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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风正指挥着人把查验后的尸体送走,转身就看见负手朝他走来的司空珏,上前见礼。2“王爷,已经检查清楚了。”
“是不是……”司空珏淡薄清静的脸浮出沉郁,眸光中更是带着怒意看着那些尸体。
“不是,属下找到了这个。”巽风在他开口之际,看口型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双手将一块铜质的鹰牌递给了他。
眸光触及那东西,司空珏第一眼只觉得熟悉,像是在那里见过。巽风也感觉颇为怪异,不解道:“这东西不是我们的,但目前所知也不知是那个组织会用这个。从他们的部署来看,这人不是要杀王爷,而是奔着相府六小姐而来。这六小姐看起来是个不与人亲近的人,没想到她还会用毒。属下活了这么些年还没遇上过这样的毒,好像比三大奇毒都厉害。”
“依她所说,她并不懂毒。”在她上岸时,司空珏其实也追了上来的,不过他隐在暗处没有出手。那些人围攻她时,她没打却逃了,依照后来的情势看,她的武功并不高但射出银针的手法极快,就是巽风他们也没有她那么速度。
巽风更加不懂了,奇怪问道:“不懂毒那这毒是哪儿来的?”不会是捡别人丢下的或是买的吧?
“她把剧毒都混在一起。”她是这么说的,真假也就她知道。
巽风惊奇地瞪大着眼,心里还忖着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不懂毒还弄出了异常狠辣的毒药。司空珏没像他纠结在鱼璇玑的毒上,手指摸着手中的鹰牌,他真的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东西。可在什么地方呢,就是没有点印象。
“王爷,宫里来人,说皇上召您进宫去。”一护卫脚步沉稳朝他过来禀报道。
宫里?巽风与司空珏两人对视一眼,襄惠帝召他进宫做什么?
上阳宫,在上书房处理了半天政务的襄惠帝靠着金龙软榻歪坐着,木青在前蹲着拿着个小木槌有节奏地在他腿上敲击着。襄惠帝眯着眼,享受着腿上传来的愉悦感觉。中了神仙散的毒后他的身体就日渐衰弱,服了血凝丹让他看起来身体没有异状,可也不能向往常那样劳累,做事情稍长点就浑身疲软乏累。为此木青特意学了敲穴散疲的手艺,没当他累了给他敲敲。
“禀皇上,桐封王来了。”外面值守的小太监进来,不敢太大声怕吵了他。
襄惠帝眯着的眼倏然睁开,挥手坐直道:“传。”木青把小木槌收起来,又吩咐人送些茶点来才回到襄惠帝身边伺候。
“臣见过皇上。”外面没下雪,可身上还是带着寒气。司空珏自动站在离他远点的地方,怕把自己身上的寒传给了他。
“嗯,坐。”襄惠帝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木青把茶点端上来,将伺候的人遣走,自己也跟着出去。大殿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把人都弄走了,应是有话要跟他说。司空珏恭敬地道:“皇上找臣进宫所为何事?”
“今日你府上九九消寒宴遇了刺客吧。”襄惠帝没绕弯子,端起热茶给他们两人分别倒了杯,隼利的眸光却是定在他脸上,逼得他无处可逃。
司空珏诧异,问道:“皇上时如何知道的?”他是跟来宣口谕的太监一起进宫的,照理说才发生的事襄惠帝不应知道。
“那些人是朕派去的。”就在他想了无数种可能的同时,襄惠帝突然抛出这么一句。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险些就洒了出去,很难变脸色的他脸色也不由地显露出一丝惊愕慌乱,好看的眉挤在一起,问道:“为什么?”他要杀她,可她只是个臣子的女儿。且还是襄惠帝亲自把她赐给了司空凌做妃子,而现在他竟然听到襄惠帝要杀她!
“子玉,你的表情告诉朕,你不希望朕杀了那女子。”襄惠帝的脸色是对他少见的严肃冷酷,“莫不是你也喜欢上那女子了?”
“臣只是太过惊讶。”司空珏收敛着外露的情绪,转眼就恢复成了往日平静淡然的桐封王。
襄惠帝重重地一哼,帝王的肃杀弥漫在周身,道:“此女心思太过歹毒,若是留在十皇子身边定会危害我天诀江山。”
司空珏越听越不明白,他知道鱼璇玑是有狠毒手段的,可这根天诀江山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前天,有人跟朕说把那条锦鲤赐给你。夹答列晓朕是真的奇怪,他不说把锦鲤给任何一个皇子,竟是要给一个王爷。朕派人去查了,是有人故意借他人之手这么做,就是要逼你在皇子中间选一人效忠。朕还没死他们就诸多算计,要是朕那天归天了他们岂不是要把天诀江山都弄乱了!”襄惠帝太生气了,眼中尽是杀意。“可朕没想到的是,出这个主意竟是那个叫做安陵的女子。不仅如此,朕还查到安勇之所以在刑场被劫,也是她暗示安勇之母用银钱收买无影楼的人,将人救走。本来这么做是坐实了安勇的罪行,丞相的势力也会因此受损。但一个女子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还把算计用在了皇室内斗上,她断不能继续活着。”
“……”司空珏感觉平静的心湖像是里被投下了一块大石,瞬间就激起了千层浪。他真是低看她了,这一切竟是她!
“朕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她早就该死在原本的那场病痛里。”襄惠帝近乎命令的口气,难得地严厉。
司空珏强压着内心各种澎湃的情绪,垂首道:“十皇子对她用了情的,皇上难道要让你们的父子情变得淡薄么?”司空凌看鱼璇玑的眼神跟看别的女人不一样,他断定他是真的用情了。如今他冒着危险远去潞州赈灾,要是鱼璇玑真的死了,那他回来后……
“你这是要为那个女人求情?”襄惠帝面带薄怒,眸光阴沉。
“不是。”司空珏反驳,面若淡水,不愠不怒道:“臣觉得她做得没有错。十皇子是她未来的夫婿,她帮他是理所应当。皇上以为她心思歹毒,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已。至于安勇的事,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兄妹,为了不让兄长死提点安勇之母,比起那些平日里携手交好临危却离散的人她好了很多。”
“还说不是!”襄惠帝真的怒了,因为太生气勾动了体内的毒气翻涌,胸口阵阵闷痛。他握紧拳,沉声道:“或许于他们说这个女子所做的无错,可她却犯了朕的大忌。皇位传给谁是朕的事,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储位不定,江山必有动乱。”何况他又中了毒,身体已经步入以前了,最多把那三颗血凝丹服完,命已无多了。
襄惠帝双眼鼓着,声带狠厉道:“朕自有打算!来人,送桐封王出去!”几乎是大喊的声音,就是在殿门外的侍卫都听得到。守在门外的木青心底颤了颤,寻思着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帝王会如此大怒。
司空珏端端一礼,面容淡漠,作了一揖:“臣告退。”走进来的木青瞧着帝王臣子二人一人怒一人淡薄的样子,自个儿也是看的心惊胆战的,不敢触怒了帝王只得把司空珏给送出去,希望自己回来时襄惠帝已不像这样暴怒了。
被送走的司空珏浅淡地笑着,心中已然翻天覆地了几次。他记得最清楚,襄惠帝对他发过两次怒,一次是当年他暗中要求去桐封的,第二次则是方才。只是他未曾预料到的是,这回是因为一个女人点燃了襄惠帝对他的怒火。
“王爷。”看他心事重重地走出来,巽风还以为出了大事,忙上前关切问候起来。
“我们回去。”一下子听了那让他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理会的消息,脑中着实很乱。何况这还不是件简单的事,不止牵扯到了他还有司空凌和其他人。
巽风见状心里担忧了,司空珏已经上了马车,他也只好闭嘴赶车。这一路上,他虽坐在外面,却还是能感觉得到车内的司空珏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沉抑感觉。到底出了什么事让王爷这样压抑?
马车赶回王府,还没下车管家就迎来上来,着急道:“王爷,清荷姑娘吐血了,您快去看看吧。”
“大夫到了没有?”司空珏跳下马车,脸上又添了份严肃和着急。巽风听着也急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总是频繁出事。
“齐药师请到了王府,但清荷姑娘吐得很厉害。”管家边走边跟他说着那般的情况,就是在宴会上出刺客清荷都是好好的,可等到她把那些小姐们送出王府回她的清逸园休息,在半路上突然就吐了口血昏迷不醒。管家知道后哪敢耽搁,火速派人去寻了齐药师来。这不看情况严重,他只好来门口守着,等着他家王爷回来。
司空珏愁眉紧锁,脸上也浮起了担忧之色。三人快步赶到清逸园,丫鬟们都被赶在了园中,里面伺候的也就是清荷的贴身丫鬟鸣翠。下人们看他匆匆而来,纷纷低头行礼,只觉得如风吹一阵般那俊美的王爷就消失了。
“好了,她暂时无事了。”齐药师把银针抽回来,一根根放好,擦了擦头上满头的汗水,对鸣翠道。
鸣翠喜不自禁,正欲感谢就看见司空珏走进来的身影。“齐兄,清荷怎么样了?”
“她的毒很复杂。”整理好药箱的齐药师起来用事先准备好的热水洗手,背对着道:“除了神仙散和九寸肠这当世毒物外还有些不知名的毒,要不是先一步护住心脉人早就死了。你之前是帮她运功驱毒过吧,我刚才用银针也替她排了毒,短时间内将毒气压住了,不会危及人命。但要是不早点解毒,她怕是活不了几年。”
屋内的几个人听得心惊不已,这神仙散和九寸肠的大名上到耄耋老人下到黄口小儿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内情的纷纷猜测她怎么就中了那个毒。司空珏带着失望的模样,摇头:“这个毒找不到解药。”
巽风和管家、鸣翠三人又是一怔,齐药师用干帕子擦手道:“她体内本来就有种毒,中了这样的剧毒后因以毒攻毒之效,毒性不是特别强。找不到解药没关系,如果能弄到血凝丹照样能为她解毒。”
说了等于白说!鸣翠白了眼过去,这血凝丹现在已经成为传说中的东西了,哪能找得到啊!
司空珏忽然沉默了,赫连烬给了三颗血凝丹他都给了襄惠帝,如今又能到哪里去找血凝丹呢?齐药师是知道他曾有过血凝丹的事,见他不语以为他在犹豫要不要拿血凝丹救人,语气郑重道:“王爷,人命关天你要好好考虑。”
知道他误会了,可他也解释不了什么,只是道:“本王会派人尽快去找血凝丹把清荷的毒给解了。”
“王爷——”床上传来微弱的呼声,一只白皙的手从半开的帐中伸出来,似要抓着什么。“王爷,清荷死不足惜,不值得王爷这么做。”
司空珏走过去坐在床边,其他人见了纷纷有序离开,最后走的鸣翠还将门为他们关上。清荷抓着他的袖子,刚施针放血后的她面色苍白,美目中满带急切。“王爷,都是清荷不小心,一切都是清荷咎由自取,王爷千万不能为了血凝丹一事冒险。”
“不瞒你说,赫连烬曾给了本王三颗血凝丹,不过现在不在本王手中,也拿不回来救你。为今之计只有从赫连烬那里查,或许能找到关于庸医和血凝丹的消息;亦或者,拿什么东西跟赫连烬换。”司空珏没有瞒她,神情中透出股无奈、复杂和凝重。
“这样更不行,帝月烬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王爷要是向他开口,很可能会被他要挟了。”清荷急迫道。
司空珏微怒,喝道:“妙风!”
“属下知错!”乍听闻这两字,清荷浑身轻颤了下,缩回自己抓着他衣袖的手,怯怯地望着眼前这被怒气染了俊美面容的男人。
“你可以不惜命,但我不能在将来找到蓉姨的时候告诉她,她的女儿是自愿被毒死的。还有你要记着,当你是妙风时我是无影楼的楼主,你是清荷时我是天诀的桐封王。”司空珏把头移开,也不再去看她如何。“安陵说这个毒她是随便配的,没解药,那血凝丹就是你活命的唯一办法。你现在身子不适,我们的婚期就让后推延。”
“楼主!”清荷隔着帷帐满嘴苦笑地望着他几乎算是冷漠的侧影,“妙风自己大意中了别人毒,是死是活都看天意。不过,皇上非要给你塞女人可你又诸多拒绝。当初就是为了替楼主排忧解难,妙风才设计了进王府的事,如今九九消寒宴又被破坏,这事绝不能拖下去。妙风的身子现在虽然弱了点,但还不至于迎风就倒,婚期如旧吧。”
“你养着身子,什么都不用说了,楼里的事会有人替你做。”她进王府真的是为他解忧?他的眼睛可是亮着呢,她对他有情就连雷霆和破星都知道,然而他对她却无男女之情。如今诸事烦扰,他真不想娶她为侧妃,哪怕就是假的。
几不可闻的轻叹,他恍若一团云彩般离开。床上的清荷透过帷帐的缝隙看着他远离的身影,手指抓着褥子,一行清泪好不征兆地从眼中缓缓流出。
“王爷,您在想什么?”巽风看他从清荷屋子里出来后变得更加奇怪,考虑好后谨慎地问道。
司空珏站在檐下,浅棕色的凤眸悠悠看向那又快躲在云里的太阳,启唇喃喃道:“我在犹豫,是否要杀了她。”
脑中恍惚着涌出那个叫做安陵的女子,跟他正面相对的场景。
在上书房,他善意不愿她被郭洵所伤,即使探知她有武功,但看很是薄弱就当做没武功禀报了襄惠帝。当晚在街上发现有人打斗,他甩出的银簪勾起了那女子的面巾,他没看到她是何容貌,却知道那是个妙龄少女的身影。千波湖他跟清荷和曲,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有浓重的恨意压抑着,他不经意地一瞥就看见了她眼中没有生机的暗黑,不知为何他觉得那就是痛到麻木的样子,随后的离开更像是狼狈的逃离。
他当时觉得怪异,派人去试探她,只不过后来才知道他派去的人全都死了,却不能确定是谁做的。
与白逍同车而行遭遇死士,她意外出现在危险中,千钧一发之际出于意料地免于一死,却把手臂伤了,明知白逍会帮她处理好伤口,第二日他还是派人去相府给她送药。襄惠帝遇刺那晚,他在禁宫本是为了追查刺客,无意中又发现了那个在大街上杀死死士的少女。
她的武功极为诡异而强悍,在她的眼里他似乎看到了隐约熟悉的恨意,她想要让他死。他不知自己何时惹了这么个仇人,可她的样子不像是认错了人。她被李炎的人所围困杀了不少左右卫兵士,他拉开开天玄弓射了她一箭,却在两相对望时,他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满附痛楚,眼中还有泪光涌动,随后那一句“烬王”让他有了警觉。
她是帝月派来的细作!
一番调查,他发现那个在禁宫墙头消失的少女和相府有着牵连,在无数次思考中,那两双眼睛似乎慢慢地重合起来,可是他有些不相信!
司空凌的生辰宴,他本来对这些宴会不感兴趣可襄惠帝下了密旨他必须去,看见官宦千金们为了成为司空凌的正妃跃跃欲试时,他在相府家眷那边看不到她心里忽然觉得很轻松。然而,她最后还是来了,司空凌想让她做正妃的想法让他一惊,可她最后却成了他的侧妃。身陷牢笼却安泰从容,几乎未曾见过向她这样镇定的女子,为司空凌好他想告诉他些事,可终究没说出口。
安勇大婚,他设计在花园抱了她,那次他闻得很仔细,他用银簪插住的面巾上的味道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他怀疑她不是真正的安陵,然他找不出确切的证据,安陵身上的印记她都有,只能说她经历一场身死后全然变了。
襄惠帝今天一番言语,私下带人见她的清荷中了她银针之毒,就是今天的杀手也铩羽而归,她已经不是他掌握的情报中那个柔弱的女子。如狼似虎的狠辣,缜密的心计,不是个能收人掌控的人,难怪襄惠帝会对她大起杀心!
她那时口中道出烬王,跟帝月到底有何联系?要没联系,她潜入禁宫做什么?她要杀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武功明明很高强,可他根本无法从脉象上看出来,短短时间内又是怎么办到的?
若她真是赫连烬的人,那被人推倒在太液池就是虚构,赫连烬绝不是后面才到炎京的,襄惠帝中毒、霍都卖马很可能就是帝月的阴谋。为他人所用背弃家国,那她就真该死了!
司空凌未接到圣旨离开炎京去赈灾时,他暗中找过司空凌告诉了他关于他未来侧妃的异常,基本上确定她跟赫连烬有着某种联系,司空凌起初不信但为了证明她清白,让他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试探她。
现在的她有很多的秘密,襄惠帝欲除她而后快,事情发生太快,远比想象中复杂了许多。他这一试探下来,后果恐怕……
若真是那个结果,他真的要杀了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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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迟了些,来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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