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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鹏还没有想好怎么找领导说莫扶桑的事,管国光倒是先把他找了过去,并且主动问到了莫扶桑的工作问题。
“你们从谈恋爱到结婚,前前后后十多年,在一起的时间恐怕也只有你当初和小莫一起在梧桐县政府的那段日子吧?”
“领导的记性就是好!”
“也难为你们俩,年轻人正是精力旺盛的时期,一直这么两地分居不出问题、不抱怨,你俩都是难得啊!”
“您过奖了!”
“听说,小莫参加了这次省招商局的公开招考,成绩还行吧?”
“希望不大。”
“没关系,这件事我会替你们留意,再怎么说都不能让你们再过牛郎织女的生活了。”
“谢谢领导关心!”
王鹏表示了谢意,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他很不踏实。他暗责自己现在草木皆兵,但又怕因为自己一时大意,以后沾上根本还不了的人情。
左右为难了一阵,他还是咬咬牙说,“其实,我和扶桑商量过工作的事,我俩也达成了共识,只是还需要省领导成全。”
“哦?”管国光两道呈八字下行的浓眉抖动着,透着与和善目光截然不同的威严。
王鹏点头说:“监察厅的工作不比过去在地方上搞经济工作,我们个人以及家属的自律显得更为重要。说白了,推己及人,自己做不到又怎么去监督别人?所以,扶桑自己也觉得,如果组织上可以安排的话,她愿意去天水任何一家学校,从事经济研究工作,不再担任其他需要对外交际的职务,也不再担任任何领导职务。”
管国光的眼皮在眼眶外聚成一条细线,遮盖了他那对深不见底的瞳孔,他的手托在自己的下巴上,面部的神情是一种深思的状态。
直到王鹏离开,管国光都没有就王鹏提出的要求拿出具体的态度,这让王鹏内心有一丝失落。
多年来,王鹏在政治上每一次进步都与管国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尽管比起俞天岳、潘荣芳、江一山、侯向东等人,管国光对他的帮助没有那么直接与明显,但王鹏深知管国光在组织部的那些年,为他做了不少的铺垫工作,他能站在今天的位置上,管国光是功不可没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管国光谈到莫扶桑的工作问题时,没有多加考虑就直接说了他们夫妻俩的真实想法,但是,从管国光最初的爽快与后来的没态度来分析,王鹏隐隐觉得自己的想法与管国光的希望产生了偏差。
又或者说,管国光对他的动机产生了误会。
人与人之间,彼此获得并维护一份信任不容易,但要在彼此间树起一道沟壑,有的时候真的只要一个无意间的举动,裂隙就自动出现了,如果没有及时修补,这个缝隙就会迅扩大,直到无法逾越。
“连他想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弥补?”莫扶桑听了王鹏的忧虑后,焦躁地抱怨,“把你放到这样一个位置上,不就是要我们洁身自好、甘守清贫吗?难道我们这么做还错了?我觉得,没什么好修补的,管省长爱怎么想就让他怎么想,我们但求问心无愧!”
女人犯起倔来,就像一头瞎眼驴,根本不会管眼前是平坦大道还是悬崖峭壁,王鹏不会在这种时候与妻子深入讨论自己这种忧虑是否有据、是否有必要,那样做不但于事无补,还会让夫妻之间也闹出不愉快。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开了头,王鹏能做的只有继续走下去,而且,让自己一家人待进一个没有缝隙的壳里,似乎已成了一桩刻不容缓的事情。
江一山、冯向明与侯向东听了王鹏的想法后,都采取了支持的态度。
不同的是,江一山表现出来的,是对王鹏夫妻这一举动的高度赞赏,冯向明与侯向东的第一反应都是理解,而后在表示支持之外,都是替莫扶桑惋惜,觉得浪费了一个大好人材。
江一山很快就开了一个书记吹风会,又特地把姜凤强找了去,嘱咐他亲自办理莫扶桑的调动,他的建议是让莫扶桑去省财经大学新成立的国际经贸学院,利用其专业特长参与整合国际贸易和产业经济专业。
姜凤强在一周后找莫扶桑谈话,她回来后,整张脸都大放异彩。
“看样子,这次的谈话很愉快?”王鹏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莫扶桑这样的表情,歉疚之余也暗暗替她高兴,终于可以做一点她想做的事。
“何止是愉快!”莫扶桑兴奋地说,“简直是令人振奋!”
她亢奋的语调也点燃了王鹏的热情,二人就她的新工作聊了很久,几乎一夜未眠,王鹏感觉,过去的莫扶桑又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莫扶桑来回宁城与天水之间,忙于工作调动和孩子入学、以及新家的安置。
秦阿花跟着莫扶桑来过一趟天水,最终却决定不再跟他们一起住,无论王鹏夫妻俩怎么劝,她都坚持要回曲柳安享晚年。
如此一来,莫扶桑着了急,动员家里大小一起做秦阿花思想工作,最后还是孙梅梅打电话来劝莫扶桑尊重老人的意愿,有心的话就多回来看看。
“要不,我先不调了?”莫扶桑最后竟犹豫着向王鹏提了这么个想法。
“不行!”王鹏好不容易在妻子脸上看到久违的光彩,无论如何不想让她再因为家庭放弃一切,“你就随阿妈吧。好在大毛夫妻俩、梅梅姐都在宁城,有什么事还是叫得应的。曲柳又是本乡本土的地方,老乡亲们也会互相照应,阿妈住那里只怕比住城里更健康些。”
莫扶桑没有再坚持,但前阵子那种高度兴奋的状态也被她收敛起来,与秦阿花通电话的时候,也只字不提自己的工作,与老人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头疼脑热的体己话,倒让王鹏显得像个外人似的。
耿仪这个时候突然打王鹏电话,劈头就说他不把她当朋友。
“大姐,这话可说得冤枉!我几时不把你当朋友了?”
“我可没冤枉你!”耿仪似乎余怒未消,“要不是我正好昨天下去调研,还不知道你儿子正在办转学,这事为什么不找我?”
“就为这事啊?”王鹏失笑,“大姐,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这才多大点事!”
“孩子上学是小事?那你过去对教育工作还这么重视!”耿仪没好气地呛他。
“一码归一码,你可千万别一块儿扯。”王鹏笑言,“才上小学的孩子,到哪上不都一样?再说了,为这让你去打招呼,老师也会有看法。”
“关键是你想避嫌吧?”
“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你呀!”耿仪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亏得你老婆理解你,要不然凭你这腔调,后院要起火哦。行啦,我也不啰嗦,以后孩子上学的事遇到什么问题,就找我听到没有?”
“一定,一定!”王鹏连连应着。
饶是这样,耿仪最后还是跟学校打了招呼,让学校老师多关照着点,莫扶桑为此接连接到学校领导、班主任、任课老师的电话,说是要加强家校联系,让王鹏夫妻俩都是哭笑不得。
但是,比起对自身工作问题的谨慎态度,莫扶桑在对待儿子学校的问题上,警惕性还是低了不止n个级数,王鹏也是直到手续办完后才知道,儿子去的是天水师资最雄厚的一家公立小学,也就难怪耿仪会去这家学校调研了。而这家学校,离他们住的地方要倒三次公交才能到达,路程不是一般的远,接送极为不便,莫扶桑为此又把孩子托付给了班主任,帮她在放学到她下班这段时间内照顾孩子。
事已至此,王鹏尽管心里不太舒服,但考虑到莫扶桑对家庭的付出,他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莫扶桑却在这时候提出了搬家的想法。
“宿舍住得好好的,干吗要搬啊?”王鹏不解地看着妻子。
“这儿离小宇的学校太远,我不能老把孩子托给老师,一来欠人家情过意不去,二来我也想自己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再有……”莫扶桑顿了一下说,“你平时回来晚不知道,不少人知道我和孩子都过来了,这些日子晚上总有人找上门来,不管我们有没有收人家钱物,我都觉得影响太坏。”
“有这事?”王鹏吃了一惊。
“所以,我想把宁城的房子卖了,在这里另外买一套,不住这样的机关大院,知道我们住址的人就会少很多,烦扰也好少点。”
王鹏觉得莫扶桑的想法还是有道理的,但同时又有点担心,“天水的房价比宁城贵了一倍都不止啊,宁城的房子就算卖了,钱也不够。”
他不想问王鲲拿钱,现在的职务太敏感,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他都不想做。
“我算过了,你原来买的那套房,加上我房改时在梧桐分的那套房,全部卖了以后,我们可以在天水买一套中套,虽然不及过去住得宽敞,但三个人够住了,我们可以在书房搭个床,阿妈来的时候,让儿子住书房,应该没问题的。关键是,现在买房子可以按揭,以我们俩的收入,还贷应该没问题的。”
只要出点是正确的,王鹏自然不会反对莫扶桑的决定,这件事就被这么定了下来。
就在王鹏夫妻忙工作、忙孩子、忙房子的当口,丰凯对丽美公司的暗中调查也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