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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鹏当然明白余晓丰的心思,当年他孤身一人到东江时,也是一心盼望潘荣芳等人能多给自己一些支持,使自己在东江顺利地开展工作,余晓丰此刻应该也是这样。
“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早点出,绕道云江去看一下,也算是支持你的工作。”王鹏笑着答应了余晓丰。
余晓丰高兴之余,又突然说:“您今天没有通知任何人,突然来找邵书记,大家都在传,说您有意要把邵书记带走。”
王鹏笑笑反问:“你怎么想?”
“我认为,就您目前的状况来说,把邵书记调往监察厅是个好主意。”
“哦,为什么?”
余晓丰摸摸自己的脑袋笑道:“省里上下最近对监察厅的传闻不少,什么您跟陈江飞素有嫌隙、到任就对他实行打压,您借着调查史云彬案实施政治清理、建立自己的体系……等等。我是觉得,身正虽不怕影歪,但必要的防范还是需要的,身边有个信得过的自己人就更好。而且,放出这些消息的人,一定是有所图,不是吗?”
王鹏笑笑没回答,而是说:“凌云是不是离开东江,不是我能决定的,省委领导们自有考量。至于防范,我这些年的领悟是,许多事情其实防不胜防,最重要的还是自身修炼!我们把自己的篱笆扎紧了,任它狂风暴雨又如何?”
余晓丰赞同地点点头,只听王鹏又说:“能有这个感悟,我最要感谢的还是你啊!”
“我?”余晓丰有点惊讶。
“对,你!”王鹏直视着余晓丰,把要说的话都放在眼睛里。
余晓丰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您实在不必一直把有些事挂在心上。我说过,我做的事情不是为您,是为我自己,而这个为自己仅仅是针对我自己对友情和婚姻的认识,并不是企图由此在事业上获得些什么。”
王鹏扬扬手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也从来没这样想过你。但是,从个人感情上来讲,我的确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在云江干出点成绩来,能看着你快成长,我会感到非常的高兴!”
这是余晓丰跟随王鹏那么多年来,头一次听王鹏与他开诚布公谈论他的前途,也是他头一次真切地听到王鹏对他的期许,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立刻贯穿他的全身,除了一个劲地对着王鹏点头,他觉得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次日天刚放亮,王鹏就动身去了云江,龙耀扬和李慕风赶到酒店给他送行,结果扑了个空,还打电话一个劲埋怨他不告而别。
王鹏之所以同意这个时候就去云江,除了想给余晓丰一些感情上的支持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与邵凌云商量的、规定史云彬交待问题的地点就在云江,王鹏既然在东江待了一晚上,就想知道昨天史云彬被带到云江后的情绪变化,同时也突击检查一下,邵凌云在执行重要任务时的组织调控能力。
余晓丰没有与王鹏坐一辆车,昨晚二人在酒店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他希望王鹏能在去云江的路上再打一个盹,养养精神。
不过,余晓丰这一路都很兴奋,一直不停地给云江一班人打电话,布置接待工作。
车是一直开进县委大院的,秦刚才停稳车子,王鹏就看到何峰领着人从大楼里面疾步出来,王鹏下车时,何峰恰好与余晓丰一起到他跟前,大家一一握手寒暄后便上楼到会议室座谈。
会议的内容很程式化。
余晓丰、何峰分别代表县委县政府言,高度赞扬王鹏在东江期间的工作、以及对云江的关心、爱护,在表达感谢之意的同时,都希望王鹏今后能常到云江指导工作。
王鹏则肯定了云江近年来的展,和目前领导班子团结合作的喜人局面,希望云江县委县政府一如既往地重视反腐倡廉工作,打造一个廉洁高效的领导班子,成为让云江老百姓满意的一届党委和政府。
会议结束后,王鹏前往县监察局看望了一线监察干部,上午十点离开云江。
在离开一干送行之人的视线后,王鹏让秦刚关了手机、调转车头前往云鹤外事宾馆。
秦刚有些诧异,但没有多问。
云鹤外事宾馆地处云江北郊云鹤镇云江自然保护区,南面背山,东西北三面环水,要进入该宾馆必须摆渡前往。
由于云江一年也难得有几次外事活动,云鹤外事宾馆的生意极为清谈,但因为环境清幽、空气清新,云江县委一直舍不得让该宾馆从县属事业单位中剥离出去,这里一度成为云江县委县政府用来招待省市领导度假的场所。
机构改革开始后,为这个宾馆是否纳入改革一事,章沛曾数次找到席书礼和王鹏,想要保留这个宾馆的事业编制,但因为后来的一系列风波,这个宾馆的事反倒被搁置下来。
直到余晓丰上任,考虑再三后,他提出一个折衷办法,就是暂留该宾馆的事业编制,但三年内必须扭亏,否则就让宾馆走入市场。
这个提议让县府办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为三年扭亏伤了脑筋。恰好这个时候,东江市纪委要找一处静谧的场所办案,看上了云鹤外事宾馆独特的地理环境,宾馆上下卯足劲提供最好的服务,在那个案件结束后,也使该宾馆正式成为东江市纪委又一指定办案场所,双方签订了五年的合同,东江纪委租下了五、六两个层面,并重新按办案需要进行了装修。
王鹏把秦刚留在码头,一个人摆渡前往宾馆。
邵凌云接到王鹏电话时,王鹏已经到了外事楼下面,他立刻下楼把王鹏迎了进去。
“昨天的情况怎么样?”王鹏边走边问。
“到这里后,他的情绪波动很大,有点绝望的样子,但还挺着没有开口。”邵凌云说。
“你们没有与他接触吧?”
“按照我们事先商量的方案,除了陪同人员,其他办案人员都没有露面。”
“嗯,好。”王鹏点点头,“扔他两天,心理防线就该垮了。”
“我估计不用两天。今早他看到送饭的人也换了,陪同人员也每天换班不固定人员,情绪就相当恶劣,一口饭都没有吃,把饭都掀了。”邵凌云看看王鹏说,“你要是今天不急于回天水,也许下午就可以通过监听设备听听我们谈话的过程。”
“你信心很足啊!”王鹏说。
邵凌云淡然一笑说:“两规两指人员最怕的就是与外界完全隔绝,再有丰富经验的人都很难挺得过去,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大家在工作中摸索出来的工作方法有信心。”
王鹏在邵凌云的陪同下,看望了所有办案人员和处于休息时间的陪同人员,简单了解了史云彬到这里后的状况,希望所有参与该案调查的工作人员克服困难、严守纪律,争取早日打开突破口。
史云彬并没有如邵凌云所料在下午开**待问题,反倒重新气定神闲地向陪同人员要纸墨,一个人在房间里开始安静地作画。
王鹏和邵凌云通过监控录像看到这个画面,眼中都流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愧是老纪检!”邵凌云的语气中流露出些许的佩服,“他应该是看透我们的用意了。”
王鹏抱臂低头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不时抬起头来看看监视屏,“凌云,如果你是他,你觉得真的能平静地画好这幅画吗?”
“这个……很难讲。”邵凌云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不一样,在不利环境下,人的情绪表现就会因为不同的承受力而体现出个体差异。”
“这只是一方面。”王鹏转头死盯着屏幕说,“据我了解,史云彬在厅里是以脾气暴躁出了名的,我也看过他每次谈话的录像,态度一直都很倨傲,三两句话他都能暴跳如雷使谈话进行不下去……”
“这倒是真的。”邵凌云插道,“过去去省里开会、汇报工作,听得最多的就是他骂人,而且不分场合,说骂就骂。他昨天刚到的时候也是暴跳如雷,一直到下半夜才安静下来,但显得极其不安,一直坐在床上睁着两个眼睛没睡过,早上的早饭也是被他扔出来的……”
邵凌云突然朝屏幕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看王鹏。
王鹏现他突然停下看着自己,也把目光从屏幕上挪开,看着邵凌云说:“把昨晚到现在的录像重新再看一遍?”
邵凌云重重地点点头,马上让人在另一台机器上重放录像,王鹏与他一起双目紧盯着屏幕,生怕漏过哪怕一个细节,直看得二人都两眼充血,也没有从录像上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似乎史云彬就是在一瞬间想通了,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此时,实时拍摄的录像显示,史云彬的画画完了,王鹏立刻朝邵凌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派人去把那幅画取出来。
三分钟后,史云彬刚画的画到了王鹏手里。
这是一幅水墨山水画,乍一看,山高水远、层峦叠嶂,很有意境。
王鹏看完后,却对邵凌云说:“他的内心充满矛盾,想通过作画来安定自己的情绪,时而舒展、时而局促的皴笔笔法恰恰出卖了他的情绪。”
邵凌云皱眉看看画,又看看王鹏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