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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博很快就在客堂见到了林雅菡,而林雅菡也是身着县主的常服。
从林雅菡被册封为“静安县主”开始,朝廷就将相应的仪仗、礼服都发了下来。和其他皇室成员一样,林雅菡的礼服也分为冕服、常服、吉服和凶服四大类,每类又有若干套。冕服、吉服和凶服都是出席皇室或国家相应典礼时才会穿着,只有常服才是平常见礼时穿着。
“县主殿下。”廖博见到林雅菡走进客堂,忙起身行礼道。
虽然廖博身为雍州巡抚和林雅菡的静安县主在品级上是相等的,但县主毕竟是皇室爵位,身为“人臣”的廖博自然要先行礼。
林雅菡没有受廖博全礼,一方面是两人品级相等,另一方面则是廖博已经年过花甲。按照《大圣律》的规定,年过花甲的老年人在大圣朝是有一些特权的。
“廖方伯安好?”林雅菡也问候道。
方伯是对巡抚官职的尊称之一,但这种尊称通常见于文臣内部。因此廖博听到林雅菡的这种称呼,心底顿时有了一丝猜测。
廖博询问了林雅菡有关夜间敌袭的事情,而林雅菡也如实地说了一遍。
廖博早在询问林雅菡之前就大致了解了整件事的起因,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应该是张景隆意图谋夺林家财产时被林雅菡顺水推舟地“栽赃”成了“意图谋反”。虽然廖博看不上张景隆这般行为,但同样也觉得林雅菡是“小题大做”而使得整个西北动荡不安。
“县主殿下,以您的侍卫及林家的庄户,想要抵御这次夜袭并非难事。可你为何非要惊动烽火台呢?”廖博问道。
“事发突然,又是夜间,我又是一名弱女子。”林雅菡回答道,“只见对方用了军中武器便慌了手脚,唯恐是西戎或北狄偷袭。”
林雅菡自然听明白了廖博弦外之意,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将事情闹大了,结果现在他们这些“大人”不好收场罢了。
可是林雅菡也可以用自己“见识少”来个装糊涂。横竖就是我没见过世面,看到有人用军方武器来袭击我就吓傻了。但我林家世代忠良,所以才冒死向烽火台示警。现在虽然可能不是西戎或北狄来犯,但是这里的军队武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西北军要造反?
虽然林雅菡没有明着说这些“诛心”之语,但是廖博也听得明明白白。这件事既然惊动了烽火台,那皇帝那边知晓这件事最多就是今晚或明早罢了。
即便皇帝后来猜到大概率是林雅菡想借朝廷的手去警告那些觊觎林家的权贵,但皇帝也不好责怪林雅菡什么。毕竟从程序上来说,林雅菡的做法没有错。事实上,皇帝和朝廷还要因此嘉奖林雅菡才对。
想到这里,廖博也懒得继续纠结什么。他是巡抚,只是负责雍州一地的民政、税务和刑狱等事务,军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而且能够借此敲打下西北军方,廖博也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廖博盘问了林雅菡几句之后就让林雅菡离开了,而他则是又将安西知府曹季礼叫了过来。
不过林雅菡刚从廖博的院子出来,就被一个中年妇女拦住了去路。
“奴婢见过静安县主。”那妇女行礼道,“我家主人请县主一叙。”
妇女说完之后还递过来一张拜帖。
紫萱接过拜帖后递给林雅菡,而林雅菡则是打开拜帖后见到了对方的名讳,原来是西北总督裴陵。
“既然是总督大人有请,那我就走一趟吧。”林雅菡说道。
在妇女的带领下,林雅菡在相距不远的别院见到了裴陵。
“没想到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裴陵见到林雅菡,颇为伤感地说了一句。
林雅菡微微行礼道:“侄女见过裴叔叔。”
对于裴陵的伤感,林雅菡只是表面上听听罢了。前世林家遭受大难的时候,这位西北总督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以裴陵的官职来说,当时要愿意给林雅菡撑腰的话,林家绝对不会没落到那般地步。虽然裴陵没有跟着落井下石,但见死不救却是实打实的。
“我知道这次你受委屈了,但是你也太冲动了。”裴陵说道。
林雅菡听完这句话,冷笑道:“裴叔叔的意思是我林家就该让他张家侵门踏户?且不提他张景隆还是我父亲的手下,但凡他也念着一点西北同袍的恩情也对我家下不了手吧?如今他一而再地试探并意图栽赃林家,难道我还要任由他欺负不成?”
裴陵一愣,他可不记得林雅菡何时是这般“牙尖嘴利”了。在他为数不多有关林雅菡的印象里,她不是一个害羞且温婉的小女孩么?难不成因为突遭大变,导致整个人的性情变了?
虽然裴陵嘴上指责林雅菡不顾西北军的同胞之情,但心里也烦透了张景隆的举动。在裴陵看来,你张景隆本来就是林继忠的手下,所以你天生就有义务维护林家后代的利益。
结果这小子不仅没有想着帮林家一把,反倒是对林家的财产觊觎不已。这样的人也是不能留在西北军中了,否则大家一想到有人会在自己亡故后欺负自己家人,那还能安心打仗?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陵当然不能说自己会偏帮张景隆,要不然他的总督位置怕是也要坐不稳了。“我的意思是你大可找你父亲的军中同袍帮忙。”
“是么?”林雅菡苦笑着反问道,“自我父亲去世以来,他的同袍到底有多少人拜祭过他?甚至发丧出殡的时候,我林家大门外乃是门可罗雀!现在你倒是说让我去我父亲的同袍,可他们的家门口充哪儿开,我不知道!”
林雅菡的话仿佛一个耳光甩在裴陵的脸上,他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尽管林继忠当时被传是“兵败而亡”,但随后西北军中就知道了林继忠的真正死因。如果说最初不敢上门是担心皇帝追责,可后面还是保持冷漠那就无非是觉得林继忠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林家在西北军中的地位已不复存在。
那既然西北军早早选择和林雅菡切割,现在又要怪林雅菡不给西北军面子,裴陵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厚颜无耻了。
看到裴陵沉默不语,林雅菡继续说道:“如今夜袭一案尚未定案,我也不便和总督大人多聊,请恕我无礼了。”
林雅菡说完就离开了裴陵的院子。
林雅菡前脚离开裴陵的院子,后脚就有人将这件事告知了廖博和曹季礼。
“谨和,你猜他们刚刚谈了什么?”廖博问道。
谨和乃是曹季礼的字,而曹季礼和廖博虽然分属两科却同在一位座师下,因此也算是有师兄弟的名分。
“学宏师兄,我又不是他俩腹中的蛔虫,岂能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曹季礼笑着回答道。
廖博却继续说道:“谨和不必自谦,老师说你素有急智且善谋,我不信你猜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曹季礼沉思一会,然后说道:“我猜这位裴制台大概要指责那位县主殿下不顾他们西北军的同袍之谊了。”、
“堂堂县主和他们西北军有什么同袍之谊?”廖博轻笑道,“何况人家令尊去世的时候,他们西北军又有几人顾念同袍之谊了?”
廖博的轻蔑也让曹季礼感同身受,叹息道:“林总兵治丧的时候,西北军可是无一人上门拜祭啊!”
“也难怪县主寒了心,直接就将这个案子捅破了天。”廖博说道,“谨和,你是安西府的父母官,对这位县主可有什么看法?”
“原本我曾以为这不过是大宅门里娇养出来的小姐,但自从其父去世后,她的所作所为倒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曹季礼说道,“虽然县主的行动雷厉风行,做事也有些狠辣,但她却始终没有超出律法的范围。我曾经和我的刑名师爷讨论过,这位县主的不少手段是游走在《大圣律》的边缘,可却不会越雷池一步。”
“那便好。”廖博点点头道,“如果对律法还心存敬畏的话,那就还算好人。”
回到自己院中的林雅菡自然不清楚廖博和曹季礼正在讨论自己,她现在正在核算刘晖递上来的抚恤名单。
林雅菡粗略地看完名单,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却看到佩兰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姑姑,可是有什么要说的?”林雅菡询问道。
佩兰点点头,说道:“姑娘,若是按你说的那般,这次的抚恤银子怕是不少啊。”
“我知道。”林雅菡看了名单最后给出的总数,的确是个让她都觉得有些肉痛的数字。“但是,我现在正需要千金市骨。”
佩兰听完这个解释后,叹息一声后道:“那奴婢也无话可说了。”
林雅菡轻笑道:“我知道姑姑心疼我,但是这笔银子我们必须花!不过也请姑姑放心,庄子上很快就有独一无二的东西产出。”
虽然张家的夜袭让林家修建暖房的进程被打断,但现在林家庄子的暖房又重新恢复了修建。按照林雅菡的估计,最多一个月后就能进行第一次种植了。林雅菡决定第一次种植的作物就是西瓜,这可是在冬季非常畅销的水果。
冬季的西北是干燥的,同时权贵人家的地龙、炭盘会让人更加干燥。而西北的冬天可是没有什么水果的,而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够端上一个水嫩嫩的西瓜,那可想是多受欢迎的事情。
至于蔬菜,林雅菡决定今年暂时不大规模种植。
权贵人家可是早早就窖藏了萝卜和白菜,而且他们也会让家里的下人发一些豆芽、蒜苗等蔬菜来吃,所以没有特别好的蔬菜是不会值得权贵买的。
所以林雅菡只打算今年种少数绿叶蔬菜和瓜果,一方面给自己改善饮食,另一方面就是赠送一些有往来的权贵,以吸引他们明年来和自己订购。
“既然姑娘有划算,那倒是奴婢多虑了。”佩兰说道。
“我年纪轻,日后还要姑姑和嬷嬷多多从旁帮助我呢。”林雅菡笑着说道。
听到林雅菡这句话,佩兰也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此时整个安西府乃至雍州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林家庄子上,而与此同时也有数份奏折从不同渠道递到了皇帝的御案前。
大圣朝和地球位面的明朝相似,通常奏章都是通过通政司汇总到内阁。内阁拟好条陈后再递到皇帝处,皇帝朱笔御批后再发还内阁。但除此之外,皇帝还是有一些特殊渠道可以收到来自基层地方的奏章。
“好大的胆子!”皇帝李攸看完其中一封奏折后,忍不住怒吼道。
正在李攸跟前伺候的乾清宫总管太监秦忠知道只怕是有什么大案被秘奏了上来,他连忙让殿内伺候的其他太监并宫女全部退出宫外,并吩咐自己的心腹将宫门守住,三尺以内不许人接近。
李攸眯着眼看了看秦忠的举动,说道:“你这老东西倒是知道朕的意思。”
秦忠一听,大冒冷汗,跪下道:“奴婢绝无妄自揣测陛下的意思啊!”
“朕知道。”李攸慢慢地说道,“起来吧!你这老东西都伺候朕三十多年了。若是你有异心,朕还能容你?”
“奴婢多谢陛下信任!”秦忠暗自长舒一口气。
待秦忠站起身后,李攸吩咐道:“你去叫秦诚过来。”
“遵旨。”秦忠走出了殿门。
虽然秦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却知道这件事肯定了不得。禁宫大大小小太监有数千人,但是站在他们顶端的无非自己和秦诚、秦勇三个人罢了。他们三人自潜邸便跟在李攸身边,而当时他们这群小太监有12人,可现在却只有3个人了。
秦忠是李攸的贴身太监,同时也是整个禁宫和乾清宫的总管太监。
秦勇则是御马监太监,而所谓的御马监其实是皇帝最贴身的侍卫,他们比御林军和锦衣卫更被皇帝信任。
剩下的秦诚负责内官监,虽然这是一个负责宫内侍卫的衙门,但秦忠却知道这个衙门没有那么简单。即便他是总管太监,但他对这个内官监却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