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血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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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几个掠身,齐清儿被严颂带回了四角亭。

    严颂单手揽在齐清儿的腰际,不愿松手。

    三角眼冷冷地看着祁王。

    齐清儿挣扎了一下,让严颂放她下来。推了推眼颂的胸口,他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祁王,心略一颤,沉声道:“眼颂,放我下来。”

    半饷,严颂才把齐清儿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慢慢将齐清儿放下。

    落地的齐清儿直感脚下有些轻浮,麻木得没有知觉。

    她缓缓抬起杏眼看向祁王。

    这一看,让她的心又揪到了一起,脑门紧绷。

    祁王他在流血。

    胸口的深灰的衣襟浸染了鲜红的鲜血,在这样的冷空气下,他的胸口深黑一片,鲜血像是已经凝结,但被刺破的衣口还在往外慢慢地渗透着红色的液体。

    她的双眸急速地从祁王的胸口掠过。

    “眼颂,你回去吧,这个京城日后也不要再来了。”她尽量说得沉稳,不动情绪。

    适才在四角亭中祁王和严颂起了争执。

    她以为严颂只是用元气击了祁王一掌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伤了祁王。

    拿刀剑刺杀皇室宗亲,何等大罪。

    这个时候,她只能装作没有看到祁王的胸口的伤,让严颂马上离开。

    祁王迎风站着,丝毫没有受了剑伤的感觉。

    似乎那胸口的伤就如同蚊子叮咬一般。

    半眯着桃花眼深不见底。

    一旁的竹婉也退让在四角亭的一角,双手合并置在腹部前站着。

    两人看上去,都似乎并不觉得齐清儿让严颂马上离开不合理,只是这样静悄悄地站着,反而却让齐清儿心底发毛。

    她突然觉得祁王早知道她会回来一般。

    齐清儿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严肃。

    严颂自然不能接受齐清儿说“这个京城日后也不要再来了”,这不是之前他们之间的协议。

    他斜头看向齐清儿,却见她异常严肃的表情。

    心中稍紧。

    忽感四角亭中的气氛甚是焦灼。

    他清了清嗓子,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再给她火上浇油,将一贯喜欢逆向而行的性子收了收。

    负手站着,两袖中灌满了寒风。

    他故意一脸放松地对齐清儿,道:“要我现在回去可以啊,只是这个京城,日后,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说罢,余光扫过祁王,然后掠身,消失在了四角亭中。

    只在齐清儿周身留下了一丝他身上从小自有的青草的气息。

    直到严颂的身影完全消失,齐清儿才松了一口气。

    再扬起眼睑面向祁王的时候,她不得不收近自己目光的焦距,不知什么时候祁王已经站到她面前,距离只差分毫。

    扑面而来的是祁王身上檀香,鲜血,寒雪混合的味道。

    他垂下桃花眼,扫动在齐清儿的那双杏眼之间,薄唇轻启,“这样的雪天,对你身上的寒毒有百害而无一利。”声音极为缓沉,然后他伸出手,继续道:“我带你回府。”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好听,似乎适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齐清儿看着祁王的手掌。

    那只带着黄豆般大小伤疤的手掌。

    她稍有迟疑,抬手搭在了祁王的手掌间,一股温热传来,瞬间融化了一方大雪。

    她此时的心中是乱的。

    在祁王面前,她偏偏忘了什么是拒绝。

    竹婉叫来了马车,不是齐清儿来时的那辆,而是另一辆。外面装饰极为简单,颜色单调,和寻常商人的马车没有区别。而里面却是一应具全,甚是宽敞奢华。

    齐清儿在祁王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祁王和车夫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又和竹婉说了些什么,方掠身上了马车。

    坐进马车的齐清儿,果断地选择了离暖炉最近的座位坐下。

    搓动细长的手指,取暖。

    祁王踏进马车,见其依偎在暖炉旁,取了置在长座上的手炉,打开,亲自加了新的炭火,然后用自己的手巾裹住,放到了齐清儿面前。

    齐清儿看着稍愣,脸上微微闪过拒绝的表情。

    但很快消失。

    “多谢祁王殿下。”她接过手炉,道。

    祁王听着这陌生的,带着距离感的几个字,绕过暖炉坐在了齐清儿的对面。

    “把你的手腕给我。”声音很柔和,祁王边说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要给她输元气。

    她现在的样子回府,就算公主没有发现她离过府,但就光看她脸上的气色也免不了让公主怀疑她是否出过门。

    齐清儿低头看着炭火。

    祁王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她收了收肩上的披衣,却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半饷,她道:“殿下的伤......”

    “无碍。”祁王回答得快而果断。

    “可殿下带血的衣衫……”这样回祁王府,府上总会有人看见,也难免会被传出去,祁王受了剑伤,引起没有必要的注意。

    她为祁王着想,毕竟今后将与之共谋。

    京城中的那些其他皇子的幕僚,各个都是见微知著,手段阴险的人物。

    她更不想严颂为此受到任何威胁。

    祁王目光中映着红光点点的炭火,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胸口的血迹,“入京之前换了便是。”

    像是在说家常话一样,如画的俊脸上看不出分毫不满。

    齐清儿将手绕在手炉上,话到了嗓子眼儿,想吞下去,可是没忍住,她道:“殿下就不好奇严颂吗,不记恨他刺了一剑?”

    “他于你有恩,刺伤我也是无意,又谈何记恨!”

    祁王说罢起身,撩开车帘布和外面的竹婉说了些什么,然后又重新坐了回来。

    齐清儿听完这话,一时僵住。

    严颂将他的嫉妒,他的喜欢,分毫不差的写在脸上。

    而祁王却将这一切牢牢地锁在心里。

    她看着炭火,心里面似乎有些失望,祁王他到底并不在意她这过去的十五年,竟然一点都不好奇她是怎么认识严颂这样的江湖侠客。

    两人齐齐看着炭火,沉默了片刻。

    竹婉拿进一套干净整洁的袍衣,交于祁王手中。

    “殿下,这是您要的袍服,还有剑伤膏。”

    “恩,你下去吧。”祁王接过两样东西,示意竹婉退下。

    齐清儿看着祁王手里的膏药,突然的脸红心跳。

    眼下祁王也并无他处可以更衣。

    也只有在这温暖的车厢内,在她齐清儿面前。

    祁王缓缓将物件放在一旁,然后开始解开自己的袍衣。

    鲜血已经在被刺破的衣襟口凝结,以至于脱下最外面一层的时候,能听见两层布之间被扯开的声音。

    淡淡的血腥气开始在车厢中蔓延。

    齐清儿尽量低头。

    就算面前的人有多么的让她不满,让她怀恨,甚至认为他是个花花肠子,爱养粉子。

    但他到底是祁王。

    她幼时口中的俊昇哥哥。

    祁王将脱下的最外一层袍衣丢在了地板上,继续下一件。

    伤口算然不大,但因浓稠的血液将伤口和衣襟粘在一起,祁王不得不小心谨慎,免得再出血。

    他无意中仰头看向齐清儿。

    却见她将头埋得很低,双手紧紧地绕着手炉,一副不知道要往哪儿看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