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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茜谣不日就离开了纪府,对于她的离去府上的下人们众说纷纭。
有人说秦茜谣是在纪府上突然发了失心疯,口中振振有词要掐死自己的丫鬟,丫鬟怕是小姐的丑闻公之于众,才赶着连夜把秦茜谣送回去医治了。
也有人说是秦茜谣诬陷江词偷窃这件事被大少爷逮了个正着,大少爷何许人也,纵是表小姐再美若天仙,也不能容下这般心狠手辣的美人做夫人,于是就把表小姐赶走了。
不管什么传言,总归是下人们对江词的态度又是飞升了一个高度。
想她现在能如此拿讨纪楚含欢心,将来也保不齐会成为纪楚含的枕边人,虽说她这个身份做夫人有几分困难,但只要大少爷喜欢,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于是乎,名义上是纪楚含贴身丫鬟的江词,被下人们一口一个姑娘相称,差不多都快成为众人默许的纪夫人了。
这天朝廷百官休沐,纪楚含难得空闲,早早在庭院中的凉亭休憩,等候着江词醒来。
江词浑然不知,赖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纪楚含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又不想打扰睡熟的江词,坐在石凳上一会展开折扇扇那么两下子,一会儿又把折扇合上,敲打着石桌。
迎风忍不住说:“大少爷,你要是等得急了,属下就派人前去把她叫起来。”
别在这里像个黄毛小孩这么幼稚行吗?这话却是不敢说。
纪楚含斜瞥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眸微眯,“本少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属下不敢。”
纪楚含冷哼了一声,继续把玩着手上的折扇,这会子他又觉得上面的玉坠子好玩了,迎风无奈地感叹,大少爷真是越说越幼稚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纪楚含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站起身在庭院中来回踱步,迎风想上前劝慰,想想还是算了。
这个江词,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纪楚含又坐回石凳上,突然出声吩咐:“去把院内所有的侍卫都叫过来。”
迎风虽不知何意,却还乖乖地照办了。
半晌后,一众侍卫聚集在纪楚含面前,纪楚含面上庄严肃穆的表情让迎风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大少爷是要这几个侍卫去叫江词起床?
听说江词起床气不好,迎风多多少少是见识过的。
前几次是大少爷哄着她,念在她受欺负的面子上,耐着性子叫她起来用早饭,结果混乱中江词还抓上了大少爷的头发,等到迎风听到里面有动静,赶进来时发现纪楚含才束好的冠发散乱得不成样子。
床上的江词还是睡得那般踏实,纪楚含额上青筋直跳,本欲摔东西的手下落下又放下,想来还是怕打扰江词休息。
迎风凭借自己专业的侍卫素养强忍着笑,尾随在纪楚含身后回了书房。
自那以后,纪楚含就再也没去喊过江词起床……
而今这么多侍卫聚集在此,大少爷这是到底要干啥?
少爷心海底针,纪楚含手上的折扇不住地敲打着石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对面的一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就听得撞击声戛然而止,纪楚含摊开折扇扇着风,抬眼问道:“你们之中,有家室的上前一步。”
侍卫们面面相觑,你看我看你,整齐划一地退后了一步。
纪楚含捂着袖子轻咳了两声,这一堆人怎么都没有家室,要你们何用。
“那有婚约的上前一步。”
几个年轻些的侍卫有些迷惑地走上前。
纪楚含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手攥成拳掩饰性地又轻咳了两声,迎风担忧地询问,“少爷,您莫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属下把江词叫醒?”
“无需你多事。”
纪楚含白了他一眼,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问话,“我问你们,你们老老实实地回答,答对了重重有赏。”
几个侍卫恭谨地应声。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姑娘家喜欢你?”
话音刚落,迎风差点被自己嗓子里的口水噎着。这是什么鬼问题?少爷这是少男怀春了还是怎么着?
但没有人敢质疑纪楚含,几个上前的侍卫憋屈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楚含见状摘下折扇上的玉坠子,放在石桌上。
透过洒下的日光可以清晰地看见它洁白无瑕的色泽,不掺一丝杂质,实属上品。
“谁答出来了就把这块玉坠子给他。”
迎风几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大少爷这是在做什么,跟闹着玩似的。
有人却是跃跃欲试地开口了,他说,“属下和莺莺是从小青梅竹马,打小订下来的婚约,属下问过她为什么钟意咱,莺莺说是喜欢属下老实憨厚。”说完,他挠挠头,有些许害羞和不好意思。
老实憨厚,纪楚含点头,若有所思。
另一个见状也开口,“属下和相好是父母之命,北街的媒婆据说嘴皮子特别厉害,属下的爹娘操心,就让我上门去提亲,相好的也挺满意,这事才成了。”
找媒人提亲,纪楚含又是一片深思。
最后一个磕磕巴巴地说,“属下和前两位兄弟不一样,上次属下完工回家,路上撞见那姑娘被一群恶人围着要欺侮她,属下就上前将那群恶人赶走了,姑娘感激之余,决定——决定以身相许。”
才一说完,脸都红了半边,一众侍卫们也情不自禁地在身后偷笑。
纪楚含却依旧作深思状,英雄救美,似乎也不错。
以前似乎总是江词救自己比较多,肺疾、毒蜂、都是她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若是英雄救美的话,是不是比较容易感动些。
纪楚含思索间,不知何时侍卫间的笑声都寂静了。
回眸一看,原来是江词过来了。
她这一觉睡到了正午时分,炙热的阳光穿过院落里浓密的杨柳洒在她身上,留下斑斑驳驳得光影。
风吹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而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穿着朴素的白衫,不加一丝修饰。若不是那略作整理的垂发,倒真是可男可女。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词懵懵懂懂地走上前,还有几分睡眼惺忪,“少爷,你今日不需要出门吗?”
后知后觉地她才发现站在眼前的一众侍卫,面目凝重,她被唬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么多侍卫?莫非出什么大事了不成?”
有个侍卫和颜悦色地回答:“江词姑娘无须担心,少爷只是向我们询问姑——”
纪楚含急忙费力咳嗽了一声,“你们先退下。”
才说话的那个侍卫急忙将话咽进了肚子里,两排侍卫恭谨地躬身,各自回到把守的位置上。
江词看得云里雾里,还未来得及发问,听得纪楚含说:“今日朝堂休沐,父亲无事,我当然也就没有事。”
“哦。”江词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少爷坐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在等你起床啊,纪楚含心里揶揄,嘴上却是不饶人:“本少爷在何处休息与你有何干系?瞧瞧你,日上三竿才起来,一点没有姑娘家的影子。”
江词无缘无故被纪楚含教训了一通,内心极度不爽。
“少爷若是觉得我没有姑娘家的样子,那和我费什么口舌,既然少爷这么欣赏有姑娘家样子的姑娘,那怎么不找表小姐秦茜谣去呀?反正你们两家有婚约,人家又貌美如花,怎么都比我一个丫鬟强!”
纪楚含被她噎了一大堆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半晌忿恨地憋出来一句,“你知道就好!”
江词听得火气更盛,蹭地一下站起身转头就走,“少爷今日不需要我来伺候吧,这就告退了!”
说完,不等纪楚含答话,一溜烟似的就消失在眼前,砰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纪楚含坐在石桌前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才咬牙切齿地说道:“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本少爷倒像是她这个大小姐的下人了。”
迎风站在一侧忍了好半天才没有笑出声来,绷着一张脸,正色说道:“少爷,江词实在是太过分了,胆敢顶撞大少爷您,不如把她赶出纪府去?”
纪楚含冷厉的眼神刷地一下落在他脸上,迎风咽了咽唾沫。
“轮到你来瞎操心了?”
“属下不敢。”
纪楚含扶额,方才的侍卫站在不远处目睹全程,走上前悄声说道:“少爷,女人是要哄的。”
瞧见纪楚含冷漠疏淡的眼神投射在他身上,侍卫咳嗽了一声,“属下知错,属下多事,属下告退。”
“等等。”纪楚含叫住他,侍卫心底咯噔一下,完了,大少爷不会真的要发火了吧。
家里上有七十老母,下有未过门的妻子,还有守门的旺财,可都指着自己活命呢……
忐忑不安地回头,但见纪楚含面无表情地抬着那把展开的折扇,侍卫恭谨道:“少爷有何吩咐?”
纪楚含折扇一合,指向桌上的玉坠子,“这个赏你了。”
欣喜接过,侍卫急忙道谢,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大少爷,像江词姑娘这种个性,对任何事情反应都慢半拍,大少爷一定要耐着性子,须知细水长流,江词姑娘早晚会明白大少爷的心意。”
纪楚含剑眉一挑,侍卫又不敢说了,匆忙退后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