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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儿,看你脸色有些不太好,莫非是身子不适。”宋昝目光犀利,震惊之余仍注意到了女儿脸色的变化。
“没……没什么……”宋歆芙忙将头扭过去,心慌慌的掩饰内心的遐思。
正当窘迫时,外面仆人来报又有客访,来者正称伊贤乘。
“伊贤乘?他不是投奔了许寒么,怎么会来宋昝兄府上?”赵戚公奇道。
宋昝听得此言,又吃了一惊,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赵戚公将许寒如何用令狐仇,换取下狱的伊贤乘之事简要的说来。
“伊贤乘之才,远胜于令狐仇,这许寒的眼力倒是不错。“
宋昝微微点头,终于由衷的夸了许寒一句,遂请宋歆芙陪着赵戚公在后堂暂且回避,方才叫请伊贤乘入内。
过不多时,伊贤乘步入大堂。
宋昝在雒阳州城的名气虽远胜于伊贤乘,却也没有摆出地位高人一等的架子,很客气召唤了这位“不速之客”。
几番客套之后,宋昝笑道:“贤乘百忙之中造访寒舍,不会只是与在下探讨学问吧。”
伊贤乘拱手道:“宋昝公眼光果然厉害,实不相瞒,伊某此来,其实是来给宋昝公贺喜来的!”
“贺喜?”宋昝一怔,“宋某何喜之有?”
伊贤乘近座近前,笑道:“许寒将军仰慕令千金贤良淑德之名,特托伊某前来说媒,求娶令千金。许将军他英武过人,有雄主之风,将来前途无量,宋昝公能得这般佳婿,难道还不值得贺喜吗。”
闻得此言,宋昝神色大变。
后堂的赵戚公也是吃了一惊,目光不禁转向宋歆芙。
宋歆芙早已料到伊贤乘此来目的,但听他亲口说出时,还是惊羞无比,如今给赵戚公这般一看,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忙是找了借口避往自己房中。
正堂上,宋昝依旧惊谔,怎么也想不通,许寒为何会莫名其妙的看上自家女儿。
接下来的时间里,伊贤乘口吐莲花,把许寒大夸海夸了一通,好似宋昝将女儿嫁给他,乃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宋昝几乎给伊贤乘这张嘴给说动,差点就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关键时刻,宋昝猛然间清醒了过来,心道这伊贤乘辩才果然了得,自己差点就上了他的当。
许寒确实不凡,宋昝也承认。
不过宋昝更知道,现在早已不是盛唐时代,乃是藩王割据地域多年的时代,再加上瑄国与弈国两头猛虎,以许寒眼下的家底,想要异军突起,机会实在是渺茫。
“哼,这个许寒想娶我家芙儿,无非是想借我宋家的名声,想在雒阳城立足罢了,我岂能为他利用。“
宋昝心中冷笑,嘴上却道:“许将军想娶我家芙儿也可以,只是老朽与他素不相识,如果他能亲自上门提亲的话,显示他的诚意,老朽才能放心的把女儿嫁给他。”
宋昝这是在故意给许寒出难题。
宋家庄的位置紧邻江水,离雒阳州城极近,他这是算定了许寒不敢冒犯登门前来拜访。
伊贤乘自然也看穿了宋昝的意图,眉头微微暗皱,欲待开口时,宋昝却称除非许寒答应亲来求亲,否则就免谈,紧接着,他更是委婉送客,给伊贤乘开口的机会。
伊贤乘无可奈何,只得告辞而去。
傍晚之时。
伊贤乘回到了虔阳,并将宋昝的要求转告了许寒。
“宋家处在雒阳的眼皮子底下,将军岂能涉险,这个宋昝好生狡猾,他这是在故意的刁难将军。”
旁边的凌子瑞立时看破宋昝用意,那般言语,显然是不赞成许寒前去。
伊贤乘也劝道:“韩王为防将军,将定在江水一线增强哨戒,将军身系重大,确实不可以身犯险,不如让属下再去一趟宋家庄,我就不信说服不了宋家。”
许寒却默然不语,陷入了沉思中。
半晌后,许寒站了起来,神色傲然,似乎已有决断。
“我的这位岳丈显然还不太了解我的性格,他难道不知道,我许寒最喜欢做超乎常理的事吗?哼,他以为我不敢去,我偏就要给他一个惊喜!”
此言一出,众人皆变色。
伊贤乘惊讶之下,急欲劝谏,凌子瑞却摆手道:“算了,贤乘你也不用劝了,咱们将军不做决定便罢,一旦做了决定,那可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还是先生了解我。”许寒笑道。
伊贤乘心中感慨于许寒行事果断,胆略超人,也知道许寒这么做,有拉拢宋家的意图。
只是,一想到许寒将要在韩王眼皮子底下去提亲,伊贤乘就始终觉得这事不太靠谱。
“将军若果真要去宋家,那就必须得做好周密的准备,以防韩王心生歹意。”伊贤乘忍不住提醒道。
“贤乘放心,我可不是那种蠢人,会白白送上门去让韩钊福宰割。“
许寒微微而笑,目光又转向凌子瑞,“先生,我此番宋家一行,就要仰仗你的细作网了。”
早年凌子瑞辅佐李帝时,就建立起一支遍布大江南北的间谍网络,而李帝不太重视情报工作,故每每拨给凌子瑞的钱财总是不够,凌子瑞不得不私下敛财,弥补开支的不足。
正是因此,这地下的间谍网也只对凌子瑞一人负责,如今凌子瑞归顺了许寒,这间谍网自然也就转到了许寒麾下。
雒阳城虽是韩王的老巢,但凌子瑞却早已在其中布下了严密的细作网,他的细作甚至已侵入到雒阳城高层。
所以,许寒有凌子瑞在,就能对韩王的举一动了如指掌。
凌子瑞遂点头道:“将军放心,老朽会传令下去,叫他们严密监视韩王动向,一旦有异动,将军就立刻撤回虔阳。”
“很好,那你们就好好准备一下,咱们不日就去拜访岳丈大人。”
旁边的伊贤乘,看着一脸自信的许寒,方才知道许寒并非是一时冲动,以身涉险,而是心中早有周密布署。
“许将军有勇有谋,行事果决却不乏周密,当真是非常人啊……”
伊贤乘心中赞叹,目光中不禁流露出敬佩之色。
三日后。
东方尚在发白之时,许寒身着便装,扮着是商人的行头,低调的离开了虔阳城。
随行的是亲军统领程平,和伊贤乘,以及二十余名精锐的亲兵。
这些亲兵皆是能以一敌十的虎熊之辈,人数虽不多,战斗力却极强。
从许寒出城之时起,凌子瑞的细作网就早已开始运作,严密的监视着雒阳和其他郡等诸军的动向,除此之外,军中的斥候也四散分布,侦察着方圆百余里的动静。
有着如此严密的情报网络,一旦有些许风吹草动,许寒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及时抽身而退。
近午时,许寒一行抵达了位于邓县的宋家庄。
人马在庄外停下,伊贤乘上前叫门。
过不多时,大门吱呀呀开了,一名老仆蹒跚而出。
因是伊贤乘先前来过一趟,那老仆一眼就认出,便道:“原来是伊先生呀,先生请稍候,待老奴向主人通传一声。”
伊贤乘却笑道:“今日来拜访的可不是我,而是这一位。”
伊贤乘回头示意了一眼驻马而立的许寒。
那老奴目光一转,上上瞅了许寒一眼,疑道:“这位是……”
许寒朗声道:“你就去报知宋昝公,就说虔阳许寒前来拜访。”
听闻“许寒”二字,那原本淡漠的老仆,仿佛见到了鬼似的,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将……将军请稍候,老奴……老奴马上就去禀报主人。”
他再不敢正眼看许寒一眼,赶紧把门关上,跌跌撞撞的就去通报。
看着那老仆慌张的样子,许寒嘴扬掠过一丝冷笑,喃喃道:“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至于怕成这样么。”
“将军早就威震整个州,据说连夜啼的小儿听到将军之名,都吓到不敢再哭,那区区一个老奴,能不怕么。”伊贤乘开玩笑道。
许寒微微一笑,心想让人怕,总比让人轻视要好吧。
此时宋家庄内,尚自一片的宁静。
前番伊贤乘到访说媒之事,虽然在庄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就连宋昝都相当的震惊,但这震惊就如一石激起的涟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三天已过,那位许寒仍不见踪迹,宋昝自认他是被自己的难题给难住,知难而退了。
“晾你有再大的胆色,也不敢来韩王眼皮子底下送死吧。”
园子中的宋昝,嘴角流露出一丝讽笑,继续的逗他的笼中之鸟。
一屋之隔的宋歆芙,却正坐在栏边,望着那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的云空发呆,手里的木梳一遍一遍,无聊的梳着垂在胸前的青丝。
她的脸上,隐隐涌动着几分怅然。
呆了许久,她轻声一叹,喃喃自语道:“看来他终究也只是个常人……”
谁说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没有憧憬的时候。
救命之恩虽然俗套,但在这片乱世当中,可谓是恩重如山,宋歆芙对许寒有些许好感。
女子早晚要嫁人,若能嫁给心上人,总好过父母之命的陌生人。
正当这时。
耳边突然传来老奴宋向的惊叫声:“主人,大事不好,那许寒找上门来了!”
这一声惊叫,当真如晴天霹雳般,瞬间让整个宋家庄陷入了惊恐中。
正自逗鸟的宋昝,那闲然的脸上,陡然涌上无限的骇然。
而呆坐的宋歆芙,手中的梳子竟也惊得脱手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