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慈母手中线

沉默的骨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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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陈氏的话提醒了李骡子。

    按常理状元金榜题名上朝受赏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敲锣打鼓的列队衣锦还乡。

    此举既能彰显状元孝道,又能展示皇恩浩荡。

    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

    这都过去快足月了,县衙门始终没收到这方面的通告。

    李骡子就想,会不会朝廷直接派人到萧家宣旨了。

    会不会真出了什么状况。

    联想到今日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昭妁公主逃婚一事。

    李骡子惊觉,此事不妙,大为不妙!

    要说箫秦仅仅只是个状元郎身份,他李骡子还不至于下了天大的本钱,死命的巴结。

    谁人不知,箫秦高中之日,被天子召见,并当庭将昭妁公子赐婚予他。

    状元郎,外加驸马爷,这明显是皇帝要重用他的信号,可谓是前途无限光明。

    他一个县太爷,区区八品不入流的小官,若是能攀上此人。

    大的不说,就是随便在天子面前提一下自己,让天子知道有自己这么号小人物的存在。

    那就是拔了他的心肝,他也愿意啊。

    可昭妁公主忽然逃婚,这事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为什么要逃婚?

    箫秦在其中又起到什么作用,皇帝又是什么态度?

    要万一……

    李骡子越想越心惊肉跳。

    赶紧起身借口衙门还有急事,接着头也不回,逃命一般的离开了状元村。

    “老爷,咱为什么走这么急啊?”一贴身仆从不解。

    “废话!走,赶紧走!这事如果没箫秦的事,自然阿弥陀佛,可一旦有,那就是天大的事!”

    “可是老爷,现在整个县城都知道您要认那萧陈氏为干娘,咱现在跑也没用啊。”

    “让你多嘴了!”李骡子愤慨,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如果万一假设箫秦真的出了事,家里面肯定是首当其冲要被牵连的,然后他这个认亲的举动,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一回到衙门,李骡子叫来师爷,大门紧闭。

    “师爷你主意多,你看这事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现在还不好说。”师爷扶着长须:“毕竟皇城离这里太远,消息堵塞,要是仅仅是昭妁公主看不上箫秦而逃婚,那就没事。”

    “可万一公主逃婚,箫秦也有责任,那可就是死罪。”

    “这样老爷,你也别太急,我想想办法,找人打听打听再说。”

    ……

    飞霜殿,旂秦帝正趴在案台,正书写着圣旨。

    每每抬笔之时,停顿良久,眉头紧皱。

    “钱公公,你说朕该怎么处置箫秦的家人呢?”

    “这……”钱公公摇了摇头。

    旂秦帝索性放下笔,惆怅的长叹口气:“唉,箫秦那小子,又给朕出了一道难题。”

    “钱公公,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箫秦似乎从来没提到过他的家人。”

    “朕前些日子,还在一直等着他开口衣锦还乡之事,可他就不是提,倒让朕觉得此子太过薄凉。”

    “陛下说的是,箫秦有老母,名为萧陈氏,含辛茹苦将他拉扯至今,箫秦下面还六位弟妹,全家就箫秦一人识文断字。”

    “按说箫秦应该最是感恩才是,却是从未提过,让人心寒啊。”

    “你去跑一趟,亲自去替朕问问,你就问,你被充军后,他的家人怎么安排?”

    钱公公领旨,立刻赶赴公主府。

    将陛下的意思转达给箫秦后,钱公公本以为箫秦肯定会表现出愧疚之情。

    当让他没想到的是,箫秦态度却极其不耐烦:“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能因他们是我的家人就网开一面。”

    “萧大人,您这样是否有些……”

    “不近人情是吧。”箫秦撇了撇嘴:“穷山僻壤,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早就成了我箫秦的噩梦。”

    “我连做梦都不想再回到那鬼地方。”

    “大不了以后领了俸禄,给他们多少分点,也算对得起了。”

    钱公公听的连连叹息。

    这箫秦哪里都好,可为何偏偏是个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一直到钱公公叹息着离开许久,箫秦才转身走到某个房中。

    从一口木箱中,仔细的找出了一件毛披。

    毛披花花绿绿,一看就是用不同毛线便凑着织成。

    毛披不大,平时状元郎在孤夜读书时,将它搭在腿上。

    从少年到青年,七八个年头了,毛披已经很破旧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箫秦端着毛披,情感交急,默默的念出了这首诗。

    心中对萧陈氏的思念之情无以言表。

    虽然箫秦并不是那个状元郎,然而状元郎的记忆早已和他合二为一。

    包括很多永远也割舍不掉的情感。

    是那么的真切。

    “娘,儿子不孝,即使高中状元,也不能回家看望您。”

    “您一定很伤心吧。”

    “其实,儿子也很想你,很想很想,再吃你包的野菜窝头……”

    “可是……”

    箫秦低下了头,强忍着眼泪,却已难过到了极点。

    就在此时,依云默默的站在背后,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内心深深的被这一幕所震动。

    钱公公和箫秦谈话时,她就在一边,听的很清楚。

    心地善良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箫秦为何会对自己的亲娘还有弟妹如此的薄情。

    她很生气,或者说非常的失望。

    可见到这一幕,依云能清晰的感受到,箫秦流露出来的情感是无比真实的。

    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也是依云第一次见到箫秦落泪。

    那个永远没有正形,天塌下来他都不怕的男人。

    此时,哭的像个可怜的孩子。

    “箫秦……”依云忍不住轻唤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