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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才跨进清引居的大门,便有一个影子迎了上来。物华驻足一瞧,只见那是个看起来很是面生的丫鬟,怀中紧紧抱着个雕花汤罐,走动的时候十分小心,生怕那汤罐中的汤水泼出来。
“公子。”
“恩,何事。”物华的目光微凝,实在是没想起来眼前这个丫鬟到底是谁。她略微抬头,瞧向跟在这个丫鬟身后的红丝身上。
“千雪小姐说这几日公子体寒,今日便特地为公子熬了碗羹汤暖暖身。”红丝跟在苗儿的身后,提醒着物华。
苗儿的鼻尖微动,听着红丝如此解释,呵呵笑了一声,点点头。“小姐惦念公子身体,特地让奴婢将羹汤送来。”
“如此。”物华唇角含笑,红丝立马上前,从苗儿的手中接过羹汤。“劳烦表妹忧心,天色已晚,想必表妹也是睡下了,你便替我道声谢罢。”
苗儿微愣,分辨出物华面色不大好看,十分乖巧的福了福身子。“奴婢告退。”
眼见物华抬腿便向着房门而去,红丝本想要端着汤罐跟过来,去被物华的眼神止住。
物华侧过身,目光落在红丝手中的汤罐上,眉头一皱。“绿绕最近两日不是染上了些小风寒么?给她喝吧。”
红丝一愣,本想说些什么,不过在瞧见了物华那紧蹙的眉眼后,她识趣的点了点头,应和一声。“是。”
房门在物华身后轻轻阖上的那刻,如同乌云压顶般压抑的声音在房内低低回荡。“云书,你可知错?”
因为跪的时间久了,云书的膝盖尚无法伸直,物华话音未落,她就一掀长裙跪倒在了物华身前,一言不发。
物华怒极反笑。“好啊,你倒是好的很。咳咳咳…..”气上心头,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云书下巴微抬,伸手替物华斟好茶,送到她面前。
物华不接茶水,反而紧紧抓住了云书的手。“咳咳….”待到咳嗽好了一些,她从她手中拿过茶水,重重放在桌上,根本不顾那溢出的茶水倾泻在了桌上。
“坐下!”
“秋烜。”经过片刻的寂静之后,物华的怒气平息了不少,至少从表面是瞧不出了。“莫要躲了,我晓得你回来了。”
房内的气氛在落到冰点前,一道身影如同鬼魅,眨眼之间,已经在物华的对面落座。一张平凡无奇到扔到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到的脸,男子的神色之中带着些戏谑,戏谑之中又略带些疑惑。“你是如何知晓,我回来了的?”
物华不答反问,手指不轻不重的在桌上敲了几个节奏。“莫要说,云书这个时机有孕,与你半分关系都无。”
秋烜面上的戏谑之色尽数收敛,侧过脸瞧了瞧身边坐着的云书,颇感无奈的模样。
“哼。”物华冷哼一声。“为何?”
秋烜眼眸深深,手指在眼脸下画着圈,对上物华满是愠怒的脸,摇了摇头叹了一句,便想离开。“你们主仆二人之间的事情,作何要牵扯上我?”
却不料被物华眼疾手快下抓住了手腕,正待秋烜疑惑之时,又听物华淡淡的问了一句。“这次可会对她身体造成伤害?”
变脸倒是变得挺快的,秋烜也懒得跟物华计较。“只要她自己调理得当,自然没什么。”
“调理?”物华目光灼灼,低喃道。
被物华那双眼睛盯得久了,秋烜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想做什么?”
“跪下。”不理会秋烜,物华平静无波的目光直刺云书,这一坐一跪的做法倒是让人瞧不懂了。就连秋烜都觉得此次物华这般折腾云书,未免太过分了些。“不过一次….”
他话音未落,只听物华低声道。“云书,我偶尔见你会翻翻医经,可是想学?”
话已至此,秋烜岂还会不明白物华闹这一出到底是作何,怕是自打物华知晓了云书有孕后,就在心底开始谋划算计自己。云书倒也聪颖,对着秋烜这个方向迅速扣了三个响头。
“求师傅收下徒儿。”
待到秋烜硬生生受了云书三拜之后,物华的手才松开了对秋烜的钳制。
“你。”秋烜略微思索,笑问。“若我不认,就算你让云书磕破头,我也不会认下的。”
“就算你医术高明,你与云书终究男女有别,自己的身体还需自己调理。”物华顿了顿,“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这个浅显的道理,就不必我多加解释了罢?”
在物华的示意之下,云书端了一盏茶,恭恭敬敬的送至秋烜的手边,只要他微抬手腕便能接过。
秋烜苦笑,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好奇物华生气到底是何种模样,最后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我硬是不接….”话未说完,他的目光在物华与云书面庞上流转了一圈,这个时刻,这两主仆的犟脾气倒是惊人的相似。
可他想了想,还是避开了云书送至手边的茶水,低叹一声。“罢了罢了,这茶我断不会接下。不过,即受了你三拜,我便也投桃报李。”他面容严肃,“只是这师徒之名,万不可泄露出去。”
…..
天气寒冷,故而外头的走廊没人四处走动,物华静静坐在书桌边侧耳去听,只能听到外头吹动的呼呼风声。
从外头进来的云书安静的走至物华的身边,从袖中掏出了一物,放在了物华的手边,低声道。“这是明袖让人送来的,说是公子遗落之物。”
物华一顿,放下手中的书卷,将那玉佩拿在手中细细观摩。玉佩入手温热,内里似乎封着一叠一层的云雾一般,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态,晶莹纯净的玉质一瞧就价值不菲。上头挂着的淡黄麦穗结崭新光滑,看起来是新结。
见物华摸着那上头的麦穗结,云书低声解释。
“明袖说这玉佩上原本配的网结断了,怕公子不好佩戴,也就擅做主张的编了一个。还道若是公子不喜欢这鲜艳的淡黄色,便拆了就是。”
“不错。”出于意料的,物华点点头赞许。“这麦穗结打的不错。”
云书淡淡一笑。
揭开厚重的门帘走进来的绿绕,可爱的圆脸紧皱在一起,嘟嘟囔囔的在房内转圈跺脚,说不出的憨态可掬。
“冷死了,外头真冷,还是公子房内暖和。”考虑到物华的身体,眼见气温降低下来,依文夫人第二日就遣人送了上好的木炭与炉子过来。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红丝瞧了她一眼,快步走到圆桌边上,倒了杯茶塞到她手中让她暖手。
“已经准备好了么?”瞧着绿绕跑了进来,物华起身将那玉佩挂在腰际。
绿绕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瞧了瞧外头的天气。“公子,这么冷,你还要出去么?”
物华只是一笑,反倒是一旁的红丝瞪了绿绕一眼,低声笑骂。“就你多话。”
绿绕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瞧了红丝一眼奇道。“姐,你在找些什么?”
红丝在一旁放置的两个绣篓中翻了翻。“我刚才碰到了表小姐,她托我向云书姐要她的那方绣帕。不是让你绣的吗?东西呐?”
提起这个,绿绕顿时就不开心了。“几天前才说的,今儿怎么可能就绣好了?”
“表小姐这些日子天天差人来问,早些绣好不就没你什么事了。”红丝责怪道。“云书姐姐现下有了身孕。这样的小事,你都不愿替云书姐姐分担一下?平素里,你不是说你得绣工比我们都要好的多么,现下有机会展示你得绣工了,还这么推三阻四的。”
绿绕不满的小声嘟囔。“表小姐那一方绣帕又不急着用,再说了。她天天前来,那是安的什么心思,别人不清楚,我们几人还会不清楚么?前段日子天天拿绣品来,说是向云书姐姐讨教。现在知晓了云书姐姐身怀有孕,还指使云书姐姐做这做那的。”
“我看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红丝听她越说越起劲,直起身下意识向着物华的方向瞧去一眼,低声道。“就你聪明,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还要我教你不成?”
“主子的事,是你能议论的么?我看你日后就会败在这张嘴上。”红丝伸手轻轻拍了拍绿绕的嘴唇以示警戒。“主子让你干什么,你就该干什么。”
绿绕被红丝这么一拍,捂住了通红一片的嘴巴,满是委屈之色。但她也清楚红丝说的却是事实。“我不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吗,再说了,表小姐又不是我的主子。”
“隔墙有耳,表小姐就算再怎么样,也算的上你半个主子。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我看你这日后的日子怎么好过。”红丝压低声音警告着。“注意些。”
她们两人靠在一起,声音说的小,物华离的又远,虽不大清楚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看那架势,怕又是红丝在教训绿绕了。摇了摇头,眼见红丝准备跟过来。物华摆摆手。
“外头寒冷,你们都不必跟来,留在房内等我回来就是了。”
红丝愣了一会,瞧了瞧站在书桌边动都未曾动过的云书一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