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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非但不为难杜震,竟要亲眼看他报仇。
杨章听出董卓本意,与杜震道:“震儿,董公子并未记恨于你。”
“杨叔,我刚才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逗弄于他。卓实在无礼,快快入座!”董卓竟然站起身来,与他二人让座。那老管家看在眼里,不由得多看了杨章、杜震几眼,心中说道,这两人一身土气,非富也非贵,二公子如何这般高看他们?
“董公子,你有伤在身,快快落座。”杨章见他竟然起身相让,想到他肩有重伤,慌忙回话。
“伤有百日,已差不多痊愈,只是尚不能引弓射猎,多少有些烦闷。今日却是想起这小子来,便叫人请你们来了。管家快快上菜吧。”董卓说完,便是活动活动肩膀,虽则已是看不出大恙,却还是有些吃力。
管家听他吩咐,下楼而去,不消片刻,十来名仆人便随他上来。所上之才尽是水中之物:有葱爆海参、芙蓉蟹肉、蟹黄扒豆苗、豉汁蒸鱼、红烧双唇鱼、三丝烩鱼片、脆炸直虾、白雪虾球、竹笙鲜虾扇、白灼响螺片、百花酿鱼肚、清汤蟹丸。杜震却是只认得那双唇鱼,不时便在洮河边上看到,其他却是一个也不识得。
杨章虽然见过世面,却也是受宠若惊,他道:“董公子,这……这太丰盛了吧?”杨章说的没错,陇西地处内陆,也便亏了家门前有条大河,平日里能吃些河鲜,这海味如何能见到?寻常人家哪见过海参?这即便是从沿海打捞过来,也是要舟车劳顿、完好保鲜、诸多繁琐才能运到这里。董家财势也是可见一斑了。
杜震更是瞪大眼睛,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不过他头脑但还清晰,他问道:“我害你负伤,现下不能出去打猎,你也甚是烦恼,为何又要请我吃这么多的美味?”
董卓甚是喜欢与他玩笑,又回道:“这菜中有毒也未可知哦,你可敢吃?”
杨章自是看得出来,笑而不语,看杜震如何作答。
杜震也不回答,便夹了一只虾球放入口中,直嚼出“吧唧吧唧”的口水之声。
杨章怒他:“震儿,忘记食不出声了吗?真是让人笑话!”
“杨叔,太好吃了,你快尝尝啊,滑而不腻,脆而有韧。”杜震真是吃到好处,竟是忘乎所以。
董卓却是被他言行惊呆,与他道:“小子,你就不怕我在菜里下毒吗?”
杜震瞥他一眼,回道:“你若要取我性命,何须这般破费?我若是疑你,岂不是枉费了你的好心?”原来杜震已是看出董卓玩笑。
“你不仅颇有胆量,脑子也是极为聪明。我那三弟与你差不多大,你比他却是强上百倍。”
老管家再次惊讶,心中想道:二公子自小便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今天却是称赞起一个比他小上一半年龄的小儿,看来这叔侄二人并不简单。
杨章心中也是有此一问,他便开口说道:“董公子,你不怪罪我家震儿,反倒盛情款待,我们真是愧受、愧受了。”
董卓“哈哈”大笑,回道:“杨叔,我与这小子第一次见面,他竟用石子砸那猛禽鸱苕,我只道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想到第二次遇到,他便在鸱苕爪前拼命护我,我这才看出他是真有胆量。他虽害我捕猎不成,却是救我一命。今日特意请你们来家里吃饭,便是要与他结识一下。”
“你都说要结识我,却还一直叫我小子,我告诉你,我叫杜震,杜乔的杜,杨震的震!”杜震早就恼他一直叫自己小子,只是之前心愧于他,不敢辩言,现在听他竟是称赞自己,便要先为自己正名,不想他却是说出杜乔这名。
“震儿!”杨章已是无法拦阻。其实杜乔便是杜震的爹,这事杜震并不知道。杨章平日里与他讲述杜乔风范只是以杜乔的生前轶事来教导于他。杜乔,学深行直、争树名节;杨震,汉公之首、关西孔子。他常以这二人为杜震标杆,便是希望他将来也能有一番作为。而杜震,他脑力虽远胜同龄孩子,他心中也非常希望能有个杜乔那样的爹,却也不会真的就认为杜乔便是自己亲爹。最重要的便是,在他的脑中,这位杜乔尚活在世间。这便是杨章诓他所说的假话,一来怕他有朝一日说漏,惹来杀身之祸;二来便是告诉他,只有努力读书、忠直做人,又朝一日甚至可能会与贤人为伍,这便是为了激励他了。
“哈哈,你这名字好生响亮啊。”董卓性格虽然粗猛有谋,但心不缜密,他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联系。
“杜乔的杜!哈哈哈,我看你与杜乔并非本家同姓这么简单吧!”来人非是旁人,正是董卓之父董君雅!这人年纪五十开外,曾做过五、六年颍川郡纶氏县尉,十几年前才回家继承祖业。他长相威武彪壮,面部轮廓分明,颇有几分羌人之貌,想是家族之中有那羌人血统。
杨章一听来人此话,马上惶恐站起,那人也是上前拘礼道:“杨兄,今日慢待,多多包涵。”杨章见那人并不识得自己,心中紧张之情多少缓和一些,他回礼回道:“您是?”
“是我老爹!”董卓愤愤回道,“今日是我请客,你来作甚?”原来他事不喜老爹前来叨扰。
董君雅也不睬他,与杨章继续攀谈,他道:“犬儿性格粗猛,没有冲撞到您吧?”
董卓听他这么说,“哼”了一声,便将筷子摔在桌上,独自生气。
杨章回道:“董公子性格豪爽,与我家震儿颇是投缘,现下正是言谈甚欢!”
“杜震见过董叔叔。”杜震此刻却是站立董君雅身后行礼。董君雅见他年小,却是如此知礼,他不由感叹,道:“你便是杜震啊,杨兄教养的真好,我三个儿子,只有大儿心性不错,可惜他却是不在人世了。杨兄,你也看到我这二儿了,一点礼数不懂,我那三儿更是顽劣,有空还要多请教你教子之方啊。”
“大公子他……”杨章这才知道董家大公子却是已故。
“大哥他去年病故。”董卓不等老爹回答,自己抢话回道。
“董兄,人死不能复生,你尚要节哀!”杨章叹道。
“这个自然,还好大儿他死前给我留下一个孙子,倒也能聊以欣慰。”董君雅说道。
“董叔叔,方才你说我与杜乔并非同姓那么简单,究竟是何意思?”杜震突然插话问道,原来他过来请礼,便是为问此事。
“这个,你不知……”董君雅心中也纳闷,这孩子完全不知自己的身世,他话未说完,便被杨章打断:“董兄,我们借一步说话。”杨章说完,便将董兄带出此楼。
二人找至一处僻静之所,杨章突然说道:“董兄,你查过我们底细?”董君雅听他此问,不由笑笑,道:“卓儿要与你家杜震交朋友,当爹的自是要过问一下。我便派人到堡寨寨主那里打听过你们的事情。我很惊奇你姓杨,他姓杜,并非亲叔侄,却是一同跑到这僻远之地,父母却是不见,这其中定有大事。而你们入寨前不久,朝中重臣杜乔杜公却是冤死狱中,我也只是联想一下,竟没想到亲耳听到杜震说起杜乔,虽然我并不能十分肯定他们的关系,现下看你如此紧张,我却是能够肯定了,杨兄。”
杨章心中惊道:这人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他全凭胡乱猜测,现在却是从我的慌乱之中肯定自己的想法,此人太过厉害,难怪他能管理这么大的家族,不过他那儿子却是不太像他,比他粗枝大叶许多。
董君雅,何许人也?昔日他在做县尉之时,专门负责缉拿盗贼、抢匪。刑侦线索、寻迹追踪、盘查推理那可是样样俱通。
再说这董家,盘踞在这陇西临洮,黑白两道都是敬畏三分,人家凭的是什么?董家表面上帮朝廷镇压羌乱,出财出兵,暗里那也是给各个与他家交好的部落族群通风报信,谁都不伤,又是两面通吃,待那朝廷平定了各部族,他又从中使钱帮各方势力在官家那里疏通;更有那江湖豪杰犯了官司的,到了他这里,便如进了避难之所,官家不敢来扰。董家做事八面玲珑、率性仗义,又试问哪个不与他投桃报李呢?若董君雅没这般缜密心思,恐怕也无法与各方势力较衡。
董君雅见杨章不语,想他必是心恐起来,他保证道:“杨兄,你带忠良之后避祸多年,现下也只我看出你们身份,只我不说,谁也不会知晓。况且我董家不喜参与朝中之事,只要我能在这里安生做得个土皇帝,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尽管放心吧,此事我不会对外人讲。”
“董兄,我……”杨章本欲想说我如何信你,却是未问出口。不过这也避不开董君雅一双眼睛,他立刻回道:“杨兄,你是想问如何信我?我也不托大,在这西北之地,我董家自信还是守信之人,话我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信便信我,不信,我也不会怪你。”
“我便信你。”杨章又能如何?他别无他法,自家现在也只是寄居异族之地的外来人,人家却是此地的土皇帝,况且董君雅这人不怒自威,也由不得你不信他的话语。难道跑吗?跑,便又要多年颠肺流离;不跑,便只能选择相信于他。
入夜,杨章与杜震已是被人送回羌寨,董卓本要留他们住下,董君雅却是未准,他正独自生气,老爹却是来与他说话。
“卓儿,还在生气?”董君雅问道。
“咱家是没房子给人住吗?还是我交朋友,你不高兴?”董卓头也不抬,话中却是含怨。
“你才跟人认识,便留人住下,问过人家是够愿意没有?”董君雅不答反问。
“那小杜震也喜欢我,他怎会不愿意?”董卓说道。
“他喜欢你,是因为他已知道对你知根知底,我且问你,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他一个小孩,有什么背景吗?再说我交朋友,需要顾忌那么多吗?”董卓有些嗔怒。
“哼,我恐怕他背负的事情,咱们董家也是担不起!”董君雅虽然答应杨章同他保密,但却不想自己的儿子与杜震交往,他便是怕到若是梁冀有朝一日寻到这里,董家也是脱不开干系。
“这话中意思,他还有些来头?”董卓已是感觉到杜震并不简单。
“此事你便不必多问了。你就记住今后不要与他走动,日后定当无事。”董君雅回道。
“老爹你可别唬我,他便是杀了天王老子,我要与他交好,谁也拦不住我。”董卓说完便跑出房去。
“卓儿,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忮横?要如何你才懂爹的心思?”董君雅知董卓一向任性、逞强,不过此事却也不能任由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