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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眠目光冷冷凝着车窗外那两人的身影,半个月不见,袁东晋依旧是风姿凛然。
她忽然就掏出了手机,手指灵活地拨通了一窜号码,手机里传来一阵嘟嘟声,然后就看见远处的袁东晋停下了脚步,拿着手机犹豫踌躇着,她的微微发白的唇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坐在陈眠身侧沉默不言的温绍庭自然也是看见了袁东晋,以及他身侧的陶思然,眼底露出一抹浅浅的讥嘲,淡淡扫了一眼素净淡妆的陈眠。
电话最终没有被接起,她冷冷地挂断电话,收回目光看向了温绍庭,温淡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温先生是要回中瑞大厦,还是需要回家?”
男人低沉而极有磁性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中瑞大厦。”
陈眠颔首,波澜不惊地对前方驾驶座上的方言说:“方助理,先送温先生回中瑞,再直接回公司。”
方言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半响,又瞪了一眼车窗外,有些愤然地发动车子。
袁东晋拿着手机的手莫名地冒出一阵虚汗,最终是任由手机在震动,重新塞回了裤袋。
一旁的陶思然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咬了咬唇,站定的脚步,“东晋。”
袁东晋闻言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底有些复杂而烦躁的情绪,“怎么了?”
“刚……是陈眠的电话吗?”她双手搅在一起,忐忑不安的问。
袁东晋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是。”
陶思然还想要说些什么,袁东晋却拉开了一旁的出租车门,对她说:“你回去好好休息。”
陶思然眼底有些潮湿,鼻子一阵阵的冒酸,但是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终究是一言不发,坐上了出租车,关上车门前,她拉住袁东晋的手,终究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东晋,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这几天的。”
袁东晋没有出声,只是抄在裤袋中的大掌已经悄然祖攥成拳头,陶思然眼底露出黯淡的光,松开了他的手,“再见。”
车门关上,出租车开出去,袁东晋站在远处一动不动,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轿车,陈眠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出租车上,陶思然哭得不能自已。
再见了,这一次,真的是只能再见了。
那么多年的纠缠,那么多年的爱慕,终究是要划伤一个句符。
——
袁东晋坐在车上,侧目望着车窗外一帧帧倒退的道路景致,路旁高大的梧桐树泛着黄色,金灿灿的一片,阳光从缝隙里倾漏下来,他的手一下一下把玩着手机,眸色极深。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袁东晋没有下车,周锦森也静默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望了一眼后视镜,只看见袁东晋盯着手机在发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周锦森小心翼翼地开口,“袁总,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下?”
袁东晋动了动眼皮,懒懒的抬眸,片刻之后推开车门下车,太阳光刺得他微微眯了下眼眸,“你先回去。”
推开家门,袁东晋忽然产生一种胆怯的心情。
房子里灰暗一片,窗帘都拉上,依旧是他离开时候的模样,陈眠还没有回来,他估摸着最晚应该明天也回来了,想起刚在机场那一通话电话,他没有勇气接起来,也没有勇气重新拨回去。
他在玄关处换下鞋子,将行李随手丢在一旁,又把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上,伸手扯了扯西装领带,径直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顷刻间充溢满一屋,他站在窗边,随手点了一支烟,缓缓吞云吐雾,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浮躁的心情有片刻的宁静。
门口忽然传来开门的声响,他浑身一绷,回过头,就看见陈眠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薄风衣,里面搭配着一件白色的毛线衣,一条修身的裤子衬托得她的腿特别的长,搭配随意又时尚,显得精致又不会刻意,闲适得恰好好处。
陈眠也看见了他,不紧不慢地换了一双棉拖,手里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袋子,徐徐走进客厅。
“你回来了?”
陈眠没有看他,淡淡地应声:“嗯。”
她的黑卷发披散着,遮住了她本就不大的脸蛋,显得愈发小,甚至有些不健康的颜色,他审视了一下他的神色,用陈述地口吻道:“你在家,刚怎么不接电话。”
袁东晋手里夹着点燃着的烟,心头微微一紧,看着她的脸,再迎上她温凉的目光,莫名地心虚撇开了头,低笑了一声,“你给我电话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摸裤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而后神色自然地说,“抱歉,手机调了静音,没看到。”
陈眠勾着唇角,冷冷淡淡地笑了笑,“是么?”
袁东晋用力吸了一口烟,鼻息间和唇齿间缓缓溢出白雾,“找我有事?”
她讪然一笑,眼底是星星点点的璀璨,“没什么事,听说你蓉城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想要提醒不要因为工作而忘记了爷爷的寿宴。”
“我也是刚从机场回来。”
他捻灭了烟头,一步一步朝她走进,高出一截的他微微弯腰,勾唇痞笑着,“啧!爷爷的寿宴你就记得那么牢,那么我呢?你想我了没有?嗯?”说着,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就要吻她。
陈眠头一撇,他的唇堪堪落在她的唇角上,她伸手推他,秀气的眉头一颦,“脏!”
脏。一个字令他心头一跳。
很久以前,她也说过他脏。
他眯着眸子,挑眉邪恶一笑,“袁太太,我哪里脏了?嗯?你给我说清楚……”他低头附在她耳边,对着她耳蜗吹气。
陈眠几乎是条件发射地用力推开他,全身抑制不住的鸡皮疙瘩,胃部一阵恶心的感觉。
袁东晋僵着身体,黑着脸看着她,咬牙切齿地掩饰自己的惊慌,“袁太太!”
陈眠强忍着要吐出来的恶心感,扯了扯唇,凉凉地笑,“我是说我刚下飞机,身上很脏,你想到哪里去了?”
闻言,袁东晋堪堪松了口气,陈眠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你这么敏感做什么?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
他腰杆一直,瞪她,“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没有最好。”她淡淡的笑,“我刚下飞机很累,洗个澡睡觉了。”
“你这是邀请我陪你一起洗澡么?嗯?”最后一个“嗯”字,他故意拖得意味深长,眼神暧昧地盯着她,眼底是赤裸裸的调笑。
陈眠斜撇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走到最后一阶,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说:“你身上的味道难闻死了,滚去洗干净!”
他蓦地僵住,他身上应该没有女人的香味才对,随即痞痞笑着调侃:“你果然就是想跟我洗鸳鸯浴!”
回应他的,是房门重重甩上的声音。
袁东晋站在客厅上,松了口气。
陈眠回到卧室,正要拉开衣橱的手一顿,细细打量着衣橱里的衣服,与她出差之前的位置一样,她随意拿出一套睡衣,转身在卧室里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最后走到床边,她拉开床头柜,里面的避孕用品都没有少,甚至位置都没有变动,伸手捏住被子,用力一掀,眯着眼睛望去,倒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眠有些疲倦地坐在床边,兀自自嘲地一笑。
她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即使无法将整个房子的一动一静记得一清二楚,但是对于她自己的私人领域里的所有东西,具体到摆放的位置,她都牢记于心。
但,即便卧室里没有痕迹,袁东晋和陶思然一起从这个公寓大门走出去的那一张照片,依旧无法驱除她的疑心。
她烦躁地站起来,然后弯腰动手将床单被套全部拆下来,扔在地板上,又去翻出一套全新的套好,再把地上的装进袋子,随手扔到一旁。
她觉得脏,心理上的脏。
弄好一切,陈眠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站在盥洗台边上,她的眼睛微微一眯,手指滑过,捏起那一根墨黑的长直发,眸色极沉极冷。
自从她和袁东晋一起以后,她就把一头墨黑的直发烫卷了,没有其他的理由,单纯的就是反感袁东晋每次碰她的时候,都是顺着她的头发,眼里总是透过她在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所以,陶思然是真的进了她的家,甚至在她的浴室里……
想到某种可能,陈眠再也忍不住胃部的那一阵翻滚,趴在盥洗台上吐了起来,然而她什么也吐不出来。
拧开水龙头,她掬着冷水狠狠地泼向脸蛋,微卷的睫毛轻颤着,垂着眼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冷的空腔一阵阵地疼。
她郁躁地将盥洗台上所有的洗漱用品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另一件浴室里。
袁东晋站在蓬头下,任由水流自头顶冲洗而下,他低着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口的位置有几枚浅浅的痕迹,那是陶思然留下的。
他狠狠地诅咒了一声,后悔的恼意油然而生!
他必须承认,他后悔了!早上在床上醒来看见陶思然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他在后悔也无补于事。
年少时候,陶思然就骂过他是一个管控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如今这么多年了,他自控力已经极好了,但碰上陶思然,他全然功亏一篑!
纵情缠绵最侵骨,温柔乡里易醉死。他身体是愉快了,得到了满足,但是快感过后,更多的是空虚,和挥之不去的愧疚感。
男人劣根性使然,让他把控不住身体的渴求,面对曾经最爱的女人,他终究是将另一个女人抛诸脑后,贪一时之快。
他忘不掉陶思然那令人心碎的眼神,但又不敢直视陈眠温凉坦然的审视。
以往他碰别的女人,他都不会愧疚,不会负累,然而陶思然不同。
他明白陶思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所以交往那么久,他除了吻她,就根本没有任何越矩。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了,他觉得对对不起,最难以面对的人,是陈眠。
洗完澡出来,他推开主卧室的门,看见陈眠握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他微微一怔,上前在她身边坐下。
“不是说困了要睡觉?”
陈眠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那边玻璃缸里的那一对接吻鱼,这两条鱼是在三年前结婚的时候,袁东晋在她的要求下买回来的,这一养,就养了三年,它们倒也是耐活,居然没有被养死。
看着它们双方噘起呈吸盘状的嘴巴,用力地接触,陈眠浅浅的地笑,问袁东晋:“你知道接吻鱼为什么会接吻吗?”
袁东晋饶有兴致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是看见两条鱼一下一下啄着对方的嘴巴,沉吟片刻说:“不是你说接吻鱼浪漫,每天每天都亲吻对方?”
他没记错的话,在买这玩意的时候,她是那么解释的。
陈眠的唇角弥漫着笑容,她轻嗤一声,“呵!”温凉的嗓音格外的柔软,“意喻自己的爱情长久。”
她顿了顿,继续说:“然而,这些都不过是一种噱头而已,实际上,它们这般亲密,只是一种争斗的现象,是在为了保卫自己的空间领域而战斗。”
袁东晋心头莫名的涌出一股不安,他心有惴惴地打量了一下陈眠,却只见她勾着唇瓣浅浅淡淡地笑着,眼底的眸色平静,丝毫不见异常,然而他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说话的语气没有不同,但是交谈的内容却有些莫名其妙。
“你心情不好?”他小心的问。
“嗯。挺不好的。”她淡淡地说道,而后转头看着他,眉梢上挂着几分苦恼,“今天方言告诉我,公司里一女同事,刚得知自己怀孕了,回头却发现和她结婚了几年的老公和他的初恋情人上了床,正想着要不要离婚呢,闹得挺凶的。”
此话一出,袁东晋一阵心惊肉跳,他不着痕迹地看着陈眠的表情,然后故作轻松流氓,掩饰他的不安,“袁太太你家住海边么?管得那么宽!”
陈眠似笑非笑地看着袁东晋,看的他脊背一阵凉意。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该死的!他现在是真的很心虚!
“没,你慌个什么劲。”她起身伸了个拦腰,“我要睡了,你不要来吵我,要休息去隔壁房间。”
他站起来,对她亦步亦趋,“袁太太,你这是在赶我?”
她掀开被子躺下,打了个呵欠,“最近有点累,旁边有人睡不好,你让我好好歇息一下。”
袁东晋俯身站在床边,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她似乎又瘦了一圈,原本就不大的脸,现在更是颧骨突出,没有一点的肉,眼眶底下的青影也很重,唇色也有些不健康的白,活脱脱一个营养不良的鬼模样。
他眉头皱了皱,“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看你都瘦成什么鬼样子了?沈易航那个疯子现在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用么?”
陈眠阖上的眼帘掀开,望着这张近在眼前的俊脸,眼底的不满和不悦自然流露,但她的心却宛如被一根针细细地扎着,拔出来又扎进去,反反复复,没有尽头。
她说:“更苦的时候我都经历过,现在不算什么。”
一语双关,然而袁东晋却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
他低下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低沉的嗓音格外的温柔,“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公司一趟。”
“嗯。”
其实,袁东晋这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敢想象,若是袁太太求欢,要怎么拒绝才不会被她看见自己身上的痕迹,幸好她也累了。
卧室的门喀嚓一下合上,同时被关掉的,还有她心底的那一缕曙光。
袁东晋,你依旧不会撒谎,蹩脚的谎言泄露了你的心虚。
从前你瞒不住我,现在,你依旧是瞒不住我,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陈眠闭着眼睛,眼角有液体滑落,湮灭在她的鬓发间。
她安慰自己,不要慌,其实一些照片真的不能说明什么,即使住在一起也不能说明什么,比如她和温绍庭就住在一个套房里,不是么?然而他们之间很清白。
她冷静而理智地沉淀心情,没有质问,没有疯狂的吵闹。因为没有真凭实据,也是因为,找不到立场和资格。
多年前她不会和他吵,现在也不会。
她的性格如此,她的骄傲使然。
可她依旧控制不住的心酸和难过,怀疑的种子已然深埋,怎么也无法剔除。
怀孕这个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吧,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有决定好要不要这孩子。
想到孩子,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平坦的小腹。
——
第一医院。
温绍庭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秦彦堔正在陪温睿玩积木。
温睿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几乎是奄奄一息,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住院吃药更是家常便饭,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些年细心的照料和保养,慢慢的好转起来,只是感冒发烧还是比较频繁。
看见他的身影,温睿苍白的脸蛋上露出纯真的笑,“二爸,你回来了!”
温绍庭上前,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少了一层寒气,这才上前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温睿的西瓜头,面无表情的脸柔和了几分,“还不会不会头痛?”
温睿摇头,扒拉着温绍庭的手,眼底有小小的期待,“舅舅说绵绵也会来看我的,二爸,绵绵呢?”
温绍庭闻言眉梢一蹙,凉凉地扫向一旁的秦彦堔,秦彦堔心虚地咳了几声,“既然你来了,那你陪着木木,我得去巡房了。”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二爸?”
温绍庭垂着眼眸,看着温睿那张稚嫩的脸,“想吃什么?”他转移话题。
但是温睿性格有些固执,“二爸,绵绵为什么不来看我?”
“温睿。”他温漠的嗓音听不出情绪,也毫无柔情,更多的是严肃,“她没有来看你的义务。”
温睿年纪尚小,他不懂义务不义务,在他的眼里,陈眠已经是他的朋友,甚至是妈妈一样的存在,见温绍庭板着脸,他有些失落,“她是不喜欢我了吗?”
他一双黑曜石般纯净的眼睛,盯着温绍庭的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遭到抛弃一般,甚至浮上了一层水汽,十分委屈的口吻,“二爸,是不是绵绵也不喜欢没有妈妈的我?”
温绍庭心口一窒,伸手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不是,她回家了,晚点再过来看你。”
温绍庭冷漠,但不代表他心冷,尤其是对温睿,他是疼爱的。
陈眠表面冷硬温漠,但骨子里有一颗赤忱之心,温柔而细心,这对于温睿自小没了母亲孩子来说,无疑是最需要的,所以温睿在短短几次接触之后,就喜欢她了。
眼前浮现陈眠那张温凉的脸庞,温绍庭的情绪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感觉。
——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陈眠睡得很沉,一旁的手机在响,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接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喂。”
清晨低沉微哑的嗓音,柔软迷糊,格外的撩动人心,温绍庭怔了怔,遂恢复冷淡,“还在睡?”
男人醇厚性感的语调,瞬间打散了她的瞌睡虫,她将手机拿下来瞧了一眼,上面通话显示——瘟神。
她清了清喉咙,“温先生,有事吗?”她回港城这几天,算是休假吧?
“温睿生病住院了,吵着要见你,有时间吗?”他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目的。
陈眠眉头一蹙,想到温睿那可爱纯真的模样,点了点头说:“今天可能没时间,明天我过去看看他。”
“嗯,还是在上次的病房,你来了直接过去就行。”
“好的。”
挂了电话,她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到中午十一点了,她竟然睡了那么久。
起床洗漱的时候,她又吐了,陈眠觉得自己挺娇气的,她这体质怎么刚怀上就吐的这么厉害,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袁东晋还有李敏慧知道,看来参加完寿宴,她还是得早点去江城。
下午三点的时候,她接到袁东晋的电话,告诉她让老李来接她去沙龙换晚上的礼服,她没有拒绝。
坐在车上,感觉到老李时不时投来的目光,陈眠温淡的笑,“李叔,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老李叹了一口气,“太太,你和少爷两人都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要一个孩子了,不然年纪大了,到时候生产风险也大。”
陈眠小小地吃惊了一下,李敏慧现在是连老李都请出来当说客了?
“夫人让你说的?”
老李忙说:“不是不是,是我这一把老骨头自己的意见。你看你和少爷都结婚三年了,也应该要一个孩子,工作是忙不完的,你也该为自己的家庭考虑考虑。”
其实老李是见到上次袁东晋那么心急一个女人,有些担心陈眠而已,总觉得有个孩子,男人总归会不一样。
陈眠敛眸微微一笑,“李叔,你是看到什么,还是听到什么了?”她说多聪明的一个女人,瞬间就懂了老李隐晦的意思。
“太太,我是看着你陪着少爷熬过来的,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和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最近我觉得少爷有改变了,这是好事,我一直就盼着你们好,现在既然已经冰释前嫌了,你也不小了,我觉得要个孩子家庭关系会更牢固。”老李顿了顿,又说,“你就当我这老人家啰嗦。”
陈眠喉咙紧了紧,看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李叔,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会认真考虑。”
一个外人都能瞧得见她的付出和努力,陈眠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因为是袁老太爷的寿宴,老人家讲究的不是华丽而是庄重,所以陈眠穿的是一件蓝色花纹旗袍。
袁东晋推开门进入贵宾室的时候,造型师正好给她弄好发型,黑色的长卷发温婉的盘着,露出她饱满的而不突兀的额头,带点优雅轻熟感,嫩白的耳垂没有任何的配饰,却更显高贵感。
小巧的脸蛋化着清淡而带着几分复古味的妆,菱唇精致而唇线分明,一双温凉的眼眸烱亮温静。
仿佛经过岁月的沉淀,她心智愈发的成熟温婉,紧身的旗袍将她纤瘦的身姿勾勒得前凸后翘,女人身上那种的纯粹自然美自然而然地流露,而两侧开衩至膝部往上多几分,又糅合了几分性感妩媚。
端庄典雅,气质高贵。
袁东晋脑中忽然就浮现这么两个词。
陈眠见袁东晋愣站着不动,回过身,温浅的嗓音没有起伏,“你来了。”
袁东晋迈步上前,一把将她扣进怀里,低头欲吻上她娇艳欲滴的唇,陈眠却眼疾手快用掌心挡住,微微一笑地说:“我不想一会还要重新化妆。”
事实上,只要想到他碰过陶思然,她就十分排斥他的接触,更别说吻了,她觉得恶心。
她的拒绝让袁东晋微微一怔,听了她的话倒也不再多想。
“走吧,太晚过去,爷爷只怕会不高兴。”说摆,陈眠披上一旁的羊绒毛呢披肩,越过他率先走了出去。
车厢内的气氛有几分压抑,因为陈眠一上车就闭目养息,显然一副你别烦我的表情,袁东晋郁躁到不行。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袁东晋说着手掌便覆盖上她的额头。
陈眠呼吸微微一紧,伸手把他的手拿下来,带着一丝冷然,“我没事,你的手太凉了,别碰我。”
别碰我。
这三个字眼又是一刺,袁东晋想要发脾气,但一想自己做的混账事,也只能忍了下来。
老李看了后视镜一眼,几不可闻地叹息。
太太这么聪慧的女人,只怕是早就有所察觉了吧,不然又怎么会对少爷这么冷淡。
之后,一路无话。
到达酒店的时候,陈眠不等袁东晋下车献殷勤,便拉开车门迈步踩在了地上,下了车,她还是主动挽住了袁东晋的臂弯,随着他一同进入酒店。
袁老爷子不喜欢媒体这些八卦的玩意,所以酒店外倒是没有记者围着,然而这不代表就没有记者,陈眠还是懂得轻重,会顾及全面。
因为是老爷子八十大寿,来得均是德高望重的人,在港城多多少少都占有一席之地,袁东晋和陈眠刚步入酒店大门,就看见李敏慧和袁父在接待着客人。
“爸、妈。”袁东晋和陈眠打着招呼。
李敏慧扫了一眼陈眠,对袁父和袁东晋说:“你父子两接待一下客人,我和小眠进去歇会。”
“走吧。”李敏慧挽上陈眠。
“好,那爸,我和妈先进去。”
“去吧。”
其实陈眠并不想和李敏慧单独相处,但她毕竟是长辈。
穿过酒店礼堂,陈眠拉住了李敏慧,“妈,您稍等一下,我去跟爷爷打个招呼就过来。”
李敏慧倒是没有反驳,陈眠穿过忙绿的人群,在一群老人家中找到袁老爷子,和他打了招呼很快就回到李敏慧的身边。
两人进了休息间,李敏慧脸上的慈祥笑意就收敛了起来,“你去检查过没有?真的没有怀孕?”
陈眠抿唇一笑,“妈,我和东晋都计划着要孩子,如果怀上了肯定会跟您说,您放心。”
“秦桑跟你感情一直很好,她说你怀孕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秦桑,陈眠太阳穴微微一跳,觉得她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她开玩笑的,她的表妹贞贞怀孕了,估计是高兴过头,乱说了话,您别当真。”
“不管怎么说,你明儿还是去检查一下,没准真怀上了,你自己也不知道。”李敏慧说,“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医院,确认一下也好。”
陈眠想要拒绝,但是她无从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
见她乖顺听话,李敏慧这才放过她,“差不多出去了,帮忙招呼客人。”
陈眠重新回到袁东晋的身旁,这刚在他身侧站稳,却迎接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她分明察觉到身边的男人,身体蓦地一僵,侧目望去,他唇边的笑容都有凝固,眼神有些漂移。
陈眠温凉的脸庞不动声色地望着来人,确切地说,是望着一身灰色的西装的周旭尧身畔的女人。
柔软娇美女人穿着清新怡人,宛如一朵百合花,视线在袁东晋身上堪堪擦过,不经意地撞上陈眠噙着浅薄笑意的眼眸,又迅速低头。
陈眠微勾着唇,笑容里渗着莫名的情绪,“周先生,陶小姐,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