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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是知道!”楚扶摇早下过一些功夫,指着其中一人,“徐千军,二十三岁,十五岁入伍,十七岁随军剿灭山贼,单人取山贼大头目首级,后数年内,袭杀匪首共计十二人,武道境界气境知微。名为千军,确有千夫难当之勇,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国婿爷见笑了,区区山贼头子而已。比之您勇夺家试首冠,又与魔尊相斗,不值一提。”徐千军喜笑颜开,名字能入楚扶摇的眼,岂能不高兴。
他身躯强健,但穿上便服显瘦,再加上面庞斯文,看似一个文人,只是那双眼中,难掩杀人过多的凶悍气。
楚扶摇欣赏的点点头,转向另一人,“马俊方,二十五岁,四品金甲侍卫,二十三岁时为结义兄弟报仇,单刀拦道,杀霄山派掌门,沦为死囚,后沉冤得雪,被烟云将军慕傲相中,举荐进入金甲侍卫,气境知微。”
霄山派是江湖小门派,楚扶摇连听都没听过,不过经过了解,发现该掌门竟有气境巅峰实力,跨越层次杀人,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马俊方双眼阴沉一些,左脸上三道刀疤从额顶划至脸颊,恶相自生,他浅笑说:“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此话有理,过去之事,便让它过去,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去赌坊赌个天翻地覆!”楚扶摇在前引路,走往食为天酒楼。
徐千军望着招牌疑惑不解,“国婿爷,不是说去赌场?”虽说楚扶摇以兄弟相称,他却不能乱了身份。
“不吃饱怎生有力气赌?”楚扶摇反问,让小厮准备上等厢房,好酒好肉上一桌。
席间,三人交杯换盏,大快朵颐,场面甚欢。楚扶摇尚在孝期,不沾荤腥,不喝酒,以素菜、茶水代替。
楚扶摇见时机差不多,便说出了自己目的,“我知晓金甲侍卫,个个能赌,两位自告奋勇,赌技肯定不弱,不过,到时我要输。”
徐千军口中正叼着一只虎皮大蟹,哐当声掉在桌上,“输?”
“对,大把大把的输。”楚扶摇从兜中拿出一叠金片,“今日我们的任务,便是将这些钱全部输光,要输得真实,不露破绽。”
徐千军扫过一眼,便看清这一叠有三十二片,每一片一百两银,总数便是三千二百两。身为金甲侍卫,一年俸禄三百两银,不吃不喝十年才能攒够这些钱。若是丢给寻常百姓,可以供一家十余口富足的过一辈子。
关键在于,去赌场皆是奔着赢钱去,哪里有人专程去输银子!
“输钱总比赢钱容易。”马俊方举着酒盏一饮而尽,没有过问缘由。
“国婿爷想如何便如何。”徐千军本想发问,见马俊方眼神制止,便又拾起虎皮大蟹剥壳吃肉,啃咬起来。
“此事,还望当作我们三人之间的秘密,不要让第四人知道。”楚扶摇向二人举杯。
“国婿爷尽管放心。”两人共同举杯,当是立下誓言。
三人风卷残余将一桌酒菜扫空,马不停蹄来到悦至赌坊。
悦至赌坊,是江南城中最大赌坊,平日进出人数可达千人以上。天寒地冻,挡不住赌徒们的步伐,门外车水马龙,行人往来不绝。
楚扶摇一身锦衣华服,身侧紧跟徐千军与马俊方,自坊门而入。
一个赌场迎客小厮见着三个陌生面孔,看出来历不凡,很快便迎了过来,“三位爷,想玩哪种玩法?容小的给您带路。”
“来钱快的。”楚扶摇打量了赌坊一番,一楼大堂赌桌三十余,赌客熙熙攘攘,吆喝声不断,好似一个菜市场,二楼上,各厢房门紧闭,不时有铁青着脸的赌徒从门中出来。
“一楼小打小闹,二楼来钱快。”迎客小厮陪着笑脸,“每一注十两银,个把时辰,便是千两输赢。”
楚扶摇没说话,抬腿便向二楼楼梯走去。
徐千军和马俊方同时咽了下口水,搓了搓手,许多没进赌坊,看到这热闹场面,眼热手痒。不过一想到是来送钱,又是同时轻叹了声,对兴致勃勃冲上楼去的楚扶摇很是不解。
小厮在前引路,小心翼翼询问道:“贵客口音似是江南人?”
“对。”楚扶摇简单回答,看出小厮旁敲侧击,想要打听他的来路。
“小的眼拙,似是从未见过,不知贵客是哪个府上?”小厮继续问道。
马俊方冷眼一瞪,“怎么?你是户政官吏?来赌还需问得如此详细?”
小厮被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双脚打颤,差点没跌翻,不敢继续发问下去,介绍道:“我们二楼分门别类,有六博、樗蒲、塞戏、押宝、字宝等玩法,几位爷想玩哪种?”
“第一次来,不知玩法,第一间吧,时辰尚早,慢慢玩。”楚扶摇话音未落,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摆着三张九角棱桌,每张桌旁都站着九个人。
小厮在旁解释道:“此间为九宫押宝,九宫者,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那位站立者,便是我们这里的荷官,占中央位,其余坐者,皆是赌客,各占一方位。每人手中各拿一骰子,掷于暗瓮中,各数相加,尾数为所占方位者为赢,为十整,则庄家通赔。”
“看上去挺有趣。”楚扶摇佯装兴奋走近。
“最低注为一注,最高注不限,若赢方只有一注,你只需赔一注银,若赢家为桌面最高注数或为庄家,你则需赔光所投注数。”小厮不厌其烦解释。
“去你娘,老子是来赢钱的,赔赔赔,乌鸦嘴,晦气!”马俊方手上一抬,将聒噪小厮一巴掌扇出门去。
小厮跌坐在地,捂着肿胀脸面,疼得龇牙咧嘴,也知是一时不慎,说错话,只能认了。
“你干嘛动手?”徐千军压住马俊方的手,低声问道,他知马俊方脾气沉稳,不是会轻易动手伤人的人,这一巴掌,打得实在莫名奇妙。
“总得做做来赢钱的样子!若是你去赌坊,身旁一人老说输,你怎能不恼。”马俊方面无表情回答。
两人皆是气境高手,传音入密,不是有心之人,断难听清。徐千军恍然大悟,若是平时,当然得有些忌讳,只是今天本是奔着输钱来的,没计较这么多。
此时无人离席,还需等待。
楚扶摇随意瞥了几眼,在一处开瓮的棱桌前站定。
暗瓮如同一莲花座,打开时花瓣裂开,在桌各人皆能看见暗瓮中骰子的点数。
“七……”“五……”“九……”
每个赌客双眼发红紧盯着瓮,大声叫嚷着自己的方位数字,狂热无比。
骰数相加,尾数为八。
坐在此位的肥硕胖子下注最高,乐呵呵赢走了所有赌客的钱,利润可观。三个赌客没钱再赌,骂骂咧咧离席而去。
“你们俩也来,三人赢面大!”楚扶摇挥手将徐千军和马俊方赶到另外两个空位上。一人丢了一包金片。
楚扶摇挑了九的位置坐下,将一叠金片稀里哗啦的从兜里倒出来,情绪高亢,双眼放光。荷官望了一眼,不动神色,将骰子放到众人面前。
“九!九!”还没投骰,楚扶摇便大声开喊。
棱桌附近的其余众人全望着他,好似看见妖怪。
“咳,我练练嗓子!”楚扶摇不好意思笑笑,然后不顾众人目光,举手拜天,“神仙保佑,让我大赢,回去必杀牲畜供奉!保佑保佑。”
众人押注,投骰,楚扶摇谨小慎微的压了一注,开瓮。
九。
“神仙显灵了!一下就赢八十两,好!”楚扶摇抓住身旁一人,兴奋得难以自持。
徐千军和马俊方对视一眼:这小子在梨园待过?
荷官示意继续。楚扶摇便把刚赢得的注数全抛了上去。
此房偏墙上有一外人无从察觉的暗眼,暗房中站立一人,此刻正冷冷的观望着这一幕。
大约半个时辰后,暗房中走进两人,年纪稍大的约莫六十来岁,一头白发,年纪小的,才十二三岁,正是化家少主化冬御。
化冬御进门之后,走到暗眼处,看了一眼。
“真是楚扶摇?”年纪稍大些的坐在椅子上问道。
“爹,是他。”化冬御点头,眼神内敛,不似当日在天女阁的稚嫩,反而有种说不出阴郁。
而老年男子,则是化家家主化志鸣。
早前冷眼观望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鼻梁高耸,双眼阴鸷,名为薛运,悦至赌坊名义上的老板。赌坊实际是属于化家的产业。他认出楚扶摇,便通知了家主。
“入赌坊,上青楼,卖产业,当了驸马爷,倒是比以前会玩了。”化志鸣轻笑,手中拿一老黄泥茶壶,吸了一口。
“让他赢了多少?”化冬御双手背立,问向薛运。
“目前为止,与同来两人一共赢一千三百两。”薛运回答道。先让初来者尝尝甜头,是赌坊陷人入瓮的伎俩。
化冬御又走到暗眼处,朝里望了一眼。赌桌上,楚扶摇难掩赢钱之后的喜悦神色,显然是已经尝到赌钱的乐趣。
“据我所知,楚扶摇自小不爱玩乐,每日练功十个时辰,从不间断,以此毅力才得以夺得首冠之位。如今所作所为,实在令我不解。”化冬御一时想不通其中缘由。
化志鸣嗤鼻一笑,“御儿,他武道尽废,家逢惨祸,性情大变纵情声乐,也是情理之中,你太多疑了。”
化冬御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爹,我看没那么简单。古语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毅力之人,必是刚烈之徒,除非承受不住自绝而亡,否则,反常行事必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