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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人民医院的加护病房内,腰部以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曾暮秋,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大大的眼睛中空洞无物,毫无聚焦地瞪着天花板。?〈 ?
王鹏跟在高英和小方后面进入病房,看到对来人没有作出任何脸部反应的曾暮秋,王鹏心里充满难过,一场不该生的爱恋,就这样毁了一个青春女孩的未来。
高英俯身在曾暮秋耳边轻轻说着什么,王鹏听不真切,但他看到一直处在失神状态的曾暮秋渐渐有了反应,虚浮的目光被她一点点收回来,慢慢投向王鹏所在的方向,眼角开始有一些晶莹的东西渗出来。
王鹏尽量放松自己的神情,靠近床边,让曾暮秋的目光可以触及自己。
曾暮秋在清楚看到王鹏的时候,突然闭上了眼睛,鼻翼急地耸动着,细瘦的脖颈在肩窝里不断地抽动,惨白没有血色的下唇被她咬得歪向一边……
王鹏一步上前,伸出手紧紧握住曾暮秋的一只手,枯瘦没有一点肉感的手腕握在他手里,竟然让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是毫无生气的一具躯壳而已。
高英在一边将情绪激动的曾暮秋打量一阵后,附在王鹏耳边低声说:“我和小方暂时去外面坐一会儿,相对宽松的环境可能会让她不那么戒备。”
王鹏轻轻点了点头,高英朝小方挥挥手,俩人一起快闪出病房。
王鹏拖了一张凳子在曾暮秋的床边坐下来,依旧握住她的手,并用纸巾帮她擦了眼泪,一言不地坐着,等她自己平复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曾暮秋时而抽噎,时而低泣,时而泪流满面,内心的挣扎跃然而现。
走廊上的高英一直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小方烦躁地来回不停地走动着,不时看着手腕上的坤表,尽管被高英批评了几次,她还是因为时间的不断流逝而感到焦虑不已。
王鹏他们在医院待了一天,面对以泪洗面的曾暮秋,他们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三人在外面随便对付着吃了一点晚饭,回到王鹏办公室商量对策。
“厅长,主任,我看咱们就不该把精力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小方不耐烦地说,“她一个无职无权的党校老师能有多大的能耐?直接找辛华谈话,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王鹏对小方这番话没有任何反应,高英则瞪了这个焦躁的下属一眼,看看一直拿着香烟把玩却始终不抽的王鹏,有些无奈地说:“曾暮秋目前的处境是惨,但因为她与辛华关系的曝光,家里没人愿意接纳她,我多次去做过她两个姐姐和弟弟的工作,他们都以家门不幸为由,不愿意前来看她;辛华本人在这个时候更是对她避之不及,生怕再沾上什么说不清的问题,除了她刚抢救那阵子,就再没来过;至于同事、领导,都不是她最亲近的人,她的事又不是光彩的事,同样没人肯劝导她。对于这样一个失去家人、爱人和同事,万念俱灰的人,要想让她开口,确实有难度!”
王鹏这时扔掉手里的烟说:“天水公安局不是复原了她的电脑吗,我们能不能把里面的内容调来看看?”
“你觉得可能会有价值?”
“或许看看她平时关心些什么,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打开话题的可能。”
“我去拿!”小方立刻接口说,“程厅前两天让人送过来的硬盘,说我们或许有用。”
一刻钟后,小方取了硬盘回来,还带了办公室专管信息技术的小孙一起过来。
王鹏在小孙安装硬盘的时候,对高英说:“你老说小方莽撞,我看也不全然。”
高英听王鹏有夸奖小方的意思,脸上立刻有了些笑容,“她当然不可能是一无是处的,细心是她最大的优点。我经常批评她,也是希望她能改掉那些坏毛病罢了!”
小方听两位领导谈话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连忙走到小孙边上蹲下来,佯装看小孙工作。
十分钟后,小孙拍拍手站起来说:“厅长,可以了。”他说完帮王鹏打开电脑,进入控制面板查看了一系列参数后又说,“没问题,可以看了。我回办公室等着,如果有情况随时可以叫我。”
“辛苦你了。”王鹏拍拍小孙的后背。
查看的工作就交给了小方,王鹏与高英坐在沙里讨论建筑集团的问题。
“调查组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了,建筑集团几个高层在两指期间,也基本说明了自身存在的问题和所犯的错误,与我们调查的情况基本吻合,可以将他们转给检察院了。”高英说到此,瞟一眼王鹏说,“但邵副希望我们不要急于这么做,一是那么庞大的资金除了转移挪用外仍有一大笔资金去向不明,二是他觉得有必要把辛华的问题查清楚后一并移交。”
王鹏双眉轻拢,“到目前为止,无论是你们调查的、还是两指人员检举的,有没有涉及辛华的问题?”
“就是他曾在两个项目的承包问题上,为昌海打过招呼,公安厅已经在姚启亮、赖霞那里得到了证实,他没有从这两个项目上捞取任何经济利益,是在胁迫下打的招呼。”
“这个事情,我跟凌云和侯书记商量以后再定吧。”王鹏说,“在没有任何决定前,一定要按凌云的指示工作。”
高英撇撇嘴,笑了一下。
“对了,陈成替天水城投代建南岸新苑是怎么一回事?”王鹏想起自己重新上班前,高英最后一次来家里时,在纸上写的这件事,当时由于高英是手写,没能跟他很详细地说明情况。
高英站起来到王鹏的办公桌上拿了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六七封信件,再折回来递给王鹏后坐下说:“这些检举信你看看吧,其中两封实名举报的,季定邦已经派人跟举报人具体接触过,暂时都没有实质的证据,似乎都是凭表面现象猜测想像居多。”
王鹏低着头翻看检举信,高英喝了一口茶继续说:“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厅里没有打算对天水城投进行调查的话,我们就接触不到天水城投的账目,根本不可能对一系列问题进行全面核查。”
“嗯……宣教室的宣讲活动里面,应该也包括了进国企吧?”王鹏突然抓抓头皮说。
“你不会是想老魏他们借宣讲活动的机会,从内部先进行侧面了解吧?”高英睁大眼睛问。
“没什么不可以的。”王鹏肯定说,“你不要忘了,这是一条已经被我惊醒的蟒蛇,那就不妨再花点力气从内部下点功夫,让宣教室借这个机会,对部分我们掌握证据的、有违规行为的人员,进行诫勉谈话。”
“呵呵,你比我想像的还要狡猾。”高英笑道。
正说至此,一直在电脑前埋苦干的小方,突然喊了一声:“两位领导,这个,这个会不会有用啊?”
小方打开的是个隐藏文件,里面的文档几乎都指向一个叫燕归湖的地方。
“燕归湖?”王鹏与高英对望了一眼,都有点不明就里。
“呀,你们不知道这个地方啊?”小方看两位领导都有点茫然,马上为他们作普及,“燕归湖是天水下属余丰县的一个水库。由于上游水源干枯,这几年水库已经基本废弃,三年前有人看中这个位置,利用水库特殊的地形建了一个度假村,吸引了不少附近的短途游客。”
“呵,你从哪儿了解到的啊?”高英笑道,“我经常路过余丰,居然都没有听说过。”
小方吐吐舌头,指指电脑屏幕说:“是曾暮秋收集的。”
王鹏与高英相视哂然。
“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文件特别?”王鹏突然问小方。
小方想了一下说,“起初是直觉,总觉得隐藏文件里的东西,自然是不想轻易让人现的内容。看了内容后,我一度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一个度假村吗?但是,厅长,你看这儿!”
小方将鼠标指到一个打开的文档中间,“在这段客源分析中,并没有对客源进行多层次解析,而是非常单一地指向党政官员和商界成功人士。也就是说,燕归湖建成后并不是面向社会大众的旅游度假场所,而是一个面向高端人士的休闲场所。”
高英一手抱臂,一手托着下巴说,“的确,一个项目开出来,最终目标是为了盈利。但这个项目如此狭窄的受众范围,必然不会是一个低端消费场所,否则其经营是难以为继的,所以面对高端的商界成功人士是说得过去的,但党政官员如果清廉一点的,怎么可能前往消费?”
“醉翁之意不在酒!”小方伸出一根手指朝高英指了指,脸上露出一种肯定的表情,仿佛在说“燕归湖的老板别有所图”。
“这些文档都只是介绍燕归湖吗?”王鹏问。
“不错,从地理环境到人文定位,基本就是一个宣传策划方案。”
“等等,”高英伸出手掌压了一下,“这个项目到底是投资项目还是自建项目?”
小方的表情立刻惶惑了,“都没说到哦。”
王鹏马上朝高英指了指说:“立刻查清楚燕归湖的所有背景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