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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寒狗贼——”
季凡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怒视着许寒,神色间既有恼羞成怒,又涌动着惊异。
云霖一败,季凡起以为是许寒侥幸。
败霄震南,擒邓哲,在季凡起眼中那都是传闻,不足为信。
而今再战,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许寒的武艺,还有那诡异的用兵手段,此时的季凡起,恨不得能与许寒大战,直至决出生死,以洗雪前耻。
但当季凡起看到冯斌斌有危时,他却不得不将这苦水与愤怒强行吞下,冯斌斌对他有大大恩,他不能放任冯斌斌的兵马彻底覆灭。
季凡起大刀指向许寒,冷冷道:“许寒,你的人头且寄下,季某有朝一日必——”
“别有朝一日,有胆就今天决一胜负吧!”
季凡起想在撤离之前留下一句狠话,以补弥败走的耻辱,岂料许寒却不给他机会,一句话顶了回去,拍马舞刀便杀了上来。
被打断了话的季凡起脸上添恼怒,当真想跟许寒拼个鱼死网破,强忍一瞬,却只得恨恨的瞪了许寒一眼,拨马转身望冯斌斌处奔去。
只转眼间,季凡起已在十余步外。
许寒逼得季凡起灰溜溜的逃走,也是大出了一口的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便不再穷追季凡起,招呼马步诸军,向着陷入混乱的冯斌斌军四面杀去。
五百铁浮图,一千神行骑,再加上三千精锐步军,这样一种组合的军团,足以堪称天下最精锐之师。
冯斌斌那一万新编的乱军,又焉能是敌手。
见得败局已定,冯斌斌也不死撑,当即下令全军撤退,这位好领头,果断的弃下总众,在季凡起与统领和两千精锐兵的保护下,向着南部方向望风而逃。
可怜那一万乱军,被冯斌斌弃下之后,只能陷入抱头四窜的境内。
许寒率军左冲右突,如摧枯拉枯一般,杀得是血流成河,尸枕遍野。
午后时,战斗结束。
阳城往东十余里的旷野,到处是残落的尸骸,鲜血将沃野染成了大片腥红的沼泽,泥泞不堪,发出阵阵的恶臭。
“将军,这一仗咱们大胜,杀得好生痛快!”
纵马而来的周良,兴奋的大叫着,染血的脸庞上难掩热血与欣喜。
这一次的阳城之战,许寒为了迷惑冯斌斌,并未命蒋正等可堪重用的领军,而是选择了让默默无闻的周良率军。
周良没有让许寒失望,他抓住了这机会,奋力的血战,帮助许寒完成了这场大胜。
许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这一仗你打得好,看来本将的栽培没有白费!”
得到了许寒夸奖,眼前这位乱军出身的勇将,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此役虽胜,但这还不算完,留着冯斌斌在南部实在是个威胁,许寒这会打算除恶务尽,于是许寒率一千神行骑,望南部方向继续的追击冯斌斌败军,周良则率步军随后。
一连两天两夜,许寒穷追不休,沿涂又数次击败了冯斌斌的几次阻击。
兵败如山倒下的冯斌斌,不敢再与许寒交锋,一路狂逃至安城时,身边只余下不到五百余众。
此时留守安城的,所统兵马不过千余人。
因冯斌斌自信瑄国不敢分兵南下,故此番兵进虔阳,他是倾全师而来,却不想一万人马败得是一干二净,如今加上守安城的兵马,冯斌斌所有兵力加起来
眼见身后许寒汹汹追来,冯斌斌知安城不可守,连城门都不敢入,直接绕城东去,只派人入城通知守城二将秦家兄弟,速速护送家小出城与他会合。
“吁!”
勒马于山坡之上,许寒举目远望,那座熟悉的城池尽收眼底。
几个月前,他还是这安城的主人,正是在这里,他击败了邓哲,聚起了几千嫡属兵马,挖到了第一桶金,而今时,这安城却又成了冯斌斌的老巢。
“谁的拳头硬就效忠谁,这条至理名言果然不错……”
许寒心中暗讽时,原本城门紧闭的安城,忽然出现了异动。
紧闭的城门忽然大开,成百上千的百姓扶老携幼,你推我掇的从城中挤出,哭着闹着望东面大道逃去,不出多时,便有万人挤出城来,将东去的大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见得这景象,许寒隐约有所预感,便急命斥候前去打探。
不过时,斥候回报,言是冯斌斌过安城而不入,已望东面逃去,临行之前派人在城中四处宣扬,宣称许寒要用屠城来报复安城民众支持冯斌斌,叫他们赶紧各自逃命。
许寒微微点头,又问道:“除了东门之外,其余三门情况怎样?”
“不知为何,其余三门皆紧闭,唯有东门大开。”
听到这里,许寒便确信了猜测。
这安城的百姓们一听说许寒要来屠城,自然是要吓得出城而逃,其余三门紧闭,便只好一窝蜂的往东门挤。
成千上万毫无秩序的百姓这般一挤,向东的大道自然也就被堵住,如此一来,也就等于封住了许寒继续追击的去路。
许寒如果要继续追杀,就要踏着这些百姓的尸体而过,背上一个屠杀百姓的恶名。
“人肉路障,果然是条脱身的妙计,厉害啊……”许寒冷笑一声,嘴角浮现出丝丝讽意。
旁边程平道:“将军,咱们还等什么,不如杀将出去,冲散那些百姓,继续追击冯斌斌。”
程平只是一武夫,况且平素干的就是那杀人的勾当,在他眼里,这些拦路的百姓即使杀光也没什么可惜。
许寒却不同,身为上位者,哪怕眼里可以视百姓如草芥,行动上不到万不得已,却不可如此。
况且,就算许寒他不顾这些平民的性命,坚持追击,这么蜂拥的人群,也足以拖延他的速度,当他冲破阻挡时,也许冯斌斌早远遁不知去向。
冯斌斌既已逃出升天,何必再做无谓的杀戮。
许寒便摆手道:“算了,冯斌斌此人逃命的本事非常人可比,何必就他徒伤无辜,传令下去,全军饶往北门入城。”
不追冯斌斌也罢,如今许寒却决定从北面入城,程平顿时有些糊涂。
“将军若不想伤及无辜,就近由西门入城便是,何故要绕远去往北门,末将愚钝。”程平忍不住问道。
许寒由西南方向追至,常理上从西门入城是最近,但他却出人意料的选择绕往北门。
这却是因为,许寒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北门那边,多半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本将自有主张,何需多问。”许寒也不多解释,只大声喝道。
程平不敢再多问,赶紧下令。
一千多神行骑,便绕了数里远的路,望北门而去。
当北门的城楼渐渐印入眼帘时,许寒刀锋似的眼眸中,蓦的闪过一丝异色。
目之所及,却见有七八百兵马,护送着数辆马车,从北门而出,拐向东面匆匆而去,鬼鬼祟祟的,莫非是冯斌斌的家眷?
“冯斌斌虽逃,若能抓住他的家眷也不错,至少往后可让他有所忌惮,不敢再轻易犯我……”
许寒心思已定,遂是扬刀喝道:“许家军的将士们,随本将冲上去前,活捉冯斌斌家眷者,重赏!”
重赏之下,神行骑的骑士们士气大作,千余虎狼之士,啸喊着便杀将出去,望那车队呼啸而去。
此刻,那悄悄出城的车队尚自匆匆而行。
两辆华车的旁边那雄健如牛的骑士,目光如电,正冷峻的扫视着左右。
行不多时,车帘掀起,窗中探出一张清艳秀美的脸庞,一脸的焦虑:“将军,夫君不是往东面去了么,咱们为何却走北门?”
“恩公说了,许寒必会追往东门,咱们由北门而出可避过敌军,再由小道绕往东面与之会合,夫人放心便是。”
骑士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之时,目光也未看糜夫人一眼,只警觉的注意着周围。
听骑士一说,女子才稍稍放心,便缩回了身子。
那车帘刚刚放下,骑士的圆目陡然间瞪得斗大,因为西北方向,但见尘雾陡然大作,飞扬的尘土中,隐约见有无数的骑兵正汹汹而来。
“是许寒的骑兵!”
骑士面露一丝惊色,暗忖冯斌斌不是说敌军会追往东面,却怎会在北门一带出现?
自惊时,一骑由前飞奔而来,另一位骑士勒住马于前,大叫道:“秦穹,你看到没有,有敌骑迫至。”
秦穹浓眉暗皱,只顿一瞬便道:“秦冕,你护送夫人和小姐先走,我来阻挡追兵。”
“不如我来阻挡敌兵。”秦冕道。
说话之间,追兵已袭卷而至,秦穹急叫道:“没时间再争,秦冕你还不速速护送夫人和小姐离去!”
话音方落,秦穹已拍马而出,带着几百兵马迎着敌骑而去,秦冕没办法,只得让家兄出击,自己喝令加快脚步,护着两辆马车急行。
纵马奔行中的许寒,岂容得他们逃脱,拖着沾血的长刀,如风而奔。
百余步时,却见几百冯斌斌军的步骑排开阵形,迎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土鸡瓦狗之辈,也敢阻我铁蹄!
“程平,你带七百骑绕过敌阵,定要我拿下冯斌斌家人,其余人随我击破敌阵!”
喝令声中,一千神行骑分为了两队,许寒率领着三百骑兵,径向敌阵撞去。
铁骑滚滚,溅起漫天的尾尘,许寒胯骑黑驹,手中大刀流转着寒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当先撞入敌阵。
冯斌斌的精兵都阻挡不住他的刀锋,何况是这匆匆结阵的几百步军,大刀如车轮一般,挟着排山倒海之力扇扫而出,刀锋过处,雾雨飞溅,断肢与折戟四面飞散。
惨号声中,许寒如一道最锋利的长矛,轻易的便将敌阵撕开了一道口子,身后的铁骑汹涌而出,如饥饿的虎狼一般,须臾间将敌军撞得四分五裂。
军阵已乱,五百秦穹军倾刻间便陷入了混乱,被横冲直撞的敌骑来回辗杀。
秦穹也知他的步军无法抵挡骑兵冲击,但为了给夫人和小姐争取逃命的时间,挥军拼死抵挡,他手中那一柄大刀,挥动出风,层层叠叠的刀影激射而出,锋刃过处,转眼间便有十余骑兵被刺落马下。
乱军丛中,许寒中发现了秦穹的影子。
那一名敌将武功超绝,斩杀自己的属下如屠狗杀鸡一般轻松,冯斌斌军中,能有此能耐者,绝对是曾经没有被剿灭的后梁乱军贼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