宫中的人多是见过她的,自然不能待,只有送到丛台,那里有已经被灭的两国妃子和贵族女子,只消他们把宫中见过太后的妃嫔宫人都慢慢剪除,便可堂而皇之地将人迎回宫中。而“太后”的身份已死,自然不能再叫,连日来,韩守只得以“姑娘”相称,赵王也并未觉得不妥。
赵义微颔首:“此时你考虑地很周到,只是丛台到底远了些。”
一日车马就能够往返也叫远?韩守当然不敢当面把心里的话说出,始终保持着恭敬地姿势等待赵义发话。
“你抓紧时间肃清内宫,后宫妃妾除了王后和长公主之母,其余人但凡见过她的,都不必留下。”赵义的话没有起伏,却是说的狠毒又决绝。
“诺。”
赵相如醒来时已是晚上,饥肠辘辘。好在侍女还算机灵,早已备下了米粥等流食。她四肢无力,只能被扶着半靠在枕头上,一口一口喝着喂过来的热粥。
果然一切与她想的一样,她还活着,活在这个久远的年代。
米粥的味道清香,微微刺激了她的食欲。这里的宫室布置华丽,但格局不似在王宫中。既然是韩守将她带到此处,必是奉了赵王的命令。
食用的碗盏很快就空了,侍女小心为她擦了擦唇角,便消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赵义将她搁置在此处是何意思?赵相如略想了想便觉得头有些胀痛,索性丢开,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何况现下她潦倒不堪,任人鱼肉,若是他们真要害她,早就下手,若是要利用她,迟早也会出现。
她不必急在一时。
赵相如回神间,看见烛光在墙上投射出一个颀长的黑影。她大吃一惊,口中一边喊着“谁!?”一边向身后看去。
赵义背手而立,见面前女子突然从怔愣中醒来,慌乱的样子,觉得竟是十分可爱。她惯于高高在上,指点江山,如今一朝跌落凡尘,清冽的气质却是丝毫未变。
赵相如见是大王,心中十分吃惊,难道这是在他殿内?不可能,赵宫她熟悉无比,这里并非是其中的任何一处宫室。
那么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相如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她便掩饰道:“你这此处作甚?”
她动也未动,口气淡漠,用的是“你”,而非“大王”。
赵义并不怪罪,反而走近道:“这天下任何一寸土地寡人都去得,何况丛台。”
原来这里是丛台。
赵相如不欲接话,神色清冷。赵义望着她疏离的侧脸,心中半是喜悦,半是心疼。喜悦的是,面前之人是他朝思暮想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