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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三娘子瞧着秀儿这样,笑的直弯腰,等笑起来才把脸一板:“去,别在我面前装大小姐,还爹呢,你有资格叫吗?我今儿就告诉你,要说乖巧,这家里多的是比绿丫乖巧的丫头。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绿丫吗?”
说着屈三娘子站起身来,走到秀儿跟前点着她的额头:“你用你的笨脑壳想一想,要不是绿丫和你这么好,我凭什么给她这么大的体面?她在我们屈家待一辈子,永远都走不脱,你出嫁了,才会待这个家好,你明不明白?”
说完屈三娘子重重地一点秀儿的额头,秀儿差点被推倒,眼里的泪顿时涌出,手握成拳去打屈三娘子:“原来绿丫都是因为我,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早死了算了?”屈三娘子的手一扯,秀儿就差点被她扯到地上,然后屈三娘子才施施然地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的没有法子,诅咒要灵的话,我早死了几千几万回了,可是那些咒我的,她们早就躺在坟里化成土了,只有我,还过着轻松自在的日子。”
说完屈三娘子就喊:“老王,把秀儿给我关到厢房里去,也不许她再回厨房去了,以后你见了她,可得要唤大小姐了。”老王在旁边瞧了半日,听到屈三娘子喊,急忙上前去扯秀儿,嘴里还在念叨着,相公娘就是心善的话。
秀儿此时心如刀割,原来自己对绿丫的所有庇护所有的好,全成了杀她的刀,如果没有自己待绿丫的好,绿丫也就不会被屈三娘子看中。秀儿在那痛哭流涕,老王这一扯,倒是恰好把她扯走,等到快被扯出屋子的时候,秀儿才如从梦中惊醒,挣脱老王冲到屈三娘子面前磕头:“求求你,把绿丫给卖了吧,寻个好主家,我会好好地待喜哥儿。”
屈三娘子见秀儿这样,只觉夏日里喝了一大盆酸梅汤也没这么舒爽,斜眼瞧着秀儿:“这会儿晓得来求我,晚了。秀儿,我可不是那样没手段的人,我定下的事,谁也改不了。而且,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待喜哥儿好?”
说完屈三娘子喝老王:“还不快些把秀儿扯下去,这哭哭闹闹的,也不像个样子。”老王连声应是,把秀儿一把抓起,扯着她的膀子就把她扯到厢房里,关门落锁,连窗户都关上了。
秀儿扑到门上要她们把门打开,可屈三娘子巴不得秀儿死了算了,哪会开门,只和老王在那谈笑风生,说着要摆多少桌酒,还有这喜哥儿只是小名,也要给他起个大名,以后好读书。
秀儿在这屋里肛肠寸断,绿丫在厨房也不好过,老王走了之后,张婶子叹一口气,招呼不情不愿的小莲花把绿丫拉起,送她回房,毕竟这时绿丫的身份已经不同,绿丫本在浑浑噩噩之中,被小莲花过来使劲扯住胳膊,胳膊一疼就反应过来,扑到灶前拼命干起活来,炸鱼切肉,一点也不懈怠。
张婶子明白她的意思,上前拍拍她的手:“绿丫,你也别这样,做女人,横竖都要经过这么一遭,狗儿他虽然长的丑些,可好歹也……”
绿丫转身扑通就跪在张婶子面前:“婶子,求求你,求你去给爷求情,把我给卖了吧,我不愿意,不愿意。”说着绿丫就连连磕头。张婶子叹气:“绿丫,你起来吧,这主意,只怕不是狗儿出的,是那块臭肉的意思,你也别求我了,我觉着,她是因了你和秀儿关系好,所以才必定要你。要晓得,你就是秀儿在这家里的牵挂。”
是这样吗?绿丫眼里的泪再止不住,难道说这世上,有人连别人待自己好都看不过去,必要从中拆开,这是什么世道?张婶子见绿丫不说话只是哭,让小莲花把绿丫送回房去,自己在那叹气,这世上,偏就有人因自己过的不好,必要别人过的更糟才心满意足。
秀儿在房里哭了足足一夜,第二日连嗓子都哑了,老王来送饭进来时在那啧啧道:“那个绿丫,和你是不是真有点那什么事?昨儿她也是哭了一夜,今儿还睡着没起来呢。要真这样,爷他还是娶了自己儿媳妇。”说完老王大笑一声,把饭放在秀儿旁边就扬长而去。
绿丫看着放在自己枕头边的饭菜,什么都不想吃,听说人不吃饭,过上几日就能饿死,死了也好,免得还要受那无穷无尽的苦。这是头一次,绿丫萌生了死的念头。
一只手握住绿丫的手,榛子怯生生的声音在绿丫耳边响起:“绿丫姐姐,你别不吃饭,你死了,我怎么办?”绿丫瞧着榛子,努力笑一笑:“榛子,对不住,我不能过你说过的那种好日子了。”
榛子爬到绿丫身边,把她的手握紧一些:“绿丫姐姐,你常劝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时从了爷也没什么,等到以后,总会有法子的。”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绿丫那呆滞的眼神灵活了些,榛子瞧着她的脸,把绿丫抱住:“绿丫姐姐,如果在这家里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这孩子,还真是个孩子,绿丫轻轻地拍了拍榛子的背,想起张谆,那死志又开始慢慢消失,死了,就再见不到谆哥哥了,可是还没告诉过谆哥哥自己的心意呢。绿丫坐起身,端了那碗汤慢慢喝起来。
在窗外的张婶子瞧见绿丫终于肯喝汤,忍不住又叹气,这傻丫头,难道不晓得,别人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吗?除了秀儿。
张婶子叹了一声准备往厨房去,突然看见小 莲花惊慌失措地跑进来,接着小莲花扑过去拉住张婶子的手:“婶子,不好了,有衙役闯进来了,说我们家犯了什么王法,要把人统统抓去。”
犯了王法?张婶子不由一愣,平日间,那块臭肉不是把这些衙役都照顾的好好的,银子女人哪样不给,怎么这会儿就来这么一手?不等张婶子想到,衙役就冲进了后院,领头的张婶子还见过,瞧见他张婶子定一定心,上前招呼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闹的鸡飞狗跳的?”
那领头的急忙给张婶子使眼色,这一使眼色张婶子明白了,这是肯定犯事了,急忙大喊道:“我只是这家雇来的,并不是这家子的人,我屋子里的东西,你们也别乱翻。”
张婶子说话时候,又走来一个官员,那领头的急忙上前对那官员行礼,又对官员道:“这家里,除了私下蓄的奴仆,还有不少雇工人等,他们的东西,按理不该被抄没的。”
官员哦了一声,再说方才张婶子的话也听见了,想了想道:“那就把这些雇工人等都分开,到时按了户籍,是这家子私蓄的奴仆就带走,无关人等就让他们收拾东西赶走。”
张婶子听了这话,一颗心这才落下,那领头的急忙吩咐衙役:“老爷的吩咐你们都听见了,还不快各自分开。”张婶子忙溜进自己屋里,把平常攒的私房银子全数装在身上,刚一装好,那衙役就进来,瞧见张婶子在装东西就呵呵一笑:“你倒眼快,不过这事,大发了,你啊,再快一些。”
张婶子又把几件好衣衫急急套在身上,对衙役道:“多谢你了,到底谁在外告的妆?”张婶子虽则年已过四十,也爱擦个粉什么的,那衙役忍不住手往张婶子衣衫里面摸去:“我先搜检搜检你身上。”说着就在张婶子乳上捏了一把,张婶子把他的手打一下:“这时就别取笑了,你告诉我,我也好做准备。”
衙役又掐一把,这才对外头的人道:“这屋里我都搜过了,连雇工的身上都搜检了,没有别的东西。”这话让外头的衙役哄堂大笑。这衙役这才道:“是上头压下来的,我们也不晓得。横竖你的东西不少就好,快些出去吧,不然老爷知道了,又是麻烦。”
张婶子四处一瞧,自己的私房也差不多全拿了,剩下那些不过是些铺盖鞋袜,也就跟了衙役出去。那老爷已经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让他们把人从各屋里赶出来。
榛子和绿丫挤在一堆,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只是瑟瑟发抖。前面传来吵闹声,接着屈三娘子被推了进来,她口里兀自在那叫道:“我家好好做事,哪里惹了活端,要杀要打,也要给个真章。”
那官员只是摸了摸胡须,问旁边的衙役:“这就是那胡氏?”衙役忙道:“老爷,这就是胡氏。”官员哼了一声:“你私自蓄奴,卖良为娼等等恶迹,真是有几颗头都不够砍的,你这会儿还叫,有什么好叫的。”
屈三娘子见来的衙役里面有几个自家的相好,还想求他们,谁知这官员开口就不许自己说话,愣在那里,官员已经又道:“这人都齐了吧,人若齐了,就把那些雇工人等赶出,其余的,都带回衙门,封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