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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董卓父子研商董家如何壮大,杜震叔侄也是在房中正谈论寿宴之事。
杨章听得杜震相告此事,当下大骇,立即劝道:“震儿,你与董卓此计,可谓是背城借一、险中谋势,极是欠妥,一旦行之不通,董家庄在这陇西便再无立锥之地了,你我也将日无安宁。”
杜震却是一点也不慌张,与他回道:“杨叔,此计我已酌量多日,细枝末节也是反复推演,必不会失算。”
杨章仍不心安,急道:“这几年,你极好钩距之术,原来是要与董卓共谋大事。我本想梁冀已死,咱们叔侄便可安心度日了。你现在真要与他共举一番作为?”
杜震回道:“我倒无雄天下之心,只是想能帮义兄一把。”他是感念董卓收留他叔侄二人。想当年自己虽是无意施为,却是意同伤师灭道,这般行为,义兄也不嫌弃,自然要报答于他。
杨章道:“力能则进,否则退,做事可要量力而为。你与他此番谋事,却是将自己推在刀口之上,虽则你才十七岁,但你脑中有物,我也不能再多管束于你。不过,现在我却要求你一事。”杨章今日却是求起杜震来。
杜震自是不能承受,忙回道:“杨叔,你真羞煞震儿了,有事便尽管吩咐,今后休提求字。”
杨章手捋胡须,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你能早日成婚生子。”他正是怕杜震日后有何不测,想要为杜家早续香火。
杜震脸上一羞,尴尬回道:“杨叔,这件事太早了点吧?”
杨章道:“早知你今日诡事,在你刚满十五岁时,我便要你成家了。”原来男子年满十五便可成婚。
杜震苦笑,道:“便是义兄也是二十岁才娶亲,况且眼下,你要我娶谁家的姑娘?”
杨章立时回道:“怎能事事与你义兄比较?我看阿者者就不错,她对你也是颇为有心,况且今年她已十六岁了,我看就待董卓他爹过完大寿,我便将此事与他们提议。”
杜震心中欢喜,却道:“阿者者出身娇贵,人家也未必能看上我。”他却是担心起来,想来杜震对阿者者也早是有意。这也难怪,他自小到大,便是再无第二个姑娘与他如此亲近。
杨章却是不以为意,他道:“你杨叔无用,咱家门楣是要比她家低上许多。不过今日你帮得董卓,过后正好让他亲来为你操办此事,倒也多了几分把握。”
杜震苦笑,心道:这等羞事,自己如何开口去求义兄?眼下还是要办好寿宴之事,才能解得杨叔心头之忧。他何等聪明,成婚之事刚提,便是知晓杨叔并不看好自己要帮义兄共谋大事,若要他心安,自是要做出些成就给他看看。
杨章离去,杜震闭门,闻府中敲起三更梆鼓,旋即盘坐床榻之上,竟是行起周天来。
时至八月初一,董家庄彩绫高挂,席开二百六十张桌,宴请亲朋。四方友人俱来贺寿,有那官家的各职吏员,地方上的诸多豪绅名士,陇西的大小羌酋。桌摆也是极其有心,院外二百桌,招待寻常人;院内六十桌招待吏绅这些有头有脸的汉人;唯独内厅只有一桌,坐的便是各位羌部豪帅。
董君雅在众人前簇后拥之下,游走于院子内外桌宴,而内厅之中却是董卓坐于主座之上。董君雅早不在当家,是以场面上的事都以董卓料理,当然这也是方便他行事。
这一桌共坐有十一位客人,有九位首领,羌部分别为:勒姐羌、当煎羌、封养羌、狐奴羌、乌吾羌、钟存羌、当阗羌,金城的义从羌,自然还有一位便是董卓的丈人牢姐羌的首领。这九位首领年龄都在四十到六十岁间。
另外两位则是年轻人:三十岁的滇真,他是先零羌首领滇那的大儿子;二十岁的滇拓,滇那的小儿子。
这十一位羌人都是身着异族服饰,个个粗鲁凶悍之貌。
论起各部势力,却是以先零羌部最巨,羌兵六万之众,在众多羌部之中也是参与羌乱次数最多的,是以先零羌也有甚有些架子。
首领滇那未来,却是派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而来。为董君雅祝寿事小,却是为沟通各部而来。这位滇真自小便历诸多羌汉战事,为人极有城府,从不喜形于色;而滇拓则是娇惯生养,目中无物,头脑有些简单。
酒桌之上,诸位俱是寒暄一番。这其余羌部都曾与先零羌共事过,他又势大,自是以他为尊。便是董卓的丈人乌谷桑达,已是五十来岁,在滇真兄弟面前也是谦卑起来。
董卓是主,便要先讲开宴词:“家父大寿,各位能来,便是给起董家庄面子,我董卓也是万分高兴,你们也都知我的脾性,喜好爽直之人,我虽年少一些,但今日诸位可要允我没大没小一时,便是要与各位豪饮一番,大家不醉无归。”说完,他频频举杯与各位首领敬酒,酒打一圈,董卓心道:便是在这酒桌之上,他们私下谋议之事却也是不肯与我知会,看来我也只能依附张奂了。
他笑道:“诸位,日前我去了一趟桑科草原,竟是见到狼群猎食,颇感震撼。”
那些首领们听了,笑道:“庄主,这狼群捕食有何好看?”他们却是不以为意。
董卓继续道:“我震撼的并非是它们捕猎的过程,而是进食之时。都说狼群之中也有身份高低,这次我却是眼见为实了。”
滇拓来了兴趣,问道:“你倒是说说。”
董卓道:“狼群里面,不论多少,定是有只头狼,其它的狼便是从狼,是跟随头狼的。它们一起捕猎,进食之时却是头狼先食最美味的内脏,吃饱之后方才允许从狼们进食。”
滇拓却道:“这有何稀奇?头狼要同龄整个狼群,自是要先吃饱。”
董卓笑道:“这也自然,不过那次我所见,十只狼所猎却是一只小野兔,待那头狼用完内脏,它却还未饱腹,竟是要再食其他部位,另外九只从狼眼见猎物便要一根骨头不剩,竟然反抗起来,这九只从狼先是合力咬死了头狼,再就是互相撕咬,最后却是只剩下一只没死的狼,它却也是无力再进食了。”
那滇拓哈哈大笑,道:“竟有这等事情?”他确是没心没肺,根本不懂董卓话中之意。
另外九位首领以及滇真听了,却是听懂,脸上立时全无笑意。心道:董卓今日这番话到底何意?竟用这个故事离间众人。
滇真虽不是首领,他的羌部却是最大的,另外九人自然便以他为首,众人纷纷看向滇真。滇真一笑,问董卓道:“董卓都值,你道我先零是头狼,在座各位是从狼?”都值是羌语兄弟的意思。
董卓却是毫不紧张,反而大笑道:“哈哈,滇真都值,我还真怕你们听不出我意。”他真是胆子够大。
滇拓马上怒道:“董卓,你怎敢这般口气?不怕我们扫平你董家庄吗?”
董卓又笑,他道:“滇拓都值,我董家庄自是不敢托大,我这番言语却是为你们大家。”
滇拓又要发威,滇真却是吼住他:“滇拓不要放肆,我倒想听听他如何是为我们大家着想。”
董卓见这才进了正轨,正色道:“两年前,你先零、零吾以及我岳丈的牢姐三羌联合起事,击败校尉胡闳,一时得意却是为皇甫规安抚,便归附了他。而去年他便落了个‘货赂诸羌’的罪名被人弹劾,虽今日又起复用,如今他却是不再敢太过怀柔。你们若想再起战事,皇甫规却是不会再来货赂你们。”
“那又如何?”
“你们以为我董卓不知晓你们近期密谋之事?我当你们是朋友,而你们却是不拿我当朋友。告诉你们,太守孙羌与武威太守张奂早已洞悉你们的动静,只等你们起事。那张奂为人刚正,自是不会与你们同流。不过孙羌为人你们也已知晓。他才是头狼,若是喂不饱他,你们都要遭殃。”
除却滇真,其余人皆是惊骇。
“实话实说,那张奂已经知会与我,要我阻你们起事。”
“就凭你?”滇拓问道。
“我自是不足你惧,我却是为诸位着想,按兵不动方为上策,这几年先事休养生息吧。”董卓回道。
“哼,就凭你几句话便想搅了我们大事?”
“那你想如何?”董卓问道。
“我知你董卓善跤,若你能摔得过我,自是听你的。”滇拓却是为人鲁莽,草率行事。
滇真阻道:“乱来。董卓都值与你如何孩童从事?”
董卓刚刚心中暗喜,却是被滇真破坏,正要失望,滇真却是说道:“不如这样,马上便至仲秋,不如我们各部出些人才比试一番,能得第一名勇士称号的,我们便听他的。”
董卓虽是没有把握,但此刻却也只能应承。
滇真心道:若是轻率应了他,我先零便颜面尽失;不过他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先用个缓兵之策,回去之后定要与爸部好好商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