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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搜查在马桑雷的指挥下浩浩荡荡的开始了,数不尽的嫌疑卷宗,无械主义分子的陈年档案,几十万小时的监控资料,还有五花八门的电话举报。个人英雄主义在这里完全无法施展拳脚,没有任何一个部门能够独善其身,大家都要抽调人力加入这场‘保护安平署’的除害行动。
而每天要盯着监控从早饭看到晚饭,也让顾丁前所未有的担忧起了自己的发量,在早上擦完脸之后,他总是舍不得放水,想要让那些阵亡的发丝再多陪自己一会。
当然负责盘问的景阳也好不到哪去,有作案动机的抗械分子被带回来五六批,但他把对方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排查完,也没聊出任何一条和庞屋有关的线索。这些人有的不见律师就绝不张口,有的抗械抗到连安检仪都不愿意通过,还有的则循循善诱妄想拉盘查员入伙,抓住景阳手腕上的智盘就往下脱,硬要拉他去感受一下无电无科技的田园生活。
不过有人忙碌就自然有人欢喜,一开始并没有人想到,几周的排查下来最开心的居然是附近小饭馆的老板。
内部餐厅不供应夜宵,经常拼搏至凌晨的加班狗们只好点外卖补充能量,有家本来都快要关门的奶酪卷饼店,硬是被信息技术部的几个死忠粉们一单一单救了回来。老板刚开始受宠若惊,但时间长了反而有些慌张,以为自己被人举报,这是被安平署给盯上了,所以每次接单的时候都要拿着身份码解释一番,宣称自己既遵纪守法又不是潮驱移民。
不过马桑雷虽然宣称夜宵公司来掏,但也要自己先垫钱然后再去报销。经历了一次之后,顾丁就发现而卷饼有多蓬松报账就有多难,所以今天他为了扫平障碍还拉着景阳来给自己助阵。
“这次算对了吧?”
顾丁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自从瑟琳加入了执械组,财务部新招来的姑娘就没有一个利索的。面前的女孩总是把脸藏在一副粗框的白色眼镜后面,还没有褪去对职场的不适应,总是雷打不动的皱着眉头,审任何资料都觉得有瑕疵但又挑不出具体哪里有刺。
“你们怎么总吃这一家店?”她在程序上没发现问题,干脆从习惯上开始质疑。
“拜托,我们还能用卷饼店洗钱不成?”
“就算可以报销,也要等下个月开账,这两天系统要做清算……”这姑娘感觉同意的极为勉强,就好像安平署账目上的钱是她自己家的一样。
“没事,这些我都清楚。”顾丁如释重负,叫上已经在椅子上等了半天的景阳,开始打道回府。
“果然,存钱罐不在,报账就是快的多!”他刚走出女孩的视听范围,就得意洋洋的感叹着,不过话音刚落,却立马凝神屏气,闭紧了差点惹祸的嘴巴。
大门口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今天她吊钟一样的脸上浓妆艳抹,光是这打扮的花销估计就抵上了一顿午饭,整个人面无表情的往里间走去,景阳他们像遇见了猫的耗子一样赶快往左躲闪,最大限度的避开了她的行进路线。
好不容易离开了财务部,两个人一阵庆幸,但屋里却突然传出一声吼叫。
“你们两个,回来!”
明明都已经走出了十几米,那魔爪还是跟了上来。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之后,两个年轻人很不甘心的又转头回去了。
还是刚才的桌旁,他们口中的存钱罐正指着屏幕一条条仔细地查看,那指尖涂着荧紫色的指甲油,上面的金粉被反光照耀的忽明忽暗。
“执械组的这五单……还凑活。”
景阳的心已经揪了起来,又缓缓地放了回去。
“但信息技术部的,都报不了”
“凭什么!?”顾丁感觉受到了歧视,已经鼓起了一种准备打架的姿势。
“你说凭什么?”作为财务部经理的皮格女士自然不会示弱,对她而言,收拾讲话不尊重的小员工就和对付起球的丝袜一样简单,“我上一周主持的报销事项纠正会你是从头睡到尾还是根本没来?加班夜宵的餐标是每个人25元,你自己看看你们超了多少!还有,只允许在17个指定的外卖点购餐,这条,这条,还有这条,全都不符合规格!”
“可……要求变了,总要给个适应时间吧”
“当然,你们想适应多久都行,只不过要付点学费,那就是不!能!报!销!”
存钱罐软硬不吃,这些年她听过的借口比顾丁手心的汗还要多,心里的回怼话术也早就可以编成一本吵架指南了。
“但这些钱都是我师姐先垫付的,要是报不下来,她肯定要掐死我。”
“医疗室就在二楼,我相信她们肯定能把你救回来。”
“你们卡这么严,后面就没人愿意加班了,还搞什么大搜查!”发现服软没有用的顾丁只好又换了一种撒泼卖惨的威胁套路。
“别整苦肉计,我又不是不知道,过了今晚你们就轻松多了。”
“什么意思?”
“你还不清楚?那赶快回去看看吧。”
存钱罐把年轻人的心拿捏得死死的,巧借着顾丁按捺不住的好奇心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放弃了纠缠。
926号的双人组刚出门,差点就和从侧面跑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这么着急干嘛?”
“去看救星啊!”这个客服部的男士明显也被大搜查折磨的够呛,两个乌黑的眼圈就像是墨镜掉色了一样。
跟着他的步伐,一行人重新回到了7楼,就在信息技术部办公区旁的主机间里,那里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层人。
最中间的乌当吉日格勒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密不透风的人浪加上自身的赘肉,使得一直蹲在地上的他热的满头满脖子都是汗珠。
“拜托,都往外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景阳踮起了脚尖,看到正中央的地下多了两个奇怪的东西。圆弧形的墨黑色表面被切去两边,形成了半人高的封闭式铁网,铁网里至少有四五十台处理器闪着不一样的光,大的不过拳掌小的则和指甲盖一样,千万条细如蛛丝的数据线是对安装功底的巨大考量,而滴答不停的运行声则吵得人头脑发胀。
这模样不像是这个次元的产物,在《我们执剑为了征服》中景阳曾经干掉过一只会吟诗的魔怪,那魔怪掉落的头盔再放大十五倍,就和他眼前的所见非常之像。
“虽然时间超了一倍,但总算安好了。来,让你们开开眼!”
乌当吉日格勒把测试机打开,调出了现在大家一看就想吐的监控画面。
“视闸01,请进行检索。”
“请说出您的关键词。”
人工语音给出了快速的回复之后,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
“我要找……要找……”之前没有想好的乌当吉日格勒开始临阵挠头,“今年在银门区冬跑周上有鬼祟行为的人。”
视闸的智能超过了众人的想象,立刻就锁定了慧岩体育场,屏幕上几十个视频短片同时用最高的倍速快放,这往往是一个部门要辛苦几周才能干完的量。
“检索完毕,共找到疑似对象33个”
“播放吧,从第一个开始”
画面里出现了嫌疑人,但并不是大家期待见到的袭击者,而是那个陪着景阳看直播时喜欢评天论地的售货员。
鼻子有些瘙痒的他先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望着面前的烤肠愣了一下,之后赶紧偷偷夹起几根,拿起旁边擦桌子的抹布,开始抹除某些在监控上看起来又黄又绿的东西。
但刚抹了几下,就有人从场馆里走了出来,于是他又把烤肠火速放了回去,在安平署一屋子人的共同见证下,把其中两根成功推销给了下家。
“天啊,那天我出来的时候也买了一根!”人群后方响起一声无助的惨叫。
“别看了,快换一个!”
“噢,好的!视闸01,播放下一条片段。”为了让大家保持晚餐的胃口,乌当吉日格勒赶毫不犹豫的切换了画面。
而这次出现的居然是田旭柏,画面里一阵嘈杂还有若隐若现的音乐声,似乎已经接近了冬跑周开幕式的结尾。
此刻他正一个人躲在堆满了体育器械的仓库里,把架子上的篮球挨个拿下来,一个接一个的试拍,最后还前后左右观察了半天,但依然没有发现被伪装好的微型监控,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感最好的一个装进球袋里偷偷带走了。
此时房间里一片寂静,大家齐齐往后看去,那赶来凑热闹的小偷正好就站在人群后方。
“我……我那是借!”如果提前知道这一幕,估计田旭柏打死也不会跑来现场,“而且最后也没带走!”
但前后自我揭穿的解释并没有让氛围舒缓,场面尴尬的让人把指甲盖都快挠破了。
“这样吧,我们再换个词,”乌当吉日格勒有些不敢继续下去了,赶紧把检索精度提升到了一个不会造成误伤的范围,“视闸01,请检索银门区所有的反械份子。”
又是一阵肉眼难以辨识的快进,但这次的用时明显更长。
“检索完毕,时间为今年1月1日至今,共找到疑似对象762个。”
“是不是很不错,要是人来筛,最起码两个月才能找全。”这个数目听上去就让人骄傲,乌当吉日格勒还要转过脸来为自己的工作成果包装一下,“开始播放吧。”
画面里出现了一场极其暴力的车展,推销员带着耳麦不停地高喊,炫耀自己的品牌是全集合区最安全的车型,不屑猛虎,不惧蛟龙,刀剑不伤,弓弩可防,就算穿越回公元79年的庞贝也能保护全家人安然无恙。
也不清楚是专门找的托,还是底下的观众全都真性情,居然有抬杠的人说要现场砸一砸试试。暴脾气的推销员也二话不说,从后台拿来一把榔头,递过去还提了一个要求,让对方朝着车前盖用最大的力气猛敲。
台上梆梆作响,台下的人捂嘴惊叫。最后挑衅者敲得实在是没力气了,喘着粗气坐在地上休息,主持人才招呼镜头靠近点去拍那完好无损的车身。
“这个好像也不对,”乌当吉日格勒不得不再次调整,和视闸的互动就像道成语接龙,总是要一步一步向真相靠拢。“视闸01,我们要检索针对机器人或者机甲的反械份子。”
第三次让人眼花缭乱的监控筛选,而定格之后,终于出现了大家想要的画面。
一架庞屋站在地毯上,远处的花花草草异常高大却又非常模糊,景阳尽力的思索,也没想出来哪次任务遇见过这么茂盛的植物。
突然,一只小手把庞屋抓了起来,按在地上一通猛摔,同时镜头外面传来一阵婴儿天真的笑声。
最后那小孩把胳膊腿歪斜的庞屋举过头顶,然后自己也被母亲抱出了镜头之外。大家这才发现眼前居然是一间儿童卧室,而被袭击的庞屋,不过是执械组在冬跑周上送出去的纪念礼物。
“好了,就到这里吧。”在初次测试中遭遇了滑铁卢的乌当吉日格勒关上了屏幕,但转过身来还想给大家一点信心,“你们都看到了,系统是没问题的,只要检索词再精确些就可以。”
“那今天是不是可以准时下班?只要你检索完通知我们抓人就行。”人群里把视闸看作救世主的不在少数,这种连轴转的加班,让很多人闻起来像坛腌了十几年泡菜一样,大家迫切希望逃出这个炼狱,腾出时间好好来场沐浴。
“是的……哦,不!我只负责安装,马桑雷说了,检索是信息技术部的事了。”
只要不是自己,是谁都无所谓。围观者们不在乎哪位是踢皮球大赛的最后赢家,他们带着对浴室的憧憬四散而去,只有张若曦带着整部门的人愁眉苦脸的留在原地。
压力是场轮盘赌局,总有一家需要面对它的来袭。一想到自己要扛起全楼的检索大旗,顾丁就像吞了半公斤蟑螂似的双眼迷离。