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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被云瑾吓了一跳,又见前面两位停下来朝这边望,他急忙想抽回自己的腿,嘴里推诿着:“云丫头,你叔父都亲自来接你了,你快随他回去吧。你婶娘那我会去跟她说道说道的,以后你也勤快点,别偷懒惹她生气。长寿啊,还不快把云丫头带回去,小姑娘家家的没个样子,成何体统。”
李长寿嘴里喷着酒气就想来拉云瑾,云瑾尖叫一声跳了起来,飞奔似的就往外冲。她披头散发,满脸灰尘,边跑边叫:“我不回去,李二虎是流氓,李王氏会打死我的,我要去报官,你们这是互相包庇,徇私舞弊,你们想要谋财害命。”
听到要报官,李华连忙指示李长寿去拦云瑾,云瑾哭诉着就往外跑。在距离前方两个人影一步远的地方,云瑾突然脚拐了下,整个人就撞向了楚璃。
原本她以为以她的站位楚璃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不料她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楚璃已经远远闪开了。
云瑾:……
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亏她刚才还被他的皮相给小小迷醉了一把,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楚璃闪开,眼看云瑾就要与大地来一次“爱与恨的纠缠”,电光火石间,求生的本能让云瑾重力转向,双手本能地去拉站在另一边的人,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到了那人身上。
只听见“撕拉”一声,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慕尘然的裤子被云瑾给生生了拉了下来。
空气安静得诡异,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云瑾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裤子和眼前那一小截长着腿毛的小腿,心中庆幸:幸好古人穿得都是长袍。
慕尘然大脑一片空片,脸色七彩粉呈,相当精彩。直到下半身传来阵阵凉飕飕的冷意,他才像被雷劈了似的从云瑾手中抢过裤子就套上,手指着云瑾气得直跳脚。
云瑾以为慕尘然要打她,抱着头就求饶:“公子饶命,不知者无罪,我不是有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噗”回过神的楚璃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李华等人面无血色。
慕尘然脸黑得如锅底,这丫头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你你你你……”
慕尘然恼羞成怒,一掌就往云瑾身上挥去,掌风在触及她的破烂衣袖时骤然停住。他僵硬地瞪着眼,看着云瑾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忍不住出口询问:“这是什么?”
云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松了口气,真是眼瞎啊,到现在才看见她身上的伤。
云瑾惧怕地想放下袖子遮住伤口,无奈衣服不仅破,还烂,她轻轻一拉,两截袖子都被扯掉了一半。小臂脏兮兮的,那些青紫还不是特别明显,在大半段白皙的上臂上,伤痕被衬托得更加吓人,连慕尘然都惊了下。
倒是楚璃,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后,就再无情绪地扭过了头。
云瑾再次在心里诅咒了楚璃一番。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慕尘然问,同时也成功化解了他刚才掉裤子的尴尬。
李长寿见状连忙想开口,云瑾比他速度更快:“是李婶打的,她心情不好,不问青红皂白就拿我出气。这个是李二虎想强暴我时掐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对比指印大小。还有这,是李叔两天前喝醉酒用柳藤抽的。手上的水泡是今早李婶嫌我给她盛粥动作慢了点,命我用手端着滚烫的粥碗喂她喝时烫的,那碗上粘着我的破皮和血迹,我没扔,藏起来。就算告到县太爷那里我也不怕,还有好多证据我都留着呢。”
云瑾不给李长寿任何开口的机会,一口气将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
这回,楚璃眼皮动了动。
李华听得心惊肉跳,这要真让云瑾给告了官,李长寿一家逃不了一个虐待之责,他的里长恐怕也别想当了。这样一想,李华艰难地堆了笑脸。
“云丫头,都是一家人,就算你李叔李婶他们打过你,但李家老太对你可是真心的好。生恩不如养恩大,他们养了你十六年也不容易,你就看在李老太太的份上原谅他们这一次吧。我这就去让李王氏来给你赔礼道歉可好?李长寿,你倒是说句话啊。”
惊魂未定的李长寿也被云瑾的话给吓住了,被李华这么一推,结结巴巴地说道:“云,云瑾,都是你婶和虎子哥不好,你随我回去,我让那蠢货给你磕头认错。你,你虽然不是我李家人,但我李家也从没少你一口吃的不是?你刚被抱回来时,我家自己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不还是照样将你养成了一个大姑娘了嘛,做人要知道感恩。”
云瑾本来还只是为了脱身做了场戏,但一听到李华和李长寿的话,她体内原主所有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不用演戏给任何人看,她已经气得全身血液都要沸腾了。
冷冷地笑了下,云瑾拍了拍手从容地爬了起来,捡起地上一根木棍,一步步逼近李长寿。
“生恩不如养恩大是吗?好,那我们今天就来好好掰扯下,到底这养恩有多大。”
云瑾突然而来的冷冽吓得李长寿连连后退。楚璃以拳掩嘴轻咳了下,波澜不惊的表情总算有了些许变化,只是这变化也只是在一瞬间,快得让人根本无法捕捉。慕尘然倒是十分意外的样子,抱臂靠在土墙上,饶有趣味地看着说变脸就变脸的云瑾。
云瑾拖着木棍,她走一步,李长寿退后一步,云瑾停在了离他一丈远处,举起木棍对准了他。
“要说养,我是李阿婆从河里捡回来的,也是李阿婆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自我懂事起,你和你那婆娘给个我一个好脸色没有?我随阿婆住,还要去主屋伺候你们一家,什么酷暑让我下地割猪草,寒冬让我赤脚洗被褥这种事我就不说了,单就你们每每将我往死里打这事,整个李家村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还有,你们将我养大?哈,我的吃你家白住你家了么?阿婆一早就将我襁褓中的一百两银票交给你们了。好,你可以不承认,那我倒是要问问里长了,十六年前李长寿家是怎么个境状?现在又是怎么个境状?您要是眼没瞎心没黑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吧。”
“李叔,你刚才可是自己也说当时你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那么现在你们家住的三间大瓦房,吃着白米精面,动不动买肉买酒,这些钱是哪来的?李叔你有什么手艺吗?都在哪做工?每日工钱多少?东家是谁?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现在就出来把这些讲清楚,我们也好仔细算算你们家这些年的日常开销。”
云瑾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引了不少村民驻足观看。其中马大娘几人也去而复返,在人群中忿忿不平地指责李长寿一家。
云瑾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鼓作气大声说道:“我今天也不说李二虎欲对我图谋不轨之事,省得说我没有证据。我只说你们打我这事,李婶对我动手可不是只有我一人在,朱家嫂嫂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人证物证我都有了。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当着崇明书院这两个执事的面,一头撞死在你们面前。反正刚才我与这位执事也已有了大俗大雅的情份,死前还能有此福份,我也心满意足了。”
看得津津有味的慕尘然不想会被突然点名,吓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抓紧了腰带,怎么又扯回他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